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百九十六章 司马昂匆匆忙忙地往回赶,他刚从宫中回来,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他已经成为那座皇宫的主人,或者说——天下的主人。可是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他骑在马上,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似乎裂开了一个洞,现在是夏天,可是他偏偏有冷风洞穿胸口的感觉。 就在刚才,他已经记不清是哪个侍卫了,找到了他,要跟他禀告刚刚从王府里传来的口信。那个时候他刚刚安抚了众人,刚刚把一切都攥在手心里,子攸的扳指还在他的拇指上,温暖地带着子攸指尖的温度。他回头看那个侍卫的时候,发现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几乎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他想不出哪里还会出纰漏,可是那个侍卫告诉他,他的内室突然起火了,王妃没能跑出来。就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就在他觉得万无一失的地方,他的妻子,他的子攸被火烧死了。 司马昂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发干,心脏在胸口狂跳起来,接着,他就几乎感觉不到心跳了,他的胸口冰冷紧缩起来,他想喘气,却觉得窒息。他恍恍惚惚地听侍卫向他报告,王府外的士兵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靠近,二门的侍卫在事发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点异样,等到突然有一个人偶然回头发现二门里头一个院子里浓烟滚滚,大概是走了水的时候,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的院门紧闭着,火大得怕人,几乎是顷刻间,一切都化为灰烬了。二门的侍卫慌忙跑去救火,守在外头的温将军也派了士兵过来救火,火势没有蔓延。可是王妃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灭火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人听到里头有一个侍卫喊过一声救命。 司马昂在听到那些话地时候,突如其来地想笑,他的子攸有多聪明,她怎么可能被困在大火里出不来?可是他笑不出来,他觉得他的脸都僵住了,他有可能再也不会笑,也不会哭。子攸是被人害死的吗?有人有意纵火?那些侍卫都是死的吗?连房子被点着了都不知道?侍卫在那之前就死了吗?那么子攸呢?他的子攸呢?司马昂几乎要喊了出来。子攸是怎么了,子攸就没有想办法逃走吗?他害死了子攸么?他还以为今天的王府是最安全地。 司马昂骑马到王府的门口,温将军迎了上来,“王爷。”随后他又立刻改口了,“皇上。” 皇上?这个称呼太陌生了。司马昂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个称呼了,他只想要他的子攸。司马昂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听到温德安后面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直接穿过了王府的大门,抄近道向内室走,可是还没等走到子攸的院门口,他已经闻到浓烈的烧焦气味。 司马昂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落地的时候向后一仰,几乎倒在地上。他看到了焦黑的院门,他走地时候院子里面花还开得正盛,可是现在院子里只有一片破败,子攸的屋子已经榻了,司马昂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焦尸,心头狠狠地抽痛起来。不要,不要这样离开他,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他宁可倒在这里被烧死的人是自己。 齐烈和刘舍跟在司马昂后头,看着王爷呆呆地停在院门口,齐烈地眼泪淌了下来,这院子里的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连他们是谁都辨认不出来,他们死得太惨了,齐烈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地眼泪,难道王妃和钟无风就都是这样被烧死了么? 刘舍看了一眼倾颓地房舍。就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了。恐怕连哪个是王妃都会看不出来。“皇上。不要去看了。” 司马昂像是从梦境中猛然醒来一般。他推开刘舍地搀扶。向前走去。穿过院子。跳进房屋地残骸中。他一定要找到子攸。除非见到子攸地尸体。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地。子攸那么聪明。子攸地运气那么好。他那么心爱地妻子。怎么可能会死在火场里。一场大火怎么会带走他地妻子?他刚刚才答应了她地爹爹。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地疼爱她一直到他们都花白了头发地时候。可是转眼间。他就失去了她。是他让她在这里等他地。是他害死了她。 司马昂发疯一般地在废墟里翻找着。他走到了子攸卧房地位置。他找到了子攸床榻地残骸。他掀开从屋顶掉落下来地木炭。他几乎晕过去。 就在床榻地那个位置 具焦尸。是子攸么?她在睡着地时候。在什么都不候。火就烧了起来。她没来得及跑。她也跑不出去。侍卫们地尸体都在院子里。那也就是说。起火地时候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司马昂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一阵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在哭。有人在拽他地胳膊。他不想走。不想离开他地妻子。然后拽他地人就更加用力了。他听见刘舍在说话。可那声音就像从很远地地方飘来地。“王爷。不。皇上。皇上。您别再看了。快走吧。离开这里。王妃她已经没了。” 司马昂控制不了自己,他回头就给了刘舍一拳,打中了刘舍的鼻子,血从他的鼻子里淌出来,可是刘舍没有松手,还是奋力向外拉他,齐烈也加入进来,用力地拉着司马昂,想把他拉走。司马昂的其他侍卫也过来了,可是他们都在院门外,谁也不敢进来招惹这个暴怒的皇帝。 司马昂终于站不稳了,被两个侍卫拉到了外头,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刘舍和齐烈,可是他自己也站不住了,就像喝醉酒一样,歪歪斜斜地坐在了子攸门口的台阶上。心里面空空落落的只有一句话,王妃没了。子攸就这么不见了,再也不会冲他笑,也不会掉泪了么?子攸她等了他这么久,等到他终于能跟安定地在一起了,终于能分享他的荣耀的时候,她就走了么?他有那么多想做的事,他那么希望能在子攸面前做成什么事,子攸给他的太多了,他太希望自己能做出些让子攸觉得骄傲些的事,他是她的夫君,可是他做到什么了呢?除了跟子攸说,他很爱她,还有什么?
他有些坐不住了,手撑在台阶上,忽然摸到了一个锐利的东西,他抬起手,手指已经被割破了,血流了下来。他没有在乎手上的伤,他在瓦~下头摸了摸,抽出一把刀来,是子攸的腰刀,刀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司马昂看了看身下的台阶,确定自己的确是坐在门口的,可是子攸的刀怎么会在这里,她曾经站在自己坐的这个地方抽出了刀鞘,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司马昂猜不出来。 司马昂发觉刀鞘上除了自己的血以外没有其他血痕,那就是说子攸并没用过它,而且自己也没有中毒身亡,子攸并没在这上头淬毒。看来子攸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抵抗了。司马昂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他站了起来,重新走回子攸的卧房,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片瓦~,找不到一点痕迹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司马昂一直走到子攸的床榻位置上,他屏住了呼吸,连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他去查看尸体的手腕,那几乎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看到了,两只手腕都是空的,没有带手镯。司马昂知道子攸是绝不会摘下他送给她的手镯的。 这是司马昂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齐烈和刘舍都在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那不是子攸,我是说……那不是王妃,去找,子攸还活着。” 齐烈和刘舍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觉得司马昂有些神志不清了。司马昂几乎要发怒了,“那个尸体不是子攸的,去找子攸,她是被人抓走的。”现在他的心思比方才还要清明了,“对,子攸一定还活着。否则他们只要杀人就行了,绝不会还要费力地烧掉这里。温将军是守着王府,可人的确不见了,或许有绝顶高手把人带出去了,他的人也没有看到,或许……去找我的师父,他还在宫里,上官缜也在京城,他的消息很灵通,叫他去查最近在京里的高手。” 刘舍还有些拿不准主意,齐烈先行动了,他跟着司马昂的日子太久了,他不相信司马昂会因为什么迷失心智,他习惯按照司马昂的命令去办事不问为什么,这一次也一样。何况钟无风也死了,那是他从前最好的朋友,他不相信钟无风会被一把火烧死。 齐烈要刘舍跟着司马昂,不能再出事了,然后他就满腔怒火地出门去,那个做了这一切的人,不论他是谁,他齐烈就算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不可,还有王妃,如果她还活着,那就是皇后了,他一定要把她也找回来,他还欠她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