第三十一章 鼠袭
厚婶这一开了口,外头嫣红立时答应了一声,很快引了王mama打了帘子入内。虽说已在外头听到了厚婶的声音,王mama入内见着厚婶时,面色仍不免有些异样,对风细细也是愈加的恭谨。风细细却似全无所察,等她行过了礼,仍命嫣红搬了杌子来,让她坐下说话。 眼见厚婶立在一边,王mama哪敢坐下,少不得谦让了一回,却仍侍立一边。 风细细见此,自也不去勉强她,只转了眼朝厚婶略一示意。厚婶正等着她的吩咐,见此少不得开口问王mama道:“mama今儿过来,共计备了几株桂树?” 王mama忙答道:“这院子本不算大,若植的过密,不免拥在一块,反而不好!因此只准备了一株大些、树型也极标致的月桂,预备就种在这院子里头。另还备了十余株小桂树,打算相机补缺,其余的便植在院子外头!另外,如今正是秋日,各色菊花开的也好!我已吩咐了花房另备了十数盆好菊花,只等这桂树移植好了,就送了来,好供小姐日常赏玩!” 这桂花,她确是已准备下了,此刻就在院子里头。但这菊花,却是压根儿没有的事,只是这会儿听厚婶问起此事,她又哪敢不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厚婶听得微微点头,毕竟淡淡道:“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王mama听得暗暗苦笑,但她却是不敢得罪了厚婶的。只因她的长子,如今正在瞿厚手底下做事。她也知道,自己这辈子,能有如今这样,也算是到了顶了,只是人这年纪愈大,儿女心便也愈重,她可还指着长子在外头混出个人样来,日后好养她的老呢。 风细细在旁看着,已适时笑着打圆场道:“多谢mama想的这般周全!mama莫要客气,快些坐下吧!”一面说着,却已转向厚婶道:“厚婶,你也坐吧!算是陪一陪王mama!” 听她这么说了,厚婶这才点了点头,谢过了座后,又朝着王mama作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在自己原先所坐的杌子上坐下了。王mama见状,却是不好再辞,谢过了风细细后,这才斜签着半个身子坐下。风细细忙又命嫣红端了茶上来与她们二人。 碍于厚婶在旁的缘故,王mama略坐了片刻,毕竟寻了借口,退了出去,小心盯着外头正忙的一刻不闲的mama婆子。风细细也并不留她,等她出了门,便端了茶盏,一面浅啜,一面笑向厚婶道:“过不多少日子,便是中秋了!厚婶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听她问起这个,厚婶不觉皱了眉:“难道小姐竟有打算参加中秋家宴?”言下颇多意外。 如今的风府,早已不复瞿氏夫人在时的人丁单薄。且不说身为外室的刘氏被扶正后,带回了二子一女,单是这几年,风子扬所纳的姨娘,也颇有几个为风家开枝散叶的。厚婶心中原就深恨风子扬的负心薄情,因此更是打从心底里不愿风细细参加风府的家宴。 风细细摇头,坦然道:“厚婶想差了!我只是听说……我……娘……咳,我听说外祖母从来最疼我娘,如今中秋临近,想必老人家心中定然多有感触吧!” 瞿氏夫人诚然是这具身体的生身之母,但此刻让她吐出“我娘”二字,仍让她颇觉艰涩。 厚婶不知内情,自是不会多想,却只以为风细细想借着中秋的缘由与连国公府修复关系,沉思一刻,她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有这样的想法固然是好,只是这事怕是不宜cao之过急!” 她这话,倒并不让风细细意外,事实上,她说这话,想的本来就是抛砖引玉,要的就是厚婶的主意,这会儿厚婶开了口,她自是求之不得,闻声之后,当即应道:“还请厚婶教我!” 低眉思忖一刻,厚婶到底也还是没敢夸什么海口,而只是谨慎道:“小姐莫急,只等我这一二日过去公府,托人探探口风再做计较!” 这话一出,风细细已颇觉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就劳烦厚婶费心了!” 厚婶忙忙摇头笑道:“小姐这话,却叫我这个做奴婢的怎么敢当……”口中说着,她已忍不住抬了眼去看风细细,是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的难以出口。 注意到她的神色,风细细不免挑了挑眉,才要主动开口问时,屋外却在此时陡地传来了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之声:“啊啊啊……”饶是风细细从来冷静,也被这一声惊了一跳。 厚婶心中更是“咯噔”一声,腾的一下已站起身来,才要出口呵斥之时,外头尖叫之声却已接二连三的传来,间中夹杂着惊呼声:“老鼠,是老鼠……好大……呀……” 风细细一听得老鼠二字,心下一松之余也不免有些发怵,转瞬之间,倒也明白了过来。她来此已有些时候,对风府内外院之间的规矩自然早已耳熟能详,知道这内院素来不许男子进入,便是家下年才总角的小厮,等闲也不许乱入一步。故而今日过来这院子里植树的,却都是些粗使的健妇,而女子即便再是粗壮,对于老鼠,也总免不了有几分惧怕的。 只是叫成这样,也未免有些太假了,毕竟这些个健妇是做惯了累活的,也不见得就怕成这样吧。她心中冷笑,面上很快应景的露出惧怕之色,眼角余光则迅速扫了一眼厚婶。
并不出她意外的,厚婶听得“老鼠”二字,面上已微微的泛了白,她自幼长在连国公府,五岁时候,已被选了去伴在瞿氏夫人身边,其后又随瞿氏夫人嫁入风府,再后来又被指给瞿厚,这一生可说是养尊处优,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未必能及得上她,对老鼠这等龌蹉的东西,又岂有不怕的道理。若不是顾及风细细在旁,她怕早忍不住跟着叫了起来。 她那里正强自镇定,却听外头一个颤抖,却仍强自镇定的声音厉声喝道:“快!快打死了这老……”话还未说完,却已忍不住“啊”了一声,看那意思,怕是老鼠忽然蹿到了她的跟前。风细细在旁听着,辨识出这个变了调的声音乃是王mama的。 外头惊叫之声此起彼落,然在风细细而言,却像是掀开了一本因已知道结局而乏善可陈的小说——敢情这李mama折腾了这阵子,也就弄了一只老鼠出来? 只是她心中虽觉无趣,面上却仍挤出几分惊恐之色,颤声向厚婶道:“厚……厚婶……” 外头鸡飞狗跳,屋内厚婶一颗心虽仍提得高高的,但见风细细模样,到底还是按捺下惊恐朝风细细柔声道:“小姐莫怕,不过是一只老鼠,外头那么些人,总不能都是吃干饭的!” 听她如此安慰,风细细便也作出一副稍稍镇定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李mama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将王mama扯进来,总不能就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吧! 心中这么一想,风细细到底忍不住,眸光流转之下,迅速将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扫了一回。这一看之下,她的目光却忽然定住了,下一刻,已忍不住的失声叫了出来:“啊……” 厚婶闻声,忙不迭的转头看来,目光到处,只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简直便要爆裂开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她厉声的叫着,想要退后几步,却觉双腿软绵绵的,几乎连站也站不住,更遑论移动。不知何时,这屋里竟出现了一只极大的、黑魆魆的老鼠,正飞速的蹿了过来,向着风细细扑了过去。 风细细“嗳呀”一声,下意识的闪了一闪,然而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又少有运动,忽然这么一扭一闪,腰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也不知是拗着了那根筋,一时竟痛得她脸色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