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妖亦有情
“傅玉！”凡音大喊一声，内心慌乱不已。看着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仿佛就要再次离她而去，她的心突然就揪疼起来，长久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落进嘴里，又苦，又涩。 终于，她艰难的避开身边那一朵朵金色的牡丹，在最后的时刻，飞奔过去，将他扶住。 “哈哈哈，真是有趣儿，没想到还是一对有情之人。”狐妖看着凡音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媚声笑道。“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你们很快就能在梦中相会了。”说完，又轻轻瞥了一眼二人，瞬间张开宽大的衣袖，大红色袍服在妖气的催动之下，猎猎飞舞。 袍服上红光大盛，金色的牡丹也越来越多，眨眼间便要将这二人湮没在这花海之中。 可是，凡音好像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只深深凝视着怀中似乎只是静静沉睡的俊美男子。用手轻轻拂了拂他长长的睫毛，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睡吧，就让他们永远这么睡过去，也好。 “狐妖，快快住手，你休要再害人性命！”狐妖正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和他的情郎永远就这麽沉睡下去。不曾想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太子轩辕汜的怒喝之声。 慢慢回转头来，只见轩辕汜拿着宝剑正怒气冲冲的指着她，她正想讥笑一番，却无意瞥见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衣角。 “璃郎！”狐妖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顾不得凡音二人的死活，收了法术，直奔轩辕汜身后而去。 轩辕汜见狐妖朝他快速飞来，大惊失色，忙将宝剑护在胸前，做好防御的准备。 哪知，狐妖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越过他的身侧，直直的扑向了他的身后。 遭了，父皇，母后！刚才救出父皇和母后，正巧看到狐妖在伤害那位姑娘，情急之下忍不住就出口制止，却忘记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待他转过身，只见狐妖一把从侍卫手中夺过父皇，轻轻的搂在怀里，满脸的悲伤。 父皇在他赶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没有脉搏，没有丝毫的生气，只不过面色依然红润，看起来好似还活着。如今，看到狐妖这般，心中也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他曾经恨过狐妖，也恨过父皇，可是在他救出母后，看到母后安然无恙，他突然就有些释怀了。父皇虽然做了许多错事，可他毕竟还是疼过自己的。 那狐妖或许是真的爱着父皇吧，因为爱，所以她想独占。也许她做的一切都是丧尽天良，可是她至少没有伤害母后，没有伤害他，也没有伤害这皇gong的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你为何要将璃郎带出这洪荒神卷，你不知你带出他，便让我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麽。”狐妖再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张扬，满脸皆是悲戚之色。 凡音不知什么时候已回过神来，恍然间发现怀中的男子真的只是睡过去了而已，突然又记起狐妖的话。难道傅玉还有救。想到这些，凡音忙打起精神，顾不得擦去脸颊的泪水，迅速打开灵兽袋，将那只快要被遗忘的鸟儿揪了出来。 看着飞在空中的鸟儿，凡音急急的说，“蓝齐儿，你帮我把傅玉先带回国相府，待会儿我就回来找你们。” “是，主人！”蓝齐儿早憋了半天的劲儿了。方才它在灵兽袋都看得一清二楚，奈何自己不会攻击法术，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会听到主人有吩咐，激动的挥动着翅膀，差点跳起舞来。 等到蓝齐儿带着傅玉离开，凡音这才起身，慢慢走到轩辕汜的身旁。 狐妖与轩辕汜的一番对话她刚才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着狐妖怀中，那身着龙袍的俊美男子，凡音突然有些同情起这只狐妖。 “他是人，你是妖。人妖相恋，本就是天理不合。就算你倾尽毕生的修为，也不可能再将他救活了。”凡音看着眼前已经死去多日的男子，摇摇头，淡淡的说。 听了凡音的话，狐妖突然抬起头来，“都是你，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璃郎。”狐妖幽怨的盯着凡音和轩辕汜，可看了眼怀中的男子，又喃喃的说，“本来今日便可将他救活的。”长长的睫毛无助的搭落下来，显得如此的落寞。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本是妖，修行上千年，何苦为了一介凡人毁掉你的千年修行。”凡音不忍再看她如此痴狂，更想让她看清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执迷不悟？哈哈哈，你懂什么？”狐妖讥笑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想起往事，恨声说道：“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口口生生维护苍生道义，可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说完这些，轻轻抱起怀中的男子，慢慢走到殿前的荷花池旁，看着满池的荷叶，似是陷入了回忆，悲戚的声调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忧伤，“当年若不是我被人打成重伤，何苦会被一个小道士逼落至这凡间。如果没有璃郎相救，如今哪里还有我魅儿的存在。” 狐妖说道一半，突然转过身来，打量着凡音：“我倒是突然想了起来，当年，那小道士的打扮也是和你一般模样。”狐妖说着，眼神徒然变得冷厉，“看来你们都是一伙的。真没想到，人类是如此的无情，十几年了，你们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凡音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这只狐妖便是当年明玉追的那只。看来，真是事事难料。 不待凡音说些什么。狐妖突然又厉声说道：“看来我魅儿今日便要与璃郎共赴黄泉了，来吧。你们杀了我吧，璃郎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的。”说完，抛下身上的大红衣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抱着怀中的男子静静的侧身伏在地上。口中渐渐有殷红的血丝，慢慢渗出。 凡音知道这狐妖已是不行了。 刚才狐妖动用内丹之力已经大伤元气，本就活不过几日，后来为了强行制住凡音二人，又动用最后一丝法力，催动这件红色的法衣。 若不是还有口气勉强支撑，恐怕她早已倒下了。如今，她的璃郎再也没有复活的希望，心已死，身体又如何还能再支撑下去。 轩辕汜从头到尾都静静的立在一旁，他一直知道，狐妖爱着父皇，却不知，她与父皇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汜儿，你可还记得当日那只小狐狸？”一旁的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而已。 “母后。”轩辕汜赶忙扶过母亲，仔细回想起来。 看着眼前的狐妖，已过中年的华贵女子不禁哀声一叹，“当年，你父皇不知从何处抱回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宫中的下人都说狐狸乃是不祥之物，传到本宫耳中，本宫也有些将信将疑，便劝你父皇将它放了。可是，你父皇不听，整日同宿同食，还将那小狐狸拿与你一起逗玩。这些，你都不记得了麽？”皇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轩辕汜一眼，又接着说，“后来，那狐狸渐渐的好了起来，你父皇见它颇有灵性，便一直养在身边。足足过了一年。直到有一天，那小狐狸突然就不见了。你父皇派人翻遍整个皇gong也没有找见。为此，你父皇伤心了好久，你再去你父皇那儿，不见了小狐狸，也是哭闹不已。” 皇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轻轻走到狐妖的身旁，慢慢的俯下身去，看着狐妖，喃喃的说：“没想到，小狐狸早就已经回来了。可是，你难道不知道，皇上他其实早就爱上了你麽。即使你不去争，不去抢，他的心中依然也只会真正爱你一人。”说完，慢慢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缓缓转过身，在宫女的搀扶下，落寞的，一步一步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直到皇后的身影完全消失，狐妖这才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后离去的方向，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