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无错
永恒虚空。 煌煌烈烈的纯白光芒，降临于此，镇压一切，犹如耀耀白昼，令人不可直视。 浩浩荡荡的域能镇压，仿佛天地倾塌、星空压迫，深深震撼着所有修行者的心神。 呼呼呼。 习习清风吹拂。 周围虚空区域陷入一片诡异死寂，无人出声，无人动弹，在方成的域能镇压下—— 即使是巅位界主，也无力反抗！ 方成伫立虚空，看着脸皮凝固，目光闪烁着惊恐的断风，摇头掸了掸白衣衣襟。 随后。 “张晓凡，又见面了。” 方成目光注视着一脸茫然震撼的下位界主、张晓凡，轻笑一声：“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咕咚。” 张晓凡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涩：“你，您是不朽？” “不是。”方成摇摇头。 张晓凡再度咽了口唾沫。 不是不朽？ 若非不朽，如何能够镇压封禁方圆数千里的永恒虚空，甚至前方那一个个界主，凝固僵直的脸色神态，还残余猖狂肆意！ “事情经过，是因为我们雪洛宗一个玉长老，失手杀了溟诃不朽的亲儿子，她逃离隐匿，我们雪洛宗也是灾难临头。”张晓凡轻声解释着。 “溟诃不朽性情暴虐，若是得知讯息，必然会牵连全宗上下，况且玉长老又隐匿起来。” 张晓凡嘴唇呢喃，将事情经过简略阐述了一遍。 方成目光古怪，瞥了眼镂空红装、泪珠满脸的花红笙，暗暗摇头：“因自己私欲，置全宗上下安危于不顾，太过不智。” 雪洛宗数千人、溟诃不朽座下七百界主，依然纹丝不动，仅仅不断颤抖的张晓凡，以及—— 白衣猎猎的方成。 “唔。” 方成注视着张晓凡，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两百虚空石，价值几何？” 两百虚空石？ 张晓凡娇躯一颤，心头隐隐升起希冀憧憬：“不，不知道。” 方成轻笑一声： “两百虚空石。抵得上你全宗上下的性命。” 在隆一巨城内的奥隆普识店铺内，张晓凡不图回报的两百虚空石，虽然微不足道，虽然廉价万分。 但在此刻。 两百虚空石，抵得上雪洛宗上下数千性命。 全宗上下性命？ 张晓凡眼睛瞪得溜圆，登时感激涕零、脸色激动的泛红：“您，您是要帮助我们逃离么？” 方成脸色一滞，目光古怪：“逃离？” “嗯嗯。” 张晓凡心潮澎湃，正待敲定逃离路线，却见方成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轻笑一声。 下一瞬间。 方成漠然注视着断风：“死。” 纯白光芒湛耀！ 域能骤然一捏！ 嘭嗤！ 下位界主、断风，浑身化作堙粉，随风飘逝，当场殒落！ 在溟诃不朽座下的六百九十余位界主惊恐目光下，方成随手一拂，浩浩荡荡的纯白域能，膨然凝结！ 叮叮叮！ 一道道纯白域能，化作一根根光芒线条，宛如纺织衣物一般，在虚空中划动万千！ 铛铛铛！ 泛着纯白域能光芒的线条，架构成为一座不规则形状的多边体，将溟诃不朽座下的所有界主，尽数封锁封禁！ “溟诃不朽！且住手罢！”方成身躯豁然抬起，仰首暴射疾驰向上方，一记宙殒刀斩劈上去！ 轰轰轰！ 呼呼呼！ 永恒虚空上方响彻着滚滚崩裂雷鸣般的扭曲余波，呼啸天地，咆哮八方。 溟诃不朽脸色酷烈，爪爪致命！ 嘭嗤！ 咔嚓！ 洛京零的不朽躯，伤痕累累，道道不朽力渐渐逸散，根本无法抵挡住溟诃不朽的攻杀。 第一步极限，与第二步不朽，相差悬殊。 若非溟诃不朽持着虐杀的念头，洛京零根本抵挡不住溟诃的滔天威势。 正当此刻！ 一记擎天撑地、泯灭一切的纯白刀芒，自遥远下方瞬间斩劈而来，生生阻绝了溟诃不朽的霸烈攻杀！ 日月无光！ 虚空失色！ 在煌煌烈烈的宙殒刀之下，周遭永恒虚空区域被映照成一片灏灏纯白，宛如炽烈白昼！ “溟诃不朽！住手！” 方成踏步而来，长啸一声。 “至高界主方成！”溟诃不朽眼角一颤，目光涵着慎重严峻神色，收手伫立。 方成之名，他已于片刻之前知晓。 一刀差点斩杀了沧鼎崆，即使是他自己，也很难做到，虽然怀疑传闻夸张，但—— 对一尊至高界主，必要的尊重必须得有！ 反而是洛京零，一脸茫然，呆呆注视着踏步走来、威震虚空的白衣青年。 他还不曾知晓，方成之名。 为了迁徙宗门，他一刻不停地布置规划，不曾理会过奥隆宇宙内的讯息。 溟诃不朽缓缓开口，不朽音回荡，宛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澎湃磅礴。 “方尊下，为何阻我？” 方成目光一动，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己身为至高界主之名，估摸着早已在奥隆宇宙的不朽境，流传驰名。 “溟诃不朽。” 方成轻轻颔首，说道：“雪洛宗门下张晓凡，于我有恩。此事，还请你歇手。” 溟诃不朽深深吸了口气，神色转为酷烈冰寒，一字一顿道：“方尊下，你知不知道，他们杀了我的儿子！我的亲儿子！” “恩。” 方成轻轻点头，抿了抿嘴。 是非对错、善恶黑白，哪有界限？ 若是自己的亲人被杀，方成也会彻底暴怒，什么牵连无辜，什么宽恕仁德，万万不可能的。 因此。 溟诃的情绪，方成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放任不管。 方成叹了口气，注视着脸色冰寒的溟诃不朽：“溟诃，实话说，换做你的位置，我也会屠尽雪洛宗满门上下。” “哦？” 溟诃不朽的冰寒脸色微微敛起。 方成道： “但立场不同，今日雪洛宗上下的性命，还请溟诃不朽高抬贵手。况且击杀你儿的玉长老，也并不在此。” 溟诃不朽眯起眼睛：“方尊下，此事你确定要管？” 诚然。 真正击杀他儿的玉笛轻，不在此处，但那又如何？ 雪洛宗上下，必须灭绝！ 如此方能消去他的心头血恨！ 方成皱了皱眉，道：“溟诃不朽，我并非主持正义，也非是路见不平——” “你须知晓，若是错在你处，我早已拔刀劈杀了你。可现在没有，因为我个人认为——” “你无错，雪洛宗也无错。” 方成慢条斯理地讲述着，神态诚恳。 若是设身处地，方成的手段，必定比溟诃更为残忍酷烈，生杀无忌，注定血染虚空。 况且。 据张晓凡所述，雪洛宗玉长老击杀溟诃之子，是为了争夺一套上品神异武器。 “呵呵。” 溟诃不朽脸色冰寒敛起，却是升腾一片勃勃怒意： “方尊下，你未免太过自大！我承认，你也许有着力战第二步不朽的战力威能，但杀我？你还不够格！” 一旁的洛京零不朽，神态极为紧张。 他也明白，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前方的白衣青年、方尊下，应当是一尊至高界主，只是看在雪洛宗弟子张晓凡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 可是。 溟诃不朽暴怒之下，哪里会理会什么劝阻！ “若是我拼尽全力，与方尊下联手，应该能勉强挡住溟诃。”洛京零暗暗转动着念头。 下一瞬间—— 铿！ 锵锵锵！ 方成缓缓拔出宙殒刀。 界主域能激荡不休！空间法则催动极限！纯白光芒化作皓皓刀芒！ “既然如此，溟诃不朽，你且接我一刀，再言其他。” 方成轻叹一声，拔刀斩劈。 一记极具凝缩、光芒灿灿的宙殒刀，划过永恒虚空，斩劈向溟诃不朽。 “哼！” 溟诃不朽冷哼一声，心头怒火磅礴。 但杀意煞气，却是削减了许多。不可能为了泄愤，与一尊至高界主搏杀激战的。 至高界主，必定成就第三步不朽。 “不过，即使你是至高界主，今日也合该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不朽尊威！”溟诃不朽浑身舒张，双臂张开。 刹那之后！ 溟诃双手宛如幻影一般，在身躯前方打出数以亿计的印法，勾勒风芒！ 呼呼呼！ 飓风！狂风！暴风！烈风！燃风！ 砰砰砰！ 无数道风属法则，汇聚凝结成了一樽深青巨印，横亘虚空！ “风宙印！” 溟诃不朽暴喝一声！ 庞然风印，完全由风组构而成，其内蕴含的激荡不朽力，即使是天体黑洞，也会瞬间崩溃，不堪承受。 再一个刹那—— 庞然风印的形象愈发清晰，在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波浪似的涟漪，浩大雄厚，挡者披靡！ 风印之下，一切尽皆化作齑粉！ 轰！ 溟诃不朽怒喝一声，双手连连打出无数道印法，不朽躯跟随在风印后方，自上而下，镇压方成！ 风印一落，天地崩落！ “方尊下！此印，你若是挡不住，干脆离去，何必插手此等破事？”溟诃不朽仰天长啸。 “甚好！”方成持着宙殒刀，劈上庞然风印：“若是破了此印，溟诃你可愿罢手言和？” “哈哈！” 溟诃不朽忍耐不住，狂笑连连：“方尊下，若是你一刀斩破此印，今日恩怨皆由你！” “方成啊方成，你虽然身为至高界主，但恐怕还不清楚，第二步不朽的尊——”溟诃不朽暗暗想着，心念猛地戛然而止！ 喀嚓！ 一声清脆响音，打断了溟诃的所有心绪。 嘭咔！ 一记看似渺茫微弱的纯白刀芒，实则携带着霸烈恢弘的威能，生生劈碎了风印！ 啪嚓嚓！ 深青风印砰然破碎，宛如碎裂的晶体镜面一般，瞬息之间，裂纹绵延无数！ 嗙咔咔咔！ 一记纯白宙殒刀彻底斩破了庞然风印，而后轻轻落在呆然伫立的溟诃不朽鼻尖上。 嘭隆隆隆！ 风印哗哗破碎，道道风属法则凝结之风，逸散虚空，泛着青色浪花，缤纷溢彩。 流光逸散，风花漫空。 咯咯咯咯！ 洛京零不朽眼珠子瞪得溜圆，即使明知方成是来相助雪洛宗的，依然忍不住浑身发颤。 至高界主，如此之强？ “溟诃不朽。” 方成轻笑一声，右手撤去，宙殒刀缓缓消散。 “你——” 溟诃有些发怔，摸了摸鼻尖，清晰感应到了其上的刀尖印记。 他万万想不到，之前刚吐出的霸烈狂笑言语，竟是一语成谶。 “唉。” “方尊下。” 溟诃苦笑一声，心间愤怒暴虐渐渐消散，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悠然微笑的方成： “今日恩怨，由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