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农家特色

    现在虽说也有蔬菜大棚这类的新兴事物，但是那媲美rou价的新鲜蔬菜显然不是持家有道的乡下人舍得花费的。为了整个漫长的冬季和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家的餐桌上不至于过于单调，家家户户都会把园子里吃不完的新鲜蔬菜制成各种各样的咸菜、干菜什么的。

    萝卜丝、豆角干、茄子片儿，凡是园子里长的吃不了的，稍稍加工一下就能成为各种各样的干菜或是咸菜。等到白雪飘飞的时候，这些干菜、咸菜们就成了单调餐桌上的最受欢迎的新鲜口味。虽然口感上比起新鲜蔬菜少了一分清脆，但是多了点儿干菜特有的柔韧嚼劲儿。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再怎么也聊胜于无不是？

    对于他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清粥小菜儿，但是对于这位养在省城里的表叔来说没准儿是清新爽口呢！口味这东西很难说的，若是吃惯了精米细面的人冷不丁的吃上一回苞米面贴饼会觉得新鲜好吃也说不定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曹雅菲从装满干菜的布袋子里抓出了一把豆角丝儿，咸菜缸里摸出来个大号的咸疙瘩。走到外面的鸡窝里摸出了六枚还热乎着的鸡蛋，又去园子里割了一把嫩绿的韭菜。准备给这位败家之名远扬的城里表叔来点儿农家特色，就用这些个这家做的干菜、咸菜、土鸡蛋给他做顿丰盛的晚餐。

    搁舀水的葫芦瓢舀了半瓢水，先把豆角丝细细的洗好了再用水泡上。然后去外面的材垛上抱出了一抱儿臂般粗细的树枝准备做饭，这可是爸爸和哥哥费了好大劲儿砍来等着冬天的时候烧炉子的，要是mama做饭的话是肯定舍不得用。可是曹雅菲实在是受不了经冬的苞米秸子上那种呛人的灰尘还有那翻炒两下就要柴禾的苦恼，哪有这树枝子添两根就烧很大一会儿来得方便？

    干树枝下面用一把柔软的稻草，一会儿的功夫就燃起了旺盛的火苗。熟练的把锅刷干净，然后把早就淘好泡了有一小会儿的米直接放进锅里准备做捞米饭。是的，捞饭，尽管曹雅菲个人认为其实焖饭口感会比较好而且营养也不易流失。可是在这个没有电饭锅而焖饭火候又掌握的不太好的家庭里，捞饭也就成了就好的选择。虽然是费了点事儿，可是比起焖饭来不容易造成浪费不是？这个时候的粮食是很珍贵的存在，任何形式的浪费都是不被允许滴！

    把米放进锅里之后也不用人看着，曹雅菲正好是趁着这中间的空档把园子里割来的韭菜仔细的摘好洗净，放在一边备用。虽说这六月韭臭死狗儿，算得上是连乡下人也不觉得好吃的东西。可这也是在这吃了一春天韭菜吃得不能再腻的乡下人来说，眼前这位省城来的表叔不见得吧？也许这位吃惯了大鱼大rou，也正想着换点儿清粥小菜呢！

    韭菜炒鸡蛋，拌上个咸菜丝儿，来上一个炒豆角丝儿，反正曹雅菲觉得挺下饭的。再说印象之中表叔可是个经年难得见上一回的纯正稀客，一会儿爸爸回来的时候应该会再买点儿鱼rou之类的吧？

    被小儿子在一群侃大山的爷们儿之中拉回家的曹根玉果然是没有让女儿失望，听说是老姑家的小表弟到访，他直接在那家借了自行车去十几里地之外的六合镇里的商店买了rou、鱼和酒回来。表弟好几年也不曾到家来一回，就是借钱也得好好招待一下不是？这就是淳朴的东北风格，只要是家里来了客人就算是平日里节俭到吃糠咽菜的人家也会大鱼大rou的尽力招待好客人。那些个家里不富裕的，就算是为此拉上点儿饥荒也不肯让客人受委屈的。

    更何况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是他唯一姑姑家的儿子，是他嫡亲的表弟呢！老话不是说姑表亲辈辈亲，打折骨头连着筋，虽说这个表弟平日里不怎么靠谱儿可这亲缘还是在的。再说现在他老曹家在村子里还真是不算困难呢，现在谁见了他不得流露出点儿羡慕的神色来。呃，这话儿要是进到曹雅菲的耳朵里，这丫头肯定一声长长的哀叹：原来贫穷不是曹家一家子的问题，是全村人民共同面对的困难呐！

    曹根玉放下了鱼和rou就上屋子里和表弟叙谈了，把这厨房的一摊子理所当然的交给了自家大姑娘。要说这家里来了客人把这做饭的重任交给个半大孩子还是很不靠谱儿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好菜做坏了那可是对客人的怠慢啊！可那是别人家，曹根玉可是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儿不放心，自家闺女可是个厨艺天才来着。虽然以前的时候很少进厨房，可是前阵子他们铲二遍地的时候她露的那手儿厨艺可是比她妈还强了许多。

    曹雅菲能说什么？难道说老爸你过奖了，女儿绝对不是什么厨艺天才，只不过是上辈子因为做不好饭被夫家给虐多了所以熟能生巧了？天，别老爸没愁死反倒被自己这离经叛道的说法给吓死了就造孽了！还是提喽着饭铲子，乖乖的做饭去吧。

    韭菜鸡蛋、rou炒豆角丝、凉拌咸菜丝儿、外加东北名菜鲶鱼炖茄子，本来还打算做个蛋花汤之类的不过又考虑到这大夏天的也就作罢了。等哥哥找回了村儿外放鹅的mama时，曹雅菲已经做得了饭菜正指挥小弟包了放桌子端菜呢！绿油油的韭菜衬着金灿灿的炒鸡蛋，鲶鱼炖茄子离老远就能闻到阵阵的香气，大姑娘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就这伙食她在家的话也做不出更好的了，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家的还不花什么钱。嗯，这是最让李淑芳女士满意的地方了，既不至于失了面子也不会浪费了钱财。

    热情的和小叔子打了招呼之后，李淑芳就要带着雅菲和小鹏去西屋吃饭。不仅是因为农村这个女人不上桌儿的陋习，也为了小儿子这见好吃的就要包了的肚皮。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一家人你还这么外道，左右也桌子也坐得下你就带着雅菲和小鹏一起吃吧！”魏杰看着盯着桌子一脸渴望的曹家小弟，连忙阻止了表嫂她们要去西屋吃饭的举动。

    “既然他表叔都这么说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看着表弟一脸真诚曹根玉也就答应了，毕竟都是家里人实在不需要那么些个讲究的。直到多年之后，魏杰和曹根玉也都在为当初的这个提议和允许而欣喜不已。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顿饭成为了扭转两家人生活的契机，让两个除了亲缘之外没有任何交集的家庭开始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既然是爸爸这么说了，曹雅菲也就停止了往西屋去的脚步，在哥哥曹云卓的身边坐了下来。本来她就很排斥这种显然是重男轻女的老风俗，现在都九十年代了，早就男女平等了好吧？

    当然这一声令下最欢喜的就是有包了之称的小弟曹云鹏了，他可是百分之二百的不喜欢去西屋吃饭呐！眼见的那香喷喷的韭菜炒蛋只那么浅浅的一盘，鲶鱼炖茄子也就是那么几根茄子炖那么一条鲶鱼。这要是离了表叔所在的桌子，自己怕是连口鱼汤儿都未见起喝得到！所以一听到可以一起上桌吃饭，曹小弟满脸的纠结瞬间展开、绽放出最满意的笑容。然后像一只饿狠了的小馋猫一样迅速的给自己搬来一把小板凳，几乎用窜的上了桌。

    不过也不怪小弟这样的激动，这简简单单的四个菜可说是展现了曹雅菲的最高水平呢！不是说好的厨师不在于能做多少的美味佳肴，重要的是能用平凡的食材做出不平凡的滋味？所以说只要是厨艺有保证，家常小菜也能比大餐来得更有滋味。

    当然曹雅菲的厨艺倒是没那么的保证，主要是表叔他没吃过不是？一招鲜，吃遍天，讲究的可不就是这个新鲜劲儿！表叔从小就长在省城里，山珍海味可能是没少吃过但这普通的干菜就未必了。毕竟他很少回来，一般的时候来也是赶上年节的时候。那个时候乡下人自己都要好好的改善一下，更没可能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吃干菜、咸菜不是？

    事实证明曹雅菲是判断果然是正确的，曹父特意买的大鲶鱼几乎都进了曹小弟的肚子。反而是那韭菜鸡蛋和炒豆角丝儿被魏杰吃了不少，就连那盘子咸菜丝儿也让他夹了好几筷子。

    “我算是明白我们家那饭馆子为什么生意清淡了，连雅菲的手艺都比我爸好，你说谁还去吃饭啊！”被曹根玉殷勤的劝了几杯酒的魏杰不禁的说出了这么句话来，惊得曹根玉直接把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先前唠嗑的时候就听着表弟说家里饭店的生意不怎么样，可是已经到了没人去吃饭的地步了吗？

    “他表叔啊，怎么店里的生意不如心吗？”快言快语的李淑芳直接的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浑然不觉身边丈夫警告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