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早岁哪知世事艰
再说木子白。 自从两年前被保举为翰林院大学士,他在朝廷里的日子就没有好过过。 他可以说是完全靠着宗丞相的裙摆关系上位的,虽然朝廷一向黑暗腐败,但像木子白这样的“空降兵”还是遭到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但是,就像许月奴不会告诉他她在宗府受的委屈一样,木子白也从来不会告诉她他在朝廷受到的排挤。 不同的是,许月奴选择忍耐适应,他选择用实力说话。 他到现在还记得,去翰林院的第一天,是如何被所有人刁难的。 “下官木子白,见过海大人。”按照规矩,报到之后,他先去拜见了翰林院院士海士龄。 海士龄坐在自己专属的院士书房中,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木子白,开口第一句却是没头没脑的两个字:“春花。” 木子白一愣,当即回道:“秋月。” “山清水秀。” “人杰地灵。” “竹雨松风琴韵。” “茶烟梧月书声。” 海士龄挑眉:“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mò)墨。” 木子白微微一笑:“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懒得想,直接百度了,亲们不要拍我……) 海士龄点点头,语气这才缓和下来:“不错,自去前院找付院士安排工作吧。” 木子白一鞠躬道:“是,大人。” 翰林院副院士付书华,从名字上看就知道是个非常悲情的人——因为他一辈子,注定只能做“副”院士…… 和生性淡然,才情甚高的海士龄相比,付书华则要现实圆滑的多,平常翰林院大小事宜,多半是由他主管,海士龄除了关注一些学术性问题外,很少出面。 木子白踏进翰林院正厅的时候,恰好赶上其他翰林院同僚上班的高潮,一个两个有的没的全都聚到了大厅,唧唧歪歪地跟坐在上首的付书华套近乎。 付书华在木子白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圆圆的脸上一对精明的小眼睛微微一眯:“这位想来就是丞相大人举荐的木子白,木大人了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集到了木子白的身上,盯得他一阵恶寒。 “呃……下官木子白,见过付大人。” “嗯,既来见本官,想必是已过了海大人那关了。”付书华点点头,笑道:“各位,来认识一下你们的新同事,木子白木大人。” 众人闻言只好各自装模作样地向木子白行了个礼,木子白此刻也淡定了下来,一一回过。正在这时,却突然想起一个嘲弄的声音。 “木子白?难道就是那个近日里峻州城人民所津津乐道的那个凤凰男?” “锦儿,不得无礼。”付书华皱眉,而后对木子白抱歉一笑:“小儿付锦,年少不懂事,木大人不要介怀。” 木子白一挑眉,看向那个自角落里走出来的青年,一身翰林院学士的青色长袍,长相只能算端正,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 付锦一出现,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大人,这人凭空入我翰林院,才识底细我们一应不知,实在不能贸贸然信任啊!” “是啊是啊,一个靠入赘上位的,想来也没什么本事吧……” “看他长得一脸被包养的小白脸样……” 木子白:“…………” 付书华看地下一片喧哗,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坏笑,面上却是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听本官一言如何?” 众人于是安静了下来,付书华看向木子白,微笑道:“本官一向相信海大人的眼光,不过这众多同僚所言也有理,木大人可否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的才学,也好堵这悠悠众口呢?” 木子白闻言一挑眉,径直走到一旁摆着的一个书桌前,提笔,一脸倨傲地看着所有人淡淡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随你们出题!” 众人一愣,随即被他的态度所激怒! 付锦闻言亦是冷冷一笑:“好!既然木大人如此有把握,不如一起如何?” 木子白挑眉:“一起?” “不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起考!” 木子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付锦,突然自信一笑:“正合我意!” 那一天,他一个人,一支笔,同时与人对诗,下棋,作画,写书法,最后以一首琴曲《广陵散》收尾,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付锦见木子白毫无悬念地连败五人,气得鼻子差点没歪掉!当即冷哼一声,不顾付书华和众人的劝阻,拂袖而去! “呃……木大人果然不愧是丞相大人看中的人才,我等甘拜下风!”付书华其实心里也气得不轻,但老好人做惯了,一时也不能撕破脸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小儿不识时务,还请木大人莫怪!今日横竖也没有什么事,本官就叫人送你去书库熟悉熟悉一下,你可以随意翻看书库的各类藏书。” 木子白微笑行礼:“是,大人。” 说着,付书华唤过一人,叫他带木子白去书库,两人走出大厅之后,厅内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赞叹道:“这个木子白……不简单啊……” “是啊,看来以后,这翰林院有的瞧了呢……” 木子白在翰林院偌大的书库中如获珍宝地逛了一整天,到了下班时间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宗府。 “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甫一进门,就有下人来报,要木子白去见丞相大人宗邵。说起这位宗邵宗丞相大人,倒也是个奇葩。除了成婚那天拜堂的时候之外,木子白还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连女婿的面都没见过,单凭女儿一句喜欢,就可以举荐他入朝,招他入赘,木子白活得这么大,见过溺爱子女的,没见过这么溺爱子女的。
带着些许好奇,也带着些许忐忑,(该!谁叫你在洞房花烛夜扔下人女儿去侍妾屋里的……)随着下人来到了书房。 “子白,你来了啊。”宗邵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正直沉稳的中年人,木子白甫一进门就微笑着同他打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当然,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见过岳父大人。”木子白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听说,你昨夜宿在月之苑了?”宗邵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悠哉,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 月之苑?木子白彼时还不知道许月奴的别院已经改名为月之苑了,但是这不妨碍他在第一时间理解宗邵的意思,于是他一挑眉:“是鸣凤来跟您说了什么吗?” 宗邵笑着摇摇头:“她什么也没说。”他的女儿一向爱恨分明,只要她还爱着木子白一天,就绝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她夫君一句不是,但是许月奴嘛……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木子白诧异了——依那个大小姐的脾气,居然什么也没说? “子白,你还年轻,会气盛也是正常的,这一次,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宗邵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欺侮。”宗邵脸色一正,露出几分凌厉来:“我会给你时间,但是,你最好不要让鸣凤等太久,知道吗?” 木子白抿唇不语。 宗邵见状却又笑了:“好了,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是,子白告退。” 待回到月之苑,木子白抬头看了看院门牌匾皱眉,他当然知道“月之苑”之名暗含何意,但是以他的情况,也无力多做什么。于是他收起一脸的复杂情绪,微微一笑,跨进大门喊道:“月奴,我回来啦!我跟你说,今天我在翰林院啊……” 宗府后院之事暂且告一段落,木子白虽然忌讳宗邵,但对于宗鸣凤仍是提不起半点兴趣,此事也只得能拖就拖。 但宗邵显然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独守空帷太久。 木子白入赘宗府两年,在家里碍着女儿的面子宗邵不会做什么,但在朝廷上,他却是一改一开始极力推荐的态度,开始给木子白各种下套刁难,木子白一开始着实吃了不少苦,要不是丞相顾念这他作为自己的女婿给他留了后路,木子白险些连大学士的官位都保不住。 “子白啊,在朝廷做事,绝不是满腹才华就可以行得通的。”彼时宗邵笑眯眯地对他道,“你岳父大人我这可是在磨练你呢,你可不要记恨我哦!” 木子白勉强一笑:“怎么会?岳父大人用心良苦,子白自当铭记于心。” 但以木子白的脾气,又怎么可能长期忍受这等侮辱?于是,他联合季真和孟浩,以及其他朝内朝外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始致力于结成自己的势力,和只手遮天的丞相所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