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谣在天国
* “找到雪谣了吗？”沈常思从一段水晶般半透明的螺旋式楼梯上匆匆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焦急地摊开双手道：“没有呢，少爷。我整栋楼上下都找过了。昨晚睡觉时，还看见她在自己的屋里好好的……” “会不会……躲到那里去了……”沈常思皱着焦虑的眉头，摸了摸脑袋，然后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那中年女人露出隐隐透着忧心的笑容，“啊，林管家，你也快点离开吧。谢谢你留守到最后，为我打点一切。” “少爷……”林管家发红的眼眶中似乎酝酿泪光，“剩下您一个人……可以吗？至少先让我帮您找到雪谣吧？您平常洗换的衣服，都装在那个深蓝色的拉杆箱里；您的设备，装在那个红色的铁箱里；雪谣吃的东西也打包好了……到了机场，全部都办理托运就好。如果不是要回去跟家里人一起收拾准备，我一定……” 沈常思笑着摇摇头，“林管家，不用担心我。你已经什么都帮我打点好了，我没问题的。你快回去吧。” 两人相互道着别，并肩穿过里间、穿过客厅、穿过走廊，走出了住宅的大门。一路上看着四处空荡荡的房子，气氛变得更加低沉了。 目送着林管家在自己的再三催促下慢慢远去的身影，沈常思才将挺直的肩膀放软下来，焦虑地叹了口气。 * 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别墅，周围的风光总是格外宜人，尤其是在像这样的初夏。从小别墅里出来，脚下踩着的是软绵绵的嫩草铺成的地毯，放眼四周，入目的是透着勃勃生机和湿漉漉的生气的树木枝叶，偶尔还有几株刚从枝头冒出的花枝，让人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半山腰上的凉风带着清新的山岚，不时扑面而来，鸟儿的高唱鸣啭声声入耳，即便是再疲惫的心灵似乎都能在这里得到放松。如果往稍远一点的地方走去，大理石栏杆外，凭栏远眺的人们的眼皮底下呈现出的那片，或夜色下的灯火璀璨，或天光下的繁华忙碌，那就是整个北邙城的全貌。 沈常思小跑着穿过别墅后的花园，来到一所小建筑前。那是一所欧式风格的两层建筑。墙壁漆成粉黄，山墙屋顶上鳞片似的瓦片在阳光下反射出胭脂一样惹人喜爱的娇红。尖形的枣红窗户，带着尖顶的小钟楼，以及屋顶尖儿上的十字架，都充分说明了这是一间天主教堂。别致的小教堂、靠在教堂窗边的木质长椅和教堂外的茵茵绿草一起构成了一幅让人心灵安静的美好图景。 沈常思推开小教堂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干净整洁的几排座椅中间，教堂尽头巨大的十字架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立在那里。 “雪谣！”沈常思欣慰地走了过去。 那个小小的身影转过身来，是一只浅褐色的边境牧羊犬，浑身的长毛被从身后巨大的花窗透射进来的光线冲蚀着，显得有点梦幻。它没有像平常一样摇着尾巴跑过来，而是继续立在原地，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沈常思。 沈常思有点惊讶地走过去，跪坐在它的身旁。他伸手抚摸着雪谣的背，看了眼面前的十字架，“雪谣，你是想念我父亲了吗？我也跟你一样想念他。但是他现在在天父的怀抱中，还跟我的mama在一起，想必是很幸福的……” 雪谣没有像往常被说中心事一样伏在地面上，表现出得到理解的姿态，而是继续挺直了腰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常思，尾巴带点焦急地摇摆着。 “啊，我说错了吗……”沈常思眉头微攒，静静地看着雪谣的双眸，“你……难道是……担心我吗？” 雪谣低吠了两声，看着沈常思的双眼变得晶莹起来，眼眶下出现了两颗闪动着的泪珠。 从来没有见过雪谣这副模样的沈常思诧异又怜惜地伸出手来，想帮雪谣擦掉眼角的泪珠。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泪珠的刹那，心里忽然激荡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是一种莫名的震动从心窝深处猛然涌出。更令他惊讶的是，紧接着，他仿佛隐隐觉察到周遭的一切都在一晃间发生了什么说不出的变化…… * “现在是旅游淡季，小店没有太多客人，”小酒店老板热情的介绍将沈常思游离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我给你们三位安排了挨着的房间，都在一楼，也方便出入。” 中年发福的酒店老板大叔，在将三人领到房间门口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盈盈笑脸，既像是热情的服务笑容，又像是时刻在对这三个年轻人的关系怀着不善的揣测。 “谢谢，老板。”第五律朝老板露出一个“现在这是我的地盘了，送客”的笑容。 看着老板肥胖的身影转身离去，三人都各自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怎么了？沈常思？”小弦刚想走进房间，却瞥见沈常思对着推开了的房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里……”沈常思吞吞吐吐道：“我们今晚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小弦眨了眨眼，又认真地往房间里看了一遍，只见房间尽管比较窄小，里面的设施也比较老旧，但是毕竟算得上是窗明几净、五脏俱全，更加看不出什么无法入住的问题。 第五律好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住不惯乡野小酒店，耸肩一笑道：“也不是非要住这里，如果你觉得露宿街头或者在你那辆没有挡风玻璃的车上睡一夜是更好的选择的话。” 沈常思听了，咬咬牙，露出个豁出去的表情，双拳紧握，迈着僵硬的步子，大步走进房间。 * 乡村的夜幕总是显得比城里的更早降临。 月亮还没有升上天顶，约莫八九点的时候，小弦几个已经在小酒店里草草吃过晚饭，穿着沈常思行李中那些尽管不合身但是起码没有怪物粘液和汗味儿的衣服，疲惫地爬上床。 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悚和逃亡、目睹了无法想象的杀戮和死亡的小弦，已经感到浑身的疲累，再加上唯一的亲人哥哥也已经在身边带来的安心，小弦一靠上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被从隔壁传来的一些诡异的声音惊醒…… *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