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如此心酸
石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走到广场边缘，伸出手触摸那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似在自言自语般道：“你会知道的。” 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少正蛮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去猜。此时她满脑子都是诸天镜闪过的画面，神女宫保不住不会太远，她要怎么样才能赶回去？ 目光落在远处已经变成黄色的无相气上，不管怎么样，先将无相气传给空了，让他务必保住神女宫一众门人。 “将舍利还我。”伸出手不客气的道，面无表情，目光冷冷的。 石墩看了看少正蛮伸不出来的手，淡然的朝广场中央走去，停留在方才石棺浮出来的地方，神情愕然。石棺已经不见，约莫回到玉石下面去了，只是石棺里到底是什么？人么？又会是怎么样的人？满脑子问号不知该问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吗？”石墩满眸赤红的问，他看着少正蛮的眼神似乎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眼里充满了柔情又充满了愤恨，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融在一双眼睛里，看上去可怖极了。 而又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去好好安慰他的感觉，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是因为你们少正家的人，不守信用！利用我取走魂梦，让我在这里生生呆了千百年。”石墩癫狂大叫，冲到少正蛮面前伸手扣住她脖子，眼里满是怒火，随时准备喷发出来。 少正蛮被他一抓，顿时窒过去，艰难的道：“魂梦是什么？” 石墩眼里满是怒火，只是当他看到少正蛮苍白的脸以及堂亮的眼睛，怒火莫名的弱了下来。手一甩将少正蛮摔倒广场边缘，撞击在结界上，“嗡”几声清响，结界恢复如初。 “你竟然不知道魂梦是什么？少正家的人就知道装！当年凤凰口口声声说爱我，将我骗到这个鬼地方取走魂梦，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最后他竟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低落在玉石上，顿时玉石上光羽点点，眼泪落在玉石上打湿一大片。 “你们少正家的人就是喜欢装，装情深，装大义，只不过是为了能控制这万千灵脉罢了，凤凰这样，你也这样。”他声声控诉，哭着哭着化成石墩立在那里不动了。 石墩真的变成石墩了，少正蛮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石墩很难过，可不知怎么安慰他。慢慢走过去，坐在石墩旁，掏出随身携带的书籍，这是家族史书，很多本，她随身携带了两本，翻了翻没有关于少正凤凰的记载，也没有关于魂梦的记载。 轻轻叹气，道：“石墩，我不知道你与我家老祖有什么误会，但我真的不知什么是魂梦，你看，这是我家的史书，不信你自己看。” 石墩没有反应，少正蛮继续说：“我记得凤凰老祖寿命只不过几百年，没有结便陨落了，更加没有提到魂梦，史书记载凤凰老祖因为历练陨落在外，族中长老只寻到她的遗骨。” “凤凰……”石墩终于恢复人生，颓废的坐在地上，嘴里呢喃，喊着凤凰。他原本乌黑发亮的秀发突然变白，“凤凰果然在那个时候陨落了，怪我，怪我。” 一夜白了头，瞬间青丝变发白，他浑然不觉，只是喃喃低语，“当年我年轻气盛遇到凤凰天之骄女，她很霸道，刁蛮任性，喜欢欺负人，总喜欢给我惹麻烦，后来我知道她其实很温柔，刁蛮霸道只不过是为了在这修真界有一席立足之地，我爱上了这个别人口中刁蛮任性的女孩儿。” 在修真界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很少很少，比之杀戮和掠夺少太多太多，少到少正蛮都快忘记爱情这两个字。 “后来凤凰告诉我魂梦通过五行神血孕养能截断灵脉，能控制灵脉走向，我正好知道这个地方有她需要的魂梦。” “她幸喜的要来取魂梦，就在这时我偶然听她的好朋友说凤凰在利用我……” 听到这里少正蛮突然不想在听下去，这必定又是一个让人觉得世界已经没有爱的故事，她摇头，打断了石墩的话，“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凤凰老祖为什么会死在灵脉里了。” “死在灵脉里？”石墩惊讶抬头，目露凶光，一把抓住少正蛮的手臂，大声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少正蛮点头，五行神体能在灵脉穿行，根本不会受到灵脉威压的威胁，死在灵脉里的少正家人唯有一个。一开始她没在意，直到石墩说魂梦被五行神血孕养之后能截断灵脉和控制灵脉走向之后，她才想起，这是多么不和谐的死法。 石墩听到少正蛮肯定的答复，手一软，整个人虚脱了般，“是我害了凤凰，是不该轻信别人的话。”他的言语中藏着无尽的悔恨。 少正蛮觉得仅此还不够，她站起来，指着石墩问：“你既然爱她，那你为什么不相信她，而是相信别人？” 这一问，让石墩彻底失去抵抗力，他整个人似乎老了百岁，再也没有力气看向少正蛮，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爱是这个世界最难以琢磨的东西，你以为你懂，其实你没有懂，你以为你不爱，其实你已经爱。 跌跌撞撞中，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何苦来哉？ 少正蛮叹息，她此生都不愿意去触碰爱情两个字。 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少正蛮稳定了修为，悟了法决，石墩都还没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继上次结丹失败之后，广场内的五行灵气越发稀少，吸收一分少一分，根本不足以二次结丹。 发现这个事实后，少正蛮不敢在尝试结丹，而是将琉璃锦云取出来，试图修好。 那面碎掉的诸天镜也被她重又放进石桶内，只是她终究不知这白色乳液是什么东西。 似乎悲伤够了，石墩抬眼看少正蛮，他的眼眸浑浊不堪，眼底的苍凉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他惨然一笑，“当年我与凤凰进得这秘境，得知此秘境须得魂梦镇压，取走魂梦就必须得留下一个人在这里代替魂梦，当时凤凰毫不犹豫的取走了魂梦，她告诉我会回来救我。” 说到这他哽咽了一下，眼泪又落了下来，“我想起她朋友的话，偷换了魂梦，用修罗石代替魂梦让凤凰带了出去——” 修罗石！魔界至宝！这是多么绝望的爱情，当时石墩必定是以为少正凤凰要抛弃他，因此才出此下策要与她同归于尽。 他是爱她的，可是这爱太霸道，太决绝。 良久，少正蛮苦涩的道：“你宁愿被困千百年，其实不是千百年，是被困了千百万年，也要亲手将她送进地狱？这就是你的爱？五行神体能在灵脉穿行，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能救你！” “千百万年？”石墩轻声呢喃，“原来传说是真的，进了秘境可得永生，可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亲手害死了她。”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古朴小石子，可以看出他经常拿着小石子把玩，石子很光华，有淡淡光泽。 他将小石子递到少正蛮面前，“你走吧，带着魂梦走吧，那地乳母龙头便是出口。” 魂梦？小石子就是魂梦？一点不起眼，少正蛮接过魂梦，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半点幸喜。 “你既然能出去，为何不去看看？”她轻问，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走时我已经隐约知道此生大错铸成，无颜见她。” 人生啊，让人如此心酸。石墩就是一个懦夫，不敢面对亲手害死爱人的事实。 少正蛮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个男人，没有停留多久，带着魂梦和几葫芦地乳从第九颗龙头离开了秘境。至于那面诸天镜，就让它陪伴这个悲伤的老人吧。 石墩没有给她舍利，估计已经被用掉，不过她要马上回南岳，无需舍利传送无相气，她亲自带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