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长瑞叶：矿场
“你放肆！本殿说就地休息，你听不见吗？” “殿下，这里不是菲尼克斯！陛下不会保护你。” “放肆！米诺斯你放肆，你敢反驳我？” “殿下，不要拿你的身份压我，我不是你的奴隶。”米诺斯掷地有声，冷冷讥嘲。 莫德简直焚心怒火，烧至心中，“米诺斯，你仇恨泰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放了他们，你就这样拿这样的态度对我？我才是主子，我干什么不需要你过问。这些老人孩子有什么错？他们需要公平的机会！我是统治者……” “殿下！” “莫德！” “王！” “米诺斯！” 众人膛目结舌。 莫德抬起脖子，青筋暴出，斜视狠狠抽搐的米诺斯。 长刀割在莫德脖子上，妖冶的鲜血蜿蜒。米诺斯不断颤抖，“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莫德阴冷高声，“我说错了什么？我是统治者，我再说一遍！我是统治者，米诺斯，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米诺斯抬眸，瞳仁变得血红；野兽完全释放了野性。“我很想杀了你。” “殿下！”众人上前几步。 “别过来！”莫德咆哮。她跨步上前，刀刃深入了她的血管，“米诺斯，你现在冷静吗？你恨泰威人吗？你恨兰开斯特吗？想报仇吗？想杀尽天下人吗？想杀尽所有让你痛苦的人吗想就此狂性大发，让痛苦弥漫自己的心吗？想站着死吗？想看着世界弥漫在大火中，让肮脏的一切就此结束吗？你，想做吗？” 米诺斯的手渐渐颤抖起来，“想啊！想啊！很想……但我不想啊。”长刀落了地，米诺斯跌足在地，抱头痛哭。 “殿下，你没事吧？”亚瑟斯跑上来。大家纷纷跑上来。“要不要把米诺斯……” 莫德挥挥手，“让他去，丹娜莫比尔照顾他，大家休息。”她冷静地坐在一旁。众人余悸有余，不敢离莫德太远，对米诺斯投去警惕的眼神。 “殿下，你没事吧？”亚瑟斯再次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你……怎么？” 莫德目光放远，“米诺斯的笑是装的，他的语气中藏着深深的不甘，痛苦，迷惘。他的伪装可以骗过所有人，但骗不过我。我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敌意。现在我才知道，他对世界上的人都有敌意。” “殿下怎么知道？” 莫德居然笑出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曾经也是这样的呀。”我遇到的人，和我都是这么相似——曾经我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发现不是相似，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有人具有的一切，哪怕脸庞不同，性格不同，态度不同。但有些东西改变不了。莫德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想大哭。最终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面无表情地擦流出的血。 …… 大家休息一夜，精神充足，准备继续视察。 再见到米诺斯时，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似乎没什么不同。他一点也不在乎大家的眼神，嘴角叼着嘲讽的笑，下颚骨高高抬起。莫德对他该怎么命令，依旧怎么命令。 “我们大概到下午时，就会完成所有的视察，殿下你还去矿场吗？” “为什么不去？” “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 “你对那个地位很向往吗？以至于忘记生命？” “你越界了。” “我没有越界，我的言论自由。” “不是向往，而是信仰，我在你们眼里，大概是被权利机械化的人物吧。” “是，很对，权利腐蚀心脏。” “厌恶权利吗？” “谈不上。” “它很美丽，很神圣，很瑰丽，像银河，像日光，像大火。米诺斯，只要你拥有它，你就可以拯救你的母亲，你的jiejie们也许不会死，你会将泰威人踏在脚下。” “它是肮脏的。因为它，父亲被烧死，母亲疯了，如果有机会，我不想去碰它。” “但你还是碰了它。” “因为我想维持我的生命。殿下，传闻中，你六亲不认，你冷血无情，你暴戾恣睢，身为你的追随者，一定会死。连亲meimei亲弟弟也可以利用的人，怎么可以相信？” 莫德大笑，“看来，我被传成这样子了，琳恩够可以的。” “少数人才不信。而我不是，你救了泰威的孩子，没人会感激你，他们甚至会恨你，连战士们也不会真正敬你，他们只会害怕。” “我不需要别人尊敬我，我宁可整个德雷克的人害怕我。我不怕他们会反抗我，克里斯托弗杀的人也很多，只是他会掩饰，但我不会，也不需要。”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莫德，只会是莫德。” “对，只会是莫德，你只是你自己。” 也许我还不理解永劫说得‘自己’，但我知道了我只会是莫德，也只能是莫德。我不需要模仿别人，我永远不后悔。莫德这样想。 这一年，她十八岁。 …… 他们走进矿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断，夹杂着嘈杂的叫骂声，鞭子声，砸岩石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刺穿身体的噗嗤声，低泣的痛苦声。 莫德看着眼前，人间地狱般的矿场。 米诺斯，丹娜上去和管理员谈话。旷工不敢抬头，只是机械般的开凿。 “莫德，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同情？” “你觉得呢？”莫德拍拍长袍，“我把盔甲换了，我还是喜欢这个样子。” 安萨娜有点不明白。 “我只是拜述人，不会是泰威人。”莫德淡淡道，向前走去，“作为统治者，我尽可能地给他们公平；作为莫德，他们连尸骨也不可能留下。” “莫德，你……” 莫德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环视周围的矿工，“我的任务是什么，我从来不敢忘，从前没有忘，现在没有忘，将来也不会忘。” 安萨娜神情有点愣怔，但只一瞬。 莫德走到米诺斯旁边，“怎么样？可以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只能五个人之内。”米诺斯道。 “代达洛斯，弗洛伦，迈尔斯！”莫德喝道。 “在！”三人出列。 “跟我走，其他人原地留守。” “是！” 米诺斯扫视几人，接过递上的矿灯，分给莫德四盏，还有轻钢头盔，“我已经吩咐清空一条矿道，但里面肯定有危险，莫德，真要进去？” 莫德一把抢过矿灯和轻钢头盔，疾步而行，“少废话。” 他们快速地走进去，背后的矿工麻木地望着他们。 …… “黑暗，潮湿，哦天，真是糟糕。”莫德嘟囔道。米诺斯走在最前方，矿灯不能照亮全部，这里狭窄，凹凸不平，还有运输的铁轨，以及凿出的石块。对于莫德来说，很无奈。 “嘿，殿下，估计你没到过矿道。”代达洛斯笑道。 “谁说的！”莫德莫名火大。嘶！她差点滑了一跤，弗洛伦在旁扶住她。 米诺斯大声嘲笑。迈尔斯亦是偷笑。 “够了！”莫德恼羞成怒，“迈尔斯不是纯血吗？去，勘测地形去！” “知道了。”迈尔斯歪歪头，答应一声。走到前方，和米诺斯并排而行。 “我觉得这条矿道起码有两种矿石。”迈尔斯道。 “不错，海纹石和橄榄石，还有一种晶状的，目前不知道是什么的矿石。产量很少，但冶金业中很需要它，我们准备通过市场出售这种矿石，另一边想从几亚王朝重金挖些人才。”米诺斯道。 “冶金业？” “科斯尔腾的铸造很好，但冶金业稍微差了点。粗制的还行，一旦精密些的，比如微观，融合之类的小动作，需要很紧密的器械和掌控全局的人才。”米诺斯道，“我对这些不太懂，长瑞叶没有这样的人，一般矿石都是立即开采，立即送到菲尼克斯去的。战场上很需要这些，大型机械一般是油制和矿石制的。长瑞叶的巫术很厉害，但冶金术和铸造术就很低下。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几亚王朝。” “我明白了，我们的大型机械是对付几亚的。” “几亚一直想挖我们的大铸造师，我们也想挖他们的冶金术加图纸，所以暗地里交锋不少。克里斯年代不常见，艾尔弗雷德年代，两国暗地里的争锋相对才叫厉害，害死的人才很多，直到后来两国的术士太少，才渐渐停下来。现在拜伦大帝死了，蒂娜的独裁者时代来临，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事情。” 莫德沉思。前段时间，蒂娜和几亚王朝的事情被反复提起。看来神圣同盟的庞大，并不是莫德当初所看到的简单，背地里一定更大的势力。她见到，是最基础的。三大帝国各有底牌，最神秘的暗黑教廷呢？ “殿下，前方道路越加狭窄，我们要弯腰走了。”迈尔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心点，越到里面，塌方的危险就越加大。” “知道。”莫德点头，弯腰前行，“塌方的次数多不多？” 米诺斯答道，“这条还好，有一条的塌方次数最大，我们的人都折损在里面。泰威人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基本属于半封闭状态。” 迈尔斯接着道，“矿场最忌磅礴大雨，一旦发生山体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20分钟，他们到达目的地。那地方很窄，产量很少，只是在大堆岩石中出现一点蓝色。还不间断有细小的小石块留下。五人灰尘满身，站在这种地方，心有点打鼓。 米诺斯给莫德一叠皮纸，“这是多年来积累的数据，每一笔的支出和开采都明确在数，如果殿下不放心，可以一一察看，米诺斯不敢担保没人贪污，但我尽量做到严己律人。” 莫德挑挑眉，扶住自己的头盔，接过一叠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莫德扫第一眼，就不愿扫第二眼，她全部扔给代达洛斯。“我会查清的，贪污的，我不会放过。不该死的，我也不会冤枉。你不用给我立誓。” “殿下准备干什么？”米诺斯忍不住道。 “干什么？当然让所有人正视我！”莫德抬下巴，“我需要所有人怕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鞠躬，连行礼报告都没有。我必须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科斯尔腾未来的主人，他们需要效忠的是我，而不是你——米诺斯。” 米诺斯紧紧蹙眉，“你……” 莫德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她走到矿石前，细细观察，“代达洛斯，迈尔斯过来，给我凿下一整块来。” “你想干什么？”米诺斯有些发怒。他想阻止迈尔斯，代达洛斯。但两人快速地抽出工具，跑到矿石前，准备画图凿矿。 “殿下！” 莫德戴上白手套，“啰嗦什么？长瑞叶是我的，我想干什么难道还要你管？”她瞥一眼米诺斯。然后指挥迈尔斯两人。 米诺斯低吼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弗洛伦将诫夜长刀压在米诺斯颈脖上，“王的事，不用管。” 米诺斯深吸口气，紧咬牙关，“殿下！没有专业的工具，你这样很容易弄成塌方！我们都得死！” 莫德直接挥挥手。弗洛伦的手下压！米诺斯的颈脖出现了一丝血痕。他的青筋暴出，手握得骨头格格响。 “这里，小心！别画出界，这边，给我最完整的海纹石。”莫德将米诺斯的话置之脑后。 大约70分钟后，一整块海纹石差不多被取出。莫德三人脑门汗水直滴。因为这条矿道在代达洛斯，迈尔斯两人手下，已经有了颤动，石灰在缝隙中落下。 “快点！”莫德擦汗。代达洛斯虽然是铸造师，但对取矿石没有实际；而迈尔斯是纯血，对矿石也是第一次接触。两人除了兴趣盎然，其他的估计连矿工都不如。 “好了！”莫德抱起海纹石，推代达洛斯和迈尔斯，立即跑出去，“弗洛伦，快点。” “是！”弗洛伦放开米诺斯，紧跟莫德。 米诺斯无奈，只能跟在弗洛伦身后。 石块不断坠落，砸起一地灰尘。 五人被石块震得速度很慢，只能尽量不被石块砸到。 最后，五人虽是出了矿道，但是被石块震出来的。 外面的人只是感到有一点震动，刚想商量要不要进去。就看见五个人一连串甩了出来，纷纷砸在地上，痛吟不止。众人大惊，立刻上去将他们扶起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查尔斯，亚瑟斯，格雷厄姆，特伦斯，理查德，刘易斯，费莉西蒂，格温德琳簇拥上去，将莫德围住。 莫德灰尘满身，就像个雕塑，很狼狈。但她身体没事，不过被岩石砸到下。她检查自己，感觉无大碍，立刻跳起来，拍拍破了的长袍，“没事，迈尔斯，代达洛斯，你们呢？” 迈尔斯胳膊脱臼，杰拉尔德帮他接；代达洛斯有点严重，手舟骨一处轻微碎裂，阿利斯，佩布罗，英格丽德，露辛达不敢动他，生怕他发疯，只好做了个担架，将他抬回芬格兰，然后请人治疗。 莫德扫向米诺斯。他倒是没事，活蹦乱跳的。“我们先回芬格兰，休息一下，然后再议。米诺斯，丹娜，莫比尔，准备住处。” 米诺斯压下忿郁，只能同意。立刻吩咐人准备住处。 …… 芬格兰田野，种植木棉，土豆，水稻，西红柿。绿色的田地，总能唤起人的安静。从窗户中望去，一切都是多么美丽宁静。 莫德靠在窗前，摆弄海纹石，不时向窗外凝望。也许这样，会使她摆脱一些烦躁。 “莫德，你到底要干什么？”安萨娜不满道，“兴师动众，只为了一块海纹石？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十块，也好过你像个乞丐，一直研究手中这块。”她坐在屋子中，翻米诺斯给的资料。 “嗤，你懂什么？” “那你要干什么？”安萨娜不解。 “百特巴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莫德岔开话题。 安萨娜翻翻白眼，“快了吧。” 莫德停下手中的事情，“迈尔斯和代达洛斯呢？好了吗？” “迈尔斯好了，代达洛斯有点惨，医师说他要躺300日夜，否则他的手就废了。代达洛斯吓得不敢动。现在阿利斯，露辛达照顾他。” 莫德皱皱眉，“这么严重。” “你莫德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命，也不要害别人啊。” 莫德没回答，拍拍手，“明天，我要召集所有人，我要先安内再攘外。” “怎么做？” 莫德努努嘴，“你手上这份资料就是最好的做法。这是证据，谁也不能反对。” “就靠这一份？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莫德冷笑，“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将领们也可以说是假的。” “对嘛，它是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我需要一份尽可能真实的报告，我的狠戾以及我的实力和军力！”莫德打个响指，“不同意没关系，只要都见亡灵了，剩下的就都会同意。只要我的实力够强，长瑞叶将是我最强大的后援力。” 安萨娜点头，“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虽老套，但好用。” “对，松松紧紧的道理放在哪里都有用。”莫德笑道，“矿道怎么样了？” 安萨娜耸肩，“没怎么，不是塌方，就是有一点震动。需要我叫安德烈和贾斯泊来吗？” “晚上吧，现在我要去看看代达洛斯他们。”莫德一捞海纹石，转身出去。 安萨娜眯眼。 “嘿，米诺斯，你怎么在这儿？”莫德刚出去就见了米诺斯，他像雕像严肃地站在那儿。“吓我一跳！” “殿下，你去干什么？” “要你管。” “殿下知错了吗？” 莫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的听力不错，应该不会听错，“米诺斯，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你这幅样子想干什么？兴师问罪？” “殿下别用身份压人。”米诺斯有点发怒，但不像先前彻底将野心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