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新媳妇过门
腊月初六是个双日子,一大早,萧家在后院的空地上临时搭了两个土灶,请了村里的掌勺师傅亲自做厨,新媳妇未到,一家人开始忙活起来,范氏和萧玉翠帮着洗菜,切菜,萧玉珠今儿是担任了伙夫一职,抱了一大堆柴火放在跟前,慢慢地添着柴火,一边听着前门的动静,隐隐听到有喇叭唢呐的声音传来。 “新婶子来了。”萧玉珠朝着后院里的人嚷道。 “就你这二丫头耳朵灵,我可没听到什么声响。”范氏脸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按捺不住,回头看了看。 唢呐声越来越近,后院听得清清楚楚,一股子喜庆的气氛,萧玉翠抬头朝前门方向看了看。 范氏见两个小的一门子心思,想去看热闹,也顾不得那些习俗,舞着菜刀打发小的出去看新娘子。 “新人跨马鞍,少生女来多生男。”魏大婶子一声吆喝,平日里她不喜欢说道,却有着一把金嗓子,吆喝起来像模像样。 萧玉珠挤在人群中,垫着脚尖看。萧景天今儿脸上明朗许多,多了几分笑意,手里牵着红绸,微微笑着,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马鞍。 新郎新娘拜过天地,杨氏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笑出泪来,一连声说,“好,好,好。”萧老爷子坐在堂屋的正中央,手扶着圈椅,频频点头。 “今早一起床,屋檐上的喜鹊叫个不停,还真是个好日子。”二伯父家的婶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后院,手拿着一把芹菜在大水缸里洗着。二伯父家的老大媳妇在一旁一声不啃地选着葱蒜。 萧玉珠往两个灶膛里添了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 掌勺师傅在锅里炖了一大锅rou,放了八角茴香炖得香,满院子都是一股rou香味。 萧玉涵过来寻范氏,闻到这股子rou香味,勾起肚子的小馋虫,却不说话站在灶旁看着。 掌勺师傅揭开盖子,从锅里舀了一小勺,放进碗里,油乎乎的手拿了一块就要往萧玉涵的嘴里塞。 萧玉珠却摇头不吃。 “不准学那些眼皮子浅的,看见rou就跟丢了魂似的。”范氏说着就往萧玉涵屁股上一掌下去,拖着过来。 “大喜庆的,你打孩子作甚!”婶娘一声怨道。 这范氏平日里管孩子管得严,就连玉涵这个宝贝儿子也不例外。萧玉珠看着摇了摇头,招手叫萧玉涵过来烧柴火,你一把我一把地烧着。 掌勺师傅趁范氏不注意,偷偷地塞了一块rou进萧玉涵嘴里,又给萧玉珠嘴里塞了一块。这rou炖得不是很烂,吃起来有一股嚼劲,两个人的嘴里鼓了一大块,捂紧了嘴对着师傅偷偷地乐。 萧家十多年没有办过喜事了,这回老二的婚事办得算是体面,在堂屋摆了两桌,天井里摆了十桌招待亲戚,走廊上摆了十桌流水席,用来招待村里过来讨喜酒喝的人家。 忽听前院有人大声说话,“大婶子,大婶子。”听着像是林子娘来了。 萧玉珠皱了皱眉头,往后门口瞧了瞧,一小会,林子娘手里抱着小子,手上牵着林子和闺女到后院来,又是一脚踩踏在后院的木门槛子上。 “哎哟,我还说过来帮大婶子拾掇拾掇,今儿这饭菜都快备好了,看来我是来晚了。”林子娘笑着手里往两个大点的孩子身上一推,推到灶台跟前。 “不晚不晚,这有的是活计。”婶娘在案板上切着菜应着,回头一看林子娘怀里抱着小子,哪是来干活的,分明就是来讨吃食的。 林子和闺女围在灶台前,鼻子抽抽,掌勺师傅又从锅里舀了一勺rou出来。林子娘手抓着热乎的rou,往林子和闺女嘴里塞,烫得林子直跳脚,把rou从嘴里吐出来,又塞了进去。 “大婶子家办喜事,办出来的菜也比别家的多,这菜式也比别家的好。”林子娘嘴上咋舌赞道,抱着小子围着灶台转悠,伸长了脖子看。 这天底下的好都被她给占尽了,表面是一套,暗地里却是另一套。范氏端着洗了鱼的腥水往旁边的空地里一泼。 “昨儿,我看那嫁妆也是好的很,就说那架子床吧,光是那花雕,别提有多精致,怕是工匠师傅要费上十来天的功夫,那木料就更不用说了,是十足的好料。”林子娘左瞧瞧右看看。 “婶子,你昨儿不是说那架子床不是好木做的吗?”这林子娘也特圆滑了,明面上说成圆的,背地里说成方的,看不惯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萧玉珠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堵她一句。 “瞧这二丫头,这暗地里的话却是听得清楚,怕是二丫头听错了,昨儿那么多人,不晓得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媳妇说的。”林子娘脸上讪讪的。 “我听清楚了,是婶子说的那话没错,说那架子床样子是好看,用的却不是好料,估计是杉木做的。”萧玉珠反正是伪小孩一个,天真浪漫的又刺了她一句。
林子娘脸色一怔,立马绿了。 林子和闺女嘴里的rou吃完了,自个用手抓了碗里的rou吃,两手抓得油乎乎的,弄得额头上脸上好些油印子。 “瞧你这丫头,要吃就好点吃,猴急得像个啥样。”林子娘给自个闺女头上敲了一记。 “我说林子娘,这后院的地小,人转不过圈来,油烟又重,要不你抱着小子上走廊上坐会,再等个把时辰就得开饭了。”范氏嫌她在这碍眼。 “说的也是,这锅里正熬着肥油,这油烟要是让你家这一岁多的小子吸了去,估计得咳好几天。”大婶娘见林子娘不是来干事,也想打发她走。 林子娘想想,说的有理,用手护着小子去了天井,留着两个孩子在灶台上讨吃食。 腊月天,风呼呼地挂着刺骨,萧玉珠在灶上烧着柴火,烤得暖暖的不觉得冷,垂着长长的眼睫毛,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的笑容深深浅浅,宛如春花绽放。 饭菜快备好了,范氏和二伯父家的老大媳妇帮着在前院里摆盘。萧老爷子,杨氏忙着招呼客人,萧景土领着来客就坐。 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垮过门槛过来,见屋里这番热闹样,愣住了脚。 “哎呀,大姐,你来了。”杨氏认得那婆子是前阵子托老爷写状纸的张婆子。 张婆子挎着小篮过来,上面是一块水红底碎花布,“大妹子,这是要办喜事?” “说来也是巧的很,今儿家里老二娶亲,进来喝杯喜酒。”杨氏说着就过来迎这婆子。 “那真是咱的缘分,今早我屋檐上的喜鹊叫个不停,我想着是个好日子,家里的田地要回来了,正要过来谢谢老爷,碰巧遇上你家老二娶亲,我不请自来了。”婆子嘴上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往篮子看。 杨氏懂她的意思,“来者都是客,什么礼不礼的。”两人姐妹般亲近唠着,杨氏迎着婆子在走廊上的流水席坐下,收下了她的篮,见花布下面掩了二十来个鸡蛋。 酒足饭饱之后,宾客们都散了,杨氏送着婆子到了门外。 今儿闹腾了一天,却是连新婶子的面都没见上,萧玉珠揉了揉小肩膀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