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俗
书迷正在阅读:异界之地狱少女、盛世田园之农妇的美好生活、天下无妃、上仙缚、君心似火、花药满田、绿柳仙踪、穿越为公主拐个将军做老公、农场大夫人、仙医种药
雪蝉伸出手来,在她肩上量了一量,才道:“先生果然还是比咱们轩二爷瘦些儿,我看就是,方才雨蝉拿来的衣裳虽好,但只怕先生穿着也不合适,还得改一改。” 林旋儿听了,拱手作揖,忙道:“那就有劳jiejie了。” 雪蝉的脸儿更红了,只将那衣裳都抱在怀中,嗫嗫嚅嚅地道:“先生自便,我将衣裳改好了再送过来。” 待她走了之后,林旋儿抬头见便看见桌上放着三四样精致的点心果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里头蟹rou占了一半儿,只随便吃了两口,心中想着奶娘和紫菱,并没有什么胃口,因天还未亮,也不知这里头布局,一时又不便四处走动,原是想脱了衣裳洗一洗身上尘垢,但听了方才雪蝉说,改好了衣裳还要送来,只怕她来了便撞破自己身份,再者目今自己仍是个“男人”,雪蝉虽说只是个丫头,但也得顾忌些,免得在再蒙上yin邪的污名。 坐在房中,无事可做,便看起这房中的陈设来。 抬眼看向壁上,只见上头悬着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乍一看原以为是摹本,细细一看,便是真迹,心中也暗自感叹,这样人家果然非常,但凡寻常人家若得了这个,还不珍而重之收藏,若然不是,也要悬在主人家自己卧房内日夜赏析,怎么舍得就这么随意放在客房之中,虽说这东厢便都是安置老太君的贵客,这头一样就太过了些。 再一低头,又见临窗一张大炕,上头铺着松绿色洋毯子,正面便是秋黄色金钱蟒引枕,铺着同色金钱蟒大条褥,两面是海棠花样的小茶几,左边上头放着一尊文王鼎,鼎内燃香,林旋儿闻得药香居多,并不认识这炉内的熏香,只觉得这香味轻软棉柔,有种说不出的香甜,直教人骨软筋酥,便是她这从不爱香的人,也觉得心中喜欢,右边小几上放着紫砂茶壶,一个七彩琉璃扁盆儿,里头放着些个新鲜佛手,色泽金黄,又有一把美人壶,插着清一色大红的鲜花儿。 炕对面向西是一溜儿六把大椅子,都搭着银黄色的绣花椅搭,下头六副脚凳,每把椅子两头都设着高几,高几上除了茗碗之外,还设着同款同系的松、竹、梅、荷、菊、兰六只双面苏绣。 这个林旋儿略知道些,出自一位名唤贞月的女子之手,听闻这位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她娘家母亲虽然也是个大家的小姐,却并不曾学过什么,只念了些《列女传》、《二十四孝》之类的文章,因而出嫁之后也如此教导自己的女儿,不令她做学问,只学些女红针黹,谁知道这贞月十分聪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那花儿绣得引来蝴蝶,将那树木绣得引来百鸟,活灵活现,精美非常,声名大噪。 这贞月本就不需靠这刺绣为生计,因而只是闲来时候做一些,多数都为自家亲朋收藏,偏这位贞月姑娘夭寿,不到十六,还未出阁便得了一场大病死了,她亲朋也都是富贵为官者,极少变卖,因而这贞月姑娘的绣品虽珍贵,但传世的极少,即便偶尔有一两副,也价值万金。世人本将这贞月姑娘的绣品称之为“月绣”,但后来一个诗人好事,只说,绣字不雅,配不齐贞月清雅,便将绣字改了,换做一个痕字。 自此,世人都称这“月痕”。 魏夫人曾有一副月痕单本,上头绣的是一只小蝴蝶,不过姑娘们寻常用的帕子罢了,她十分珍视,命人装裱,平日里都收着,只有碰到款待贵客才拿出来略摆一摆,也有人曾出价一万两她也没舍得卖,十年了,林旋儿也只见过两三次。 如今一次见到六副一套,就那么随意放置,便是连下人也可随意翻看,蔚为奇事。 低头看那地上的毯子,柔软如棉,虽说是红色的,但细看下来,却并非只是一色,便是用超过十中不同的红色羊毛线编织而成的,看来层次清楚,色泽鲜亮。 光是这一间,只怕连神仙也住得下了呢! 转过后头,便是卧房,门上悬着葱绿色的荷花软帘子,掀开帘子进去,宽床软枕自不必说,便是墙上悬着的《兰亭序》就让林旋儿咋舌不已,那是褚遂良的摹本,亦是真迹。 前头一个书架,里头整整齐齐、满满当当都是书,右边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儿,光晃晃地照着自己,她不由得叹了一声,如此腌臜,难怪招人嫌弃,倒是那个雪蝉还不错,由始至终不曾嫌弃过自己。 低头再看,竟发现那地上的砖儿也碧绿的,雕刻着精细的牡丹图案。 在往里头,便是浴房。 珠帘挡住,里头便是一个屏风,屏风上雕的是《美人出浴图》,个个柔腻玉脂,敞胸露怀,看得人面红耳赤,屏风上头挂着棉布,只见热气腾腾往上头冒。 她掀开珠帘,绕过屏风,顿时惊呆了。 若说先前的两个房间让她眼界大开,那这浴池便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尺子四尺见方,悬着雪白的轻纱,凿着瑞兽的汉白玉镶岸,里头设着一直沉香木凳,没入水中,恍如忽然天成,房中未点一盏灯,却仍旧有光映照,那四围的四根石柱之上,竟然镶着四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池水妙曼,水波轻柔,珠光幽暗,阵阵软香,雾云腾起,这让林旋儿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仿似仙境一般,恍惚起来。 正看得发呆,只听到外头门轻轻一响,林旋儿忙出来瞧看。 只见雪蝉将改好的衣裳放在床上,看到他出来,羞红了一张脸,才又忙道:“先生需要我帮忙么?” 林旋儿这才想起,她定然是误会了,忙笑道:“没有,只是谢谢姑娘。” 雪蝉忙笑道:“不必谢,先生本是咱们的大恩人,我服侍了老太太这几年,从未见她这样高兴呢!方才还问你来着,我说你睡下了,她还说让你明儿个一早就跟她下棋去呢!” 目送她出去,林旋儿将门拴起来,这才放心地褪下身上的衣裳,浸入池中,周身舒坦,洗净了一身的污泥,又将那已经坏了的衣裳扔在一边,她心中暗笑,人生际遇无常,几日前她还在为不能再继续行医痛苦,生活在京城的贫民窟中,以为人生只剩下暗无天日的苦挨,如今却在这天上人间一般的地方暂得安生,想来也算一番奇遇,这位老太太,原来又三个儿子呢!
这三爷已是如此出挑之人,想必其余两个也定是人中之龙,他们家大富,却不似魏家一般铜臭,那些常人视如珍宝之物,不过是手边寻常摆设罢了,可想而知,客房尚且如此,主人家的便更不必提了,方才只顾着给老太太诊视,倒也真没注意期间物件摆设,不过,即便再好,也早就老太君弄得乱七八糟了。 累了一夜,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合眼,只睁着眼睛等到天亮才勉强蒙蒙地睡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辰,只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又不停地喊,先生。 这本就不是林旋儿日常的称谓,加上睡得迷迷糊糊,自然没有听实,便只是翻了个身儿,又睡去了。 幽幽转醒过来,她自己不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雪蝉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丫头,还在门口等着呢!林旋儿忙将昨夜她送来的衣裳都穿了,也佩服那个丫头,不过轻轻比划了一下,竟然改得如此合身。 只是昨夜将裹胸拆下来放在屋子里头,不知道干了没有,若是没有那个,只要从这门里一出去,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就是个姑娘。于是忙忙地进去拿了,幸而已经干了,忙裹上裹胸,穿戴整齐,这才将门打开。 雪蝉站在门口候着,只怕等不到林旋儿无法跟老太太交差,又不敢惊扰了她的美梦,于是便只有站在门口等着,手中提着的水都是滚水,如今也早已凉透了,见门儿开了,也不多看,只抬头便钻了进去,一面将茶碗儿都放在桌上,才回头笑道:“老太太一大早就问先生了呢!您先等等,我这里再去取些滚水来。”刚说完便抬头,看到林旋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男人!雪蝉呆呆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窗外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闭着眼睛轻轻嗅了一口,空气中都是新鲜。 再一回头,便看到雪蝉望着自己,便笑道:“我的脸没有洗干净么?” 雪蝉这才意识到自己冒撞无礼,这个昨天腌臜的小男人,今日洗干净之后看来,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言谈只见自有一股儿说不出的女儿之态,看似腼腆含糊,实则泰然自若,自由一番道不明的阴柔之美。 大家都说二爷跟前的办事的钟离形容出众、举止不凡,如今一见天下间还有这等人物,偏将那钟离都碧绿下去。 她正径自胡思乱想,一个小丫头子忙过来喊:“雪蝉,你死在这里了么?让你来叫人,你磨蹭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快些!老太太已催了三四遍了,三爷也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