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朝廷使者

    半盏茶的功夫，凝雪和张赐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翠云跟在二人身后，乖巧地关好房门。

    考虑到凝雪刚加入张家，又赶上办理丧事不宜穿着奢华。张老夫人特意命人赶制了一套孝服给她。凝雪身穿这身素白孝袍，脸上未曾梳妆也没有配带一件饰品。本就清丽脱俗的气质，被这套装束烘托得更加雅致。

    张赐麟所谓的华贵礼服并不是官服或旗袍，而是件掺杂着金丝银线织成的道袍。他头上带着孝帽、脚下踩着孝鞋，还有一条白色麻布系在腰上。单靠这几样东西，便硬生生压下了身上道袍的富贵之气。虽说外人都用‘天师传人’来称呼他，但实际上他没有任何封号，即不是官也没有官服，作为道士自然也不用穿旗装。

    这件道袍是他老爹五十大寿的时候亲自找人为他订做的，当时还特意让做得大些，说是准备让张赐麟继承衣钵时的礼服。只是如今没想到这道袍还没穿过，张修真已经去世了。张赐麟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在今天这个场合把它披上，以此来了却他爹一件心事。

    “雪儿，一会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不许问这问那。”张赐麟一边走一边嘱咐凝雪，生怕她在接旨的时候问东问西，那可是大不敬要抄家问斩的！

    “啊？为什么啊？唔……”凝雪才问出声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说：“忘了……从现在开始不问就是了。”

    “这才乖！”张赐麟歪嘴一笑，伸手使劲揉她的小脑袋瓜嘱咐道：“一会接圣旨的时候乖乖跪着，不让你起来不许起来，也不许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

    凝雪甩开他的大手，用手指缕着碎发低声抱怨道：“乖什么啊！讨厌，把人家头发都弄乱了！”

    二人嬉闹间离前院越来越近，最后在一道拱门前停下。隔着拱门已经可以看到被布置成灵堂的前厅，灵堂门口围着许多宗亲长辈。这些人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个个都是一副垂手而立的奴才相。

    “哼！这些人只会仗着辈分在咱们面前逞逞威风！”张赐麟冷哼了一声。自己结婚那天这些人可是没给过张家什么好脸色，特别是假素素出来闹事的时候，他们身为长辈非但没有出来劝阻，反而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看热闹。

    “少爷！”翠云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对张赐麟说：“老夫人吩咐您凡事都忍耐一下，一切都以给老爷办后事为重。”

    “我知道了。”张赐麟应声道。

    翠云又看着凝雪说道：“少奶奶，老夫人也嘱咐您，这几天丧事期间不要笑。见到陌生人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都不要问，等丧事办完之后她老人家会亲自教您。”

    “喔，知道了。”凝雪扁着嘴不情愿的应道。自从到了人间，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就越来越多。

    “好！那少爷、少奶奶，我们过去前面吧！”

    翠云冲着二人微微点头，率先穿过拱门。张赐麟与凝雪跟在她后面，尽量将脚步放轻了一些。

    虽然张修真有御赐的封号，但是他真正当‘护国天师’也就八、九年。那时候小皇帝还小，而且也没有亲政，国家四处都有妖怪作乱，整个朝廷一筹莫展。最后实在无奈，只得贴皇榜招能降妖伏魔的能人异士。张修真便是揭了皇榜的那个人，也正因为这个才有了护国天师的封号。

    他们张府虽然有天师府之名，却无天师府之实。这近十年来张修真南征北讨，根本就没在家呆过几天，再加上他不喜欢与达官名士结交，所以与朝中大臣相交甚少。虽然家中也不乏有前朝的名门望族，但是明朝不比清朝，宫中的满人规矩，这些人也是根本不知道的。

    走到前厅门口，张赐麟只是对着宗族长辈们抱了下拳，并没有与他们挨个打招呼。要知道厅内正座上还有朝廷派来的人，他们这些平时充大辈儿的普通人就得往后排一排了。

    跟在翠云身后，张赐麟和凝雪进了厅门。堂上正座端坐着一位与张赐麟差不多大的俊俏太监，他穿着极其奢华，金色与蓝色交织的官袍上绣着一直四爪大蟒，看一眼就知道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双手恭敬托着圣旨的太监，他虽然年纪比正座上那位稍大些，但地位应该比他低很多，只是一身普通的蓝色宫装。两侧旁坐上，坐着几位一起过来的文武官员，而都城的知府、本地的官员及近一点的县官都站在他们人身后。

    翠云上前一步向着堂上行了个礼，通报道：“启禀各位大人、老夫人，少爷、少奶奶来了。”说罢退到老夫人身后，侧立一旁。

    “张赐麟给各位大人请安，给娘请安。”张赐麟冲着周围拱手，最后将目光落在堂上的张老夫人处。

    张老夫人看见儿子进来急忙站起身，对张赐麟介绍道：“赐麟啊，这位是梁九功梁大人，万岁爷的贴身大太监，此次是万岁爷亲自拟旨，梁大人千里迢迢过来颁旨，还不快谢谢梁公公？”

    “多谢梁大人！”张赐麟冲着梁九功抱拳，眼睛偷偷上下打量此人。这人看上去不超过十八九岁，脸上的稚嫩尚未退却。但是小小年纪能混到皇上身边做贴身太监，断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梁九功刚刚见张老夫人起身也跟着站起来了，张赐麟偷偷端详他的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张赐麟。听到他冲自己打招呼，他急忙作揖还礼：“张兄弟客气了！我们年龄相仿，还不知道是谁大一些？”

    张赐麟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低头回答道：“在下甲午年六月初七，不知梁大人……？”

    “巧了！我也是甲午年生人！”梁九功眸子一亮，笑着拍手道：“不过我是三月初一，比你虚长三个月。既然这么有缘何不兄弟相称？大人、大人的不是见外了么？”

    张赐麟听他这么一说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张老夫人询问她的意见。谁知张老夫人此时也在看他，显然大家都想不到梁九功会来这么一出。

    见张赐麟母子都不回答，梁九功也不恼，转头看向凝雪面带笑容的说道：“这位就是弟妹了吧？看弟妹就是个爽快人，如果不嫌弃喊我声梁大哥可好？”

    这人太自来熟了吧？张赐麟心中暗想，我这边还没认他当哥哥呢，怎么就一会兄弟一会弟妹的？张老夫人此刻也是纠结万分，他们张家跟朝廷一直没有什么联系，更不知道此时是应该接近还是应该避远，一时半刻根本无法给张赐麟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