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是我第二次这样踏进九阙宫大殿。 上一次是因为解开了镇灵塔中锁妖壶的封印，我被直接拎来了这儿，结果苍曜只是让我去紫云宫给云华上仙送信就算处罚，可这一次就没那么轻松了。 躲在飞鸢身后偷偷看了看正前方的苍曜，只见他正高坐在御座之上，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双眼冷冷的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飞鸢上前几步就单膝曲地，跪下行礼：“臣飞鸢，参见陛下。” “飞鸢将军免礼。”苍曜微微点了一下头。 “谢陛下。”飞鸢应声站了起来，往一旁让了让，我就顿时无处再躲，彻底和苍曜眼对眼的对上。 他的目光冷得就像冰一样，毫无感情，也和素日众仙家口中“温和文雅”的形象相去甚远，黑色的眸子看着我，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飞鸢扯了我一下衣角，我就一下子跪了下去，同时飞鸢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臣奉命捉拿碧络仙子，前来复命。” “飞鸢将军辛苦了。”苍曜依旧是那冷冷的语气，目光缓缓落到我脸上，片刻之后，才开口道：“碧络仙子，你可知为何拿你？” 我闻言眨眨眼。 为什么拿我？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私出天界、擅闯龙族、打伤龙王与公主，这些罪名我在一路上早就自己想过无数次了，不用提醒都知道。当下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一旁飞鸢却忙不迭的插话了。 “碧络仙子虽然擅入龙族禁地，但是情有可原，还请陛下明察。” 他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吼的，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这个在他身边的人更是觉得震耳欲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苍曜更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并无不悦之色。 “更何况，以碧络仙子的法力要打伤龙王凌霄，委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飞鸢径直又说了下去，“臣以为，不能光凭龙王的一面之词就擅自决定碧络仙子的罪名，这样未免有失公道，陛下三思。” 飞鸢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碧络仙子法力低微，怎么可能打得伤龙王？” “不太可能的吧？” 听着这些议论，我无辜的四处张望。 在天界众仙的眼中，我依旧还是那丹灵宫中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仙子，法力低微，而且还是撞了乌龙好运气才得以修炼成人形的，就这么点可怜的法力，居然能打伤龙王凌霄，确实叫人很难相信。 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时，从苍曜御座旁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动听却清冷。 “飞鸢将军的意思，是在指责本王冤枉碧络仙子？” 凌霄缓缓从苍曜身后走了出来，漆黑的眼冷冷的看向我，再看向飞鸢。 我见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他居然也在天界？难怪会被龙族恶人先告状……呃，好吧，我承认我自己也不是百分百的没错…… 飞鸢显然也没想到凌霄就在大殿之上，也不禁怔了怔，旋即竖起双眉回答道：“本将军并无此意。” 凌霄先是向苍曜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看向我和飞鸢，漂亮的面孔上神情冰冷，缓缓开口问道：“碧络仙子擅闯龙族禁地，可是事实？” “……确是事实。”飞鸢也不得不承认，但随后马上高声说道：“但是，碧络仙子法力低微，这也是事实！” 凌霄冷笑了一声，黑漆漆的双眼在我脸上转了转，并没有马上反驳飞鸢。 我心中顿时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那日在玉泉山上，凌霄也认出了我乃是碧络公主转世，所以才会一直袖手旁观，纵容meimei凌朱杀我，要不是我生死关头小宇宙爆发，只怕早就魂飞魄散，岂能在这大殿之上和凌霄大眼瞪小眼？ 只听凌霄又开口道：“碧络仙子若当着法力低微，又如何能从玉泉山上全身而退？” 他说着，缓缓举起左手，宽大的衣袖随之滑到臂弯处，露出自己的手腕来，雪白的肌肤上，一道血红色的伤痕沿着手腕一直延伸到臂弯处。 “飞鸢将军可以验证，这伤究竟是不是碧络仙子所为。”凌霄冷冷的说。 “……”飞鸢皱起眉，不说话了。 我不禁又缩了缩脖子，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从伤口上残留的灵气寻找出始作俑者，这是最最基础的法术了，天界无人不会，更别说法力高强的飞鸢，他都不用走近凌霄，只需要看一眼那伤口，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究竟是谁弄出的伤口。 四周，其他的仙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还真的是她？”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平日真是小瞧她了！” 听着周围议论声渐渐变大，飞鸢也不禁低头看了看我，神情中满是忧虑，想了想，又毅然的向苍曜抱拳大声说道：“此事诸多疑点，甚为蹊跷，陛下明察啊！” 苍曜一直没说话，自从凌霄出现之后，他更是面无表情，一直沉默的看着御座下发生的一切，而随着飞鸢的声音，大殿之上的众仙家都循声看向他，他这才微微侧了一下脸，低沉着声音开口：“飞鸢将军，你且先退下。” “可是……”飞鸢不甘的想要继续争辩，但苍曜举起手，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奉命捉拿碧络仙子，任务已经完成。” 言下之意就是让飞鸢别多嘴，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最好乖乖的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别说。 飞鸢着急起来，还想继续为我求情，我见势不妙连忙扯扯他衣角，小声说道：“飞鸢，好了，你别再说了。” “可是小草——”飞鸢着急的很，满脸焦虑的看着我。 “谢谢你帮我说话。”我对他笑了笑，“不过到此为止了吧，再说下去连你也会被我连累的。” 飞鸢看了看我又回头看看苍曜，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苍曜低沉的嗓音再度缓缓响起。 “碧络仙子。” “小仙在。”我仰起头，直直的看向他，并无惧意。 反正横竖都要过这一关，再害怕也没用，还不如挺起背堂堂正正的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擅闯龙族禁地，你可知罪？” “小仙知罪。” “打伤龙王凌霄，你可知罪？” “小仙知罪。” 我回答着，忍不住偷偷瞧了眼一旁的凌霄。 当日在玉泉山上，被我打伤的，其实是凌朱才对，凌霄是为了救meimei而被牵连受伤的，但怎么今日凌霄却闭口不提凌朱一事，只说我打伤的是他？ 真搞不懂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见我看着他，凌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我脸上一扫，就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一如当日在玉泉山上那种冷漠的态度。 算了，我也没指望凌霄会帮我求情！ 正这么想，丹涯子突然从一旁站了出来：“陛下，碧络仙子擅闯龙族禁地，犯下此等大祸，固然需要受罚，但归根结底，是我丹灵宫管教不严，臣也甘愿领罚。” 我惊讶的瞧去。 白胡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丹涯子这番话也是在几乎明目张胆的袒护我，其他人顿时又小声议论起来。苍曜还是没说话，一直沉默，丹涯子就转身面向凌霄，开口道：“还请龙王瞧在我的面上，别与这小仙一般见识 ，我丹灵宫愿意承担起全部责任。” 凌霄却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丹涯子见状还要说话，苍曜缓缓举起手来，大殿之上顿时寂静一片，任何人都不敢再出声了，连之前那些窃窃私语的人都闭上了嘴，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苍曜身上。 只见他神色如常，黝黑的双眸缓缓在凌霄、丹涯子、飞鸢的脸上扫过，最后才看向我。 我额上也不禁悄悄的流下了冷汗。 看起来他是要宣布对我的处罚了，这可直接关系到我是生是死以后的命运啊！ “龙王、丹涯子、飞鸢将军，你们暂且先退下。”苍曜沉声开口。 被点到名的三个人也不再多言，纷纷行礼，就缓缓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凌霄倒是瞅都不瞅我一眼，飞鸢和丹涯子却一直担心的看着我，许久才拖着脚步慢吞吞的回去。 大殿正中，顿时只剩我一人跪在苍曜的御座前，仰着头，心中忐忑。 他会怎么处罚我？绑上斩仙台五雷轰顶？还是直接砍头？或者再度把我打成魂飞魄散？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悲观。 凌霄咄咄逼人，迫于龙族的压力，苍曜这次是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轻描淡写的就放过我，再加上我曾砸过他脑袋，还偷跑出天界，新仇旧恨一起算，怎么想都轻饶不了！ 啊啊！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我双手放在膝盖上，怯生生的跪着，而苍曜早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碧络仙子。”他缓缓开口。 “小仙在……”我忍不住看向他，可是从这个角度看去，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逆光把他的面孔都隐藏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