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 看着对自己恭敬行礼，头都不敢抬的一众白衣少女，顾菲菲一怔，疑问的目光立刻递向了楚辰晖。 楚辰晖不知何时已经把画卷正经卷了起来，重新装入鱼皮套子中，对上顾菲菲疑问的眼神，冲她扬了扬手，手上那个丑陋的鱼皮套子让顾菲菲面露嫌恶之色，退后了一步。 笨蛋！楚辰晖以为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暗示，上前一步，正想要说什么，就见“圣女”那冰冷的脸蛋小小扭曲了一下，似乎是要笑却又强行止住的模样，然后，微扬下巴，高傲却又冷然地说：“嗯，回去吧！” 这副模样实在和那圣女所表现得如出一辙，楚辰晖本要向前的步子改成了向后，警惕地看着那应该已经成为顾菲菲的“圣女”，半稀半疏的月影斑驳，落在少女的眼角处，飞快眨了一下的眼睛中流露出俏皮而狡黠的神色，让楚辰晖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立着不动，看少女走过面前。 冰凉的手拉住了自己的手，两手挨着的那一刻，楚辰晖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有了一把潮湿的汗水，再摸摸额头，昏昏沉沉的晕眩感随着热度一涌而上。 “我好像……有些发热……” 恐惧退去，看着围绕在身边齐齐行礼的一众白衣少女，顾菲菲心里的小人儿洋洋得意，几乎要仰天大笑，难得啊，难得姐也有这么华丽的出场！ 九华天音的圣女！ 这个身份好极了！ 正在得意状态的顾菲菲如同漫步云端，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了棉花糖一样，身体上的僵硬似乎已经得到缓解，就连那沉重的感觉也好像是前一刻的错觉。 拉着楚辰晖的手，顾菲菲看着已经行礼完毕，却依旧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白衣少女，正想发表一下“就职演讲”什么的，方便以后混吃混喝，就听得楚辰晖一声私语，接着，肩膀一沉，急忙侧身的顾菲菲正好抱住了昏倒的楚辰晖，臂弯里的重量让她几乎跟着也栽了一个跟头。 身侧的两个白衣少女动作快速地扶住了顾菲菲，被这么一扶，顾菲菲才想到最迫切的问题，这样的身体，怎么回去？谁知道她们是怎么赶路的啊？不是用轻功吧？ 身体里面的武功底子什么的，应该都没有丢，但是，谁知道怎么用啊？还有内力，那玩意儿会不会随着人没了而消散啊？更不用说记忆什么的，那是彻底没有啊！ 心中的小人儿立刻开始咆哮，小说坑人啊！借尸还魂哪里是那么好玩儿的？ 现在用失忆这招，是不是已经晚了？ 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眼中的慌乱，余光睃巡一圈儿，顾菲菲身子也跟着一软，淡然地说：“刚才与那姚丽娘打斗的时候受了内伤，你们去找轿子来吧，我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回去。” 圣女什么时候会跟她们说这么长一句话了？ 低着头的几个白衣少女抬头看了顾菲菲一眼，沉静幽暗的眸光让顾菲菲毛骨悚然，绷直了脚尖，不是被看穿了吧？ 好在她们又飞快低头，一众人中分出两个白衣少女去找轿子，其他人，除了扶着顾菲菲的两个，两个人戒备，还有两个则去姚丽娘的尸体那里翻找，行为井然有序，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顾菲菲不动声色地把一切收于眼底，看样子，她们并不知道画在楚辰晖的手上。 摸尸回来的两个少女一人用手绢盛着所有的东西双手奉上，一人则行礼禀告：“圣女，画不在她身上。” 顾菲菲微微蹙眉，看不出是不满还是疑惑，少女急忙低头请罪，多了惶恐之色，倒更像是活人了。 “罢了，回去再说吧！” 宽宏大量地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追究的样子，少女起身，脸上有了些感激之色。 另一个少女见顾菲菲没有接手帕上的东西，却看了几眼，忙把手绢一拢，低头递交给顾菲菲。 顾菲菲双手半拥着楚辰晖，又被一左一右两个少女扶着，自然是不能够接过递上来的东西，她便一语不发，多说多错，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左边的少女一只手接过了东西，回头，面上虽然没有表情，眼神中却有些小心翼翼的谨慎，轻声问：“圣女，用侍婢给圣女装起来吗？” 侍婢？ 记住这个称呼，顾菲菲故作矜持地点头，努力保持住脸上毫无表情的冰冷——这很简单，只要想象一下自己是那个活死人墓出来的无欲无求的小龙女就好了，当然，前提条件是忍住内心的欢乐，小龙女啊小龙女，终于也能被姐冒充一把了！ 能够听到少女微沉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地低头，摸入了自己宽大袖子的内侧，一个白色的绣袋紧贴着衣袖，平平整整，顾菲菲还真的未曾注意到。 不知道那个南明辟火珠是不是就在里面。 手帕内卷着的东西并不多，一个牙签盒一样大小的黑木筒，还有两个小小的药瓶，一个褐色，一个青色，也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三样物件都不重，几乎没有感觉。 这应该不是全部吧！想到姚丽娘当做武器的金簪，也许她们觉得那种东西并不重要？ 东西都装在袖子里吗？这样可就显出宽大袖子的好处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袖里乾坤。 顾菲菲饶有闲情地想着细枝末节的问题。少女在装好东西之后却没有还回手帕，而是转手把手帕铺在了凸起的树根上，恭敬地扶着顾菲菲坐下。 行啊，还挺有眼色的嘛！ 忽略掉可能有的危机，顾菲菲心中谴责，这得多腐败才能够把身边的侍婢训练成这个样子啊！ 看看这帮可怜的少女，花季雨季，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却在做服侍人的事情。有这么好的武功，飞来飞去的，却如同没有自由的笼中鸟。漂亮的脸蛋，每一个都是美女，却偏偏要维持那种冰冷木然的表情，仿佛对生活再无追求一般行将朽木的感觉，真是糟蹋了好容貌！ 长时间这样，若是性格本就清冷的倒也罢了，指不定真能够培养出天真无邪的小龙女。若是性格欢快的却非要做出一副脱离红尘的冷傲模样，怕是非要心理扭曲了不可。 这么一想，目光中就有了怜惜的意味。 可惜，这层意思并不能够通过目光传递，低着头的一众少女只觉得身上一寒，心里都在揣测，圣女的目光怎么那么诡异呢？ 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体会不到什么叫做光明，所以顾菲菲的这番怜惜注定不会被这些少女所理解，就像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了同情心。 “圣女，这男子……” 男子？顾菲菲反应了一下，看着还靠在她怀里的楚辰晖，她知道楚辰晖是个孩子，也算是看着他成长的，可是因为画中的角度问题，无论怎么看，楚辰晖都像是个巨人国出来的孩子，此刻，换了视角，才真真觉得他小。 然而，男孩儿也就罢了，男子？这称呼有些不当了吧！还是说在这个世界人的眼中，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男子了？ “我与那姚丽娘比拼内力，若非他出手相助……眼下他怕是受了伤，我要带他回去医治。”顾菲菲语气坦然，把救命之恩一言蔽之，让人生不起质疑的心思。 开口问话的少女在这些人中算是年长的，约莫有十八九岁了，看着稳重，闻言稍有犹豫，说：“那教主那里……” 顾菲菲神色一厉：“教主那里，我自会交代，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了。”问话的少女后退一步，恭敬地低下头去，再不敢抬眼看顾菲菲。 顾菲菲松了一口气，上位者着实应该有这样的威严才是。 她是不太懂得古代的生存法则，但是，上司不可以随便被下属质疑总是一定的，那么，作为圣女，自然要比这些侍婢高一等，按照这时代的尊卑法则，自己作为主子，能够控制奴婢们的生死，作为侍婢的她们怎么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是自己一开始表现得太软弱了，还是说因为自己受伤，让她们觉得有机可乘？ 思考的问题多了，顾菲菲的热情冷却，九华天音的圣女，听起来不错，高高在上，目下无尘，但是，冒充起来，问题就大了，先不说自己的借尸还魂到底有什么限制，便是眼下这种情况，还有那个提到的教主，恐怕九华天音内部有些问题。 小说中不常常是这样吗？教主和圣女不合，至少是面和心不合。 按照常理，教主应该是教中的唯一领导，然而有了一个圣女，必然就会有些不同，这圣女若是傀儡，地位超然也就罢了，若不是，必然有一争。 目光中的同情之色褪去，清冷的眸光审视着刚刚出头的那个少女，她，会不会是教主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呢？ 顾菲菲总是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这样一想，这圣女的位置怕也是岌岌可危的，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个清冷高傲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还会面临这样的处境，小小年纪，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九华天音的所谓圣女，又是怎么培养的，是从孤儿中产生，还是另有选择方法，如同佛家寻找转世灵童一样？ 轻纱软轿从天而降，前后两个抬轿子的白衣少女飘带飞扬，恍然若仙。 顾菲菲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施然起身，步入轿中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沉思，看样子，是非要“回去”一趟不可了。guntang的温度从楚辰晖的额头传递到顾菲菲的手心，他现在这样，也需要个大夫看看，希望那九华天音中的大夫足够好吧！ 轿子被四个少女抬起，左右各有两个跟随，飘扬的白纱纯洁清冷，轿上绣着金色花枝的红纱热情如火，盈盈的月光透过两层轻纱，轿中少女仿佛待嫁的新娘，白皙的肌肤透着柔和的粉红，朦朦胧胧，那眉宇间的忧愁浅浅萦绕，平添一抹娇柔，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