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种槐花枝
晓尘垂眸不语，只听莫晓真忽的笑了，“其实不只是我，你也没尝到过，”她语含讽刺的说。 晓尘说不出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的对，她爸爸mama关系从未合过，家庭的温暖她也没有感受过，从一方面来讲，她和莫晓真很像的，两个同样被家庭抛弃的孩子。 “你想让我受刺激的同时你觉得你会受到刺激吗！”晓尘不被她言语所扰，淡淡地说。 “我们都习惯了，你比我幸运，我也许又要重新习惯另一段煎熬，”她无限悲凉，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明天会下雨吧？ 吸了吸鼻子，状似做了很大的决心，声音有点起伏，“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求求你放了我mama吧。”让她向莫晓尘低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可是此刻她做到了，许是里面的欢声笑语令她晕眩的就要昏过去，她想她mama，想的整夜都睡不着觉，想她会不会受苦，心似刀扎，疼痛难忍，没有失去过永远不知道珍惜。 晓尘径直从她身后走过去，留下潇洒的背影，莫晓真深觉无望，妩媚的眼睛像极了陈美文，如一点小灯，亮得出奇，仔细一看，却是经月光反射的泪珠。 那个背影慢慢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犹自出神发了会呆，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接通后，电话那端响起熟悉倍感亲切的声音，“晓尘，终于想起来给外公打电话了。”他语带责怪之意。 晓尘红了脸，除了刚来之后给他报平安外，还真的没跟外公打过电话。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些天接憧而至的种种事，令她心慌，每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外公。”放软了语气，冲他撒娇，她深知，外公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真的怪她。 果然风老爷子问了她在这里好不好玩。她自然答好。还说了mama今天有学包包子，等回去之后她们一块做给他吃呢。 风老爷子嘴角翘起来了，旁边的钟管家暗自笑他。 说了一会。晓尘心虚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那件事，毕竟陈美文险些害的mama丧命，又接二连三的使出那么多诡计。能留她一命就是老爷子的仁慈，而这一次。她竟被莫晓真感动了，或许是觉得如今的她太像前世的她，得知一切的绝望，那种痛意撕心裂肺。不，不是*的痛，是心理的折磨。 风老爷子与她对话中渐渐感觉出她的心事重重。也就问她，“晓尘。还有什么事吗？” 晓尘一愣，惊叹风老爷子洞若观火，也便不隐瞒了，小心翼翼的说道，“外公，能不能放过陈美文？” 电话那头很静，呼吸声都听不到，晓尘没来由的不安，赶紧又说，“就算不放了她，也不要太过为难她，行吗？” 她等待着风老爷子的判决，紧张，期待，许久，只听那头发出苍老的笑，“可以。” 晓尘松了口气，只要风老爷子话出口了，就一定会做到，她很放心，更加开心道，“谢谢外公！” 夏天的夜虽然凉快许多，但是也不舒服，闷闷的，像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莫名发睹，有种烦躁之感，她深吸几口气走进餐厅里，里面烟气缭绕，酒气熏天。 莫老爷子潮红的脸，看起来也喝了不少，没有看到莫晓真还有风韵婷她们，她疑惑的眸子四处张望，不经意间与一双眼睛对了上去，她一惊，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莫穹树，他显然也很惊讶，想了想自己一早在林松家大失颜面，有点挂不住脸色，轻咳了一声，装作不认识她。 晓尘自然没兴趣与这样的人主动交谈，屋里的空气实在沉闷，她刚迈步走出去就听莫全军叫住了她。 他喝的醉醺醺的，眼睛半眯着，黑黢黢的皮肤看不出面色有何变化，舌头喝大了，结巴的说，“晓，晓尘，你，你有个有能力的爸爸。” 晓尘笑笑不说话，与一个醉酒的人还能说些什么。 莫全军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身材也很高壮，真是巨人家族，她歉意的笑笑，扯着莫全军衣服，“说什么呢，吃饭。” “你妇道人家少管闲事。”他不耐烦地吼道。 当着那么多人就训斥妻子，一点面子不留，真的是喝多了，他妻子难堪之色一闪而过，就恢复了自然，深怕他说出什么大话来，就夹了菜放他嘴里去。 他却嚼着菜，还能边说话，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开口道，“晓尘还没嫁人吧？” 这不是废话吗，谁都是那么想的，她妻子似乎意识到他即将出口的话，赶紧掐他的大腿，有些事背后里说说就罢了，哪能扯到明面上来，偏莫全军喝多了，无视她的警告，还嫌她烦，冲她嚷嚷。 她妻子心里一灰，那头莫全军就开口了，“我们家这位十七岁就嫁给我了，虽说晓尘还在上着学，但是只要到了年龄谁规定上学就不能结婚了，我家穹树算不上顶好的，但也差不到哪去，再说了，就冲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晓尘要到了我们家来，肯定得是女王的待遇啊，莫老弟，你说呢？” 莫帧能说什么，他气的嘴唇快哆嗦了，还能说什么？他实在想不到多年与好友未见，只一见面，他会说出这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先不说晓尘的婚事他做不了主，到时候还得听风老爷子的，而且以晓尘的身份到时候闭着眼睛都能挑出一个比他们家世强出百倍的，而且他那个儿子根本就是个人渣，还说要把晓尘嫁到他们家，真是痴人说梦，莫帧面有厉色。 莫全军确实是喝多了酒，要放在清醒的时候他断然不会说出这些话，他只是和妻子背地里讨论过，富贵的诱惑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那天，她妻子早早听说了莫帧回家的消息。带了很多东西来，开的车更是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又看到了年轻的风韵婷，一想到她和风韵婷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是她就是个乡间村妇，人家却像电影明星似的，就回家酸溜溜的跟丈夫说了这事。 他丈夫感叹。说。“莫帧命好，娶到了有钱的女儿，你家要是有本事我说不定比他还牛。” 她就笑了。“我要是含着金汤勺出生，还能看得上你。” “那可不一定，莫帧娶得那位听说家里有势力着呢，在商场上一条龙。她就看上莫帧了，你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了。” 她感叹着莫帧命真好。要是自己家儿子有这种福气就好了。 莫全军眼睛一亮，还真是提醒到他了，他们面前不久有个现成的富家千金吗，都听说这些千金娇养的很。不通外俗，单纯的跟个小百花似的，让他儿子跟她接触接触。几句甜言蜜语下来，他们不就能跟着一块享福去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可行。莫全军就想改天带着他们一家人找莫帧叙旧去。 其实那番话他真是心里想想的，哪知趁着酒醉就说出来了。 “呵呵，大伯说的不错呢。”莫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餐厅里的，听见了莫全军的一席话，沾沾自喜，虽然明知道莫晓尘不可能嫁给那样一个人，但光想想她和那样的人会有一句话的联系，她就痛快。 晓尘撇嘴，都说女人变脸如翻书，刚刚还放低语气求她放了她mama，这立马就来贬低自己了，她也算好心，竟还真的去求风老爷子了，本来还想说与她听，叫她放心，现在就算了吧，省的她没了这事扰心，又来烦她。 “晓真，闭嘴！”莫帧呵斥她，“越大越没规矩，这种话能乱说的吗。” “哎，这位是？”莫穹树看到莫晓真眼前一亮，问道。 莫晓真斜斜倚靠在墙上，精美的瓜子脸扬起优美的弧度，单凤眼微挑，黑白分明，平添了几分风情万种，一眼看过去，比晓尘的清丽端庄确实惊艳的多。 “这是我小女儿。”莫帧回答道。 莫晓真厌恶的斜睨了眼莫穹树盯着她的痴痴表情，忽然想到她是成心来恶心莫晓尘，还是来恶心自己的，没有用拐杖，摸着墙边就走回去了，过了许久，莫穹树还在遥望着早就远去的背影。 莫全军酒还未醒，结巴着说，“莫，莫老弟，你说我们两家联姻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在心里诽谤，嘴上笑着拒绝，“晓尘还太小了，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不小了，现在不是流行那啥订婚吗？！要是都同意的话，先订婚也行啊，晓尘要上大学了吧，现在的学生不得了，乱着呢，得早点贴上标签啊！”他状似全然为晓尘着想的说。 莫帧听得心里急不痛快，但是毕竟从小长大的，不好拂了他面子，若无其事的转过话题，“说那不着边际的做什么，快点吃饭。” 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尚不可知，反正见他晕乎乎的，眸子却没那么模糊，这就算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晓尘走出了餐厅。 夜里不算安宁，电闪雷鸣，黑云滚滚，热了许些天总算有下雨的迹象了，深夜，雨点儿似豆粒噼里啪啦往下降，奏响了一支豪迈的调子。 清晨，大雨停了，淅淅沥沥撒着蒙蒙细雨，视线所及处有种朦胧美感，像极了三月江南的韵味。 莫老爷子极为准时，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是要上山的，今天也不例外，晓尘早就起来了要跟他一起去，昨天老爷子还在担心先生会不喜他带生人来，而看他见到了晓尘不仅没有不喜反而对她极为友好，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收晓尘为徒的事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察觉出先生不太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雨后的山路很难走，老太太知道她要上山特别给她找了一双雨靴来，穿着很沉，不过不用怕进水进泥，谁知道山里会顺着雨水窜出什么小虫子来。 依旧是那座好像身处世外桃源一样的茅屋，远远看去，灰沉沉的天空与地平线皆为一处，雷云翻涌，似乎恶魔来袭，只有这座小茅屋宁静的安详，周围漂浮着晨雾，越发显得犹如仙境。 祖孙俩走进未曾上锁的木门，先生早已起身一身白袍端坐在棋桌旁，好像早就等他们很久了。 晓尘恭敬走上前去，把折好的槐花枝送到他面前，“先生，您要的槐花枝。” 老先生从她手里接过，淡淡点头，有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晓尘不明不白，还想再询问，却发现他已经把目光落在了爷爷身上，挑眉笑道，来一局？ 莫老爷子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坐到他对面，笑道，“嘿嘿，今天你可别想赢过我了。” 老先生眉目慈祥，鹤发童颜，只看他一人，放佛淡出了红尘之外，若是画面在多添些，就会把莫老爷子一并收入眼里，那时又觉得老先生只是个平常爱棋如痴的老人，很矛盾的视感。 就像手里握着一根铅笔，蒙上左眼，放下，再蒙上右眼，快速交替着，就感觉笔在动一样，只不过如今移动的是两幅截然相反的画面。 老先生握着槐花枝，又交给了晓尘，令她种到外面院子里去。 “这没根可能成活？”询问的语气带着笃定的怀疑。 “看天意。”老先生搬出了这番模棱两可的话。 晓尘不语，走出外面看了看不大的院子，也不知老先生会喜欢它种在哪里，只好再次询问。 “看天意。”他表情未改，说道。 晓尘扶额无语，天意，天意，难不成天意能让它自动落根吗！ 篱笆围成的小院本就不大，放置着一张石桌，周围有两张石凳，不远处是成圆球形的的桃花树，右手边倒是略显空旷，她找到一把小铲子，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只要埋进去就好，不需要浇水了，刚想挖出一个洞来，突然想到，没有人会想要种一根树枝，栽在这里路过的人还以为谁无意插在这的，说不定随手就拔了，还是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