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盖房
陈英带了父亲进了屋，踮着脚把门从里面拴上。然后爬到床底下捧出一个铁盒子递给陈军。 陈军接了过来来，心里还好笑孩子就是喜欢这样收东西，其实都不是什么宝贝。打开后却被吓了一大跳，里面码着一叠百元大钞，目测不下二十张。 陈军的脑海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在外打拼多年的他阅历丰富，一时间什么样的猜测都冒了出来。最终他还是平静地开口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陈英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大冷的天手心里全是汗，感觉后背也是一阵冷一阵热。陈军是个大家长式的人物，于她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即使是前世她和陈军不对付也不过出于孩子的倔强，哪里敢真的挑战陈军的积威。 “是二伯家的三姐给我的。前段时间我和三姐学做生意去了，三姐说好分我一半的钱，最后就给了我三千块钱。我也没有地方花，就想着也像三大爷家盖栋小楼房，我看着三大爷家的楼房可漂亮了，爸，就盖在咱家的宅基地上，行吗？不过，我不知道钱够不够。”陈英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力图表现出儿童的天真来。天知道这有多么难，陈军的目光如芒在刺，她又不是什么演员。 陈军倒没怀疑自己的刚四岁的女儿会和他耍心眼，这种事情一问就知，他疑惑的是“三姐”这个人，工作后他每回回家都是来去匆匆，真不知道何时冒出的这个“三姐”。陈军没在意女儿的童言童语，他也想在自己的空宅基地上起幢楼房，那可是倍有面子的事儿。 “英子，你们做的什么生意啊？为什么你三姐要给你一半的钱？”胡思乱想了一阵，陈军盘问道。 “是围巾。我和三姐学织围巾，三姐笨死了，都没我织的好看，我会好几种花样。还有帽子，三姐织的帽子我能换好几个样式。”陈英露出鄙视和得意的模样，“然后有人想要买我织的围巾和帽子，出的价挺高的。后来她就对我说要专门卖我织的那几种围巾，我不答应，卖给别人了那我自己戴的围巾就不特别了，三姐就说赚了钱分我一半。我觉得有点意思，就同意了。还有还有我还出了五十块钱，把我全部的钱都拿去买毛线了。” “哦。”陈军从女儿的话中过滤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戴的帽子和围巾的确很好看，透着股时髦劲，不像普通的款式，他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小姨子殷虹在外地进货的时候特地带回来的。想了下还是觉得这事有些悬，便对陈英道：“你现在去把你三姐叫来，就说我有话问她。行吗？” “行。”陈英悄悄的呼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看三姐的表现了，希望她能压住父亲的场。 陈英一路在心底祈祷，很快从二伯家教出陈招娣，简单地说了一下就回到陈军的面前。 “你是二哥家的三闺女吧？”陈军见到陈招娣的时候先是有些吃惊，很快就释然了，也只有这样一看就挺稚嫩的女孩子才会和自家闺女那般“胡闹”吧，不过眼光不错。 “嗯，大叔好。”陈招娣比陈英更加忐忑，总觉得陈军的眼神分外有压力，她还从来没有说过谎话呢。 “听英子说，你这次卖围巾赚了不少钱呢。” 陈招娣笑了，有些羞涩：“都是瞎闹着玩的，也没想到会赚这么多。” “那你怎么给英子这么多钱，三千块可不是小数目啊。” “其实，”陈招娣脸红了，有些窘迫，“从头到尾几乎都是英子的主意，再说那些款式都是英子弄出来的，我就是跑跑腿打打下手。当初说好了两人分成，我拿的已经很多了。” 陈军把陈招娣的实话听成谦虚之词，没有当真。他又问：“这事儿二哥知道吗？” “知道，我爸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我和影子是胡闹呢，哪晓得会这么赚钱！”陈招娣依旧是实话实说，其实陈英也就拜托她把钱的数额做个变动，不要让别人知道是陈英主事的就行。 “我是说，”陈军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你爸对你给英子三千块钱有意见吗？”这笔钱数额不小，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陈军也知道做人不能贪。若是本家二哥不同意，他也不会收下这笔巨款。 “没意见没意见。”陈招娣慌忙摆手，“我爸说了，这是我和英子之间的事，和他们无关，本来能赚几千块钱就是意外之喜了。” “既然三侄女你这样说了，大叔也就厚脸代英子收下这笔钱了。”陈军放下心来，他也看出陈招娣是个实诚人，也不客气了，“还有回去代我和二哥二嫂说一声，我明天一早给他们拜年去。” “嗳。”陈招娣应了，又看了一直不出声的陈英一眼，“那，大叔我先回去了啊。” “嗯，等等。”陈军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塑料袋带给陈英的零食递给陈招娣，又从怀里掏出十张十元的新票子塞到陈招娣上衣口袋，道，“这是大叔给你的压岁钱，不多，是大叔的一番心意，你拿着去吧。我家英子麻烦你多照顾了，她不懂事你多担待。” “大叔别这么说，英子懂事着呢。”陈招娣也知道长辈给的压岁钱是不能推辞的，说了一句就跑回去了。 陈军低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熨帖，儿子是个淘气性子，这闺女却意外的老成呢。 “爸。”陈英正好抬头对上陈军的眼睛。两人一愣，瞬间都觉得一阵温暖，四年的隔阂消失了许多。 “你说吧，有什么要求老爸都满足。”陈军抱起女儿，开心地许诺道。 “这可是爸你说的啊。”陈英手抵着父亲的肩膀，说的异常认真。 “老爸说话从来都算数！”陈军说的豪迈。 “那我就要一栋小楼房。三大爷家的大姐每次都在我面前炫耀他家的房子，还说我是没人疼的孩子，特别的讨人厌！我也要住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我还要把房子弄的比她的更漂亮！”陈英撅着小嘴表示自己的不满。那个娇气的大姐倒是真的和陈英不对盘，每次见面说的话都让人不舒服。 陈军听得心里发酸，他拢了拢陈英露在帽子外的刘海，安慰道：“谁说我们英子是没人要的孩子，爸爸只是工作忙，爸爸工作不忙了就把英子接过去。等咱们的楼房盖起来，英子也到她面前显摆一下！” “真的吗？”陈英的眼睛灿若星辰，“我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小楼房吗？” “嗯！”陈军用力的点点头。 “那……”陈英抬着眼珠作思考状，半天说道，“爸，我想把楼盖在咱们自己的宅基地上，那里地方大。嗯，前面盖楼，楼下还可以开个小卖部，庄上都找不到卖零食的，咱们自己家卖，那我就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的零食了！然后，我要在楼后面拉个大院子，院子都铺上水泥地，我要在上面溜冰，还可以让大家都来溜冰们就是不让讨厌的大姐来玩！爸，你说这样好不好？” 陈军本来只是随意听着，自己在心里算计着盖楼的各项花销。不过陈英的童言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陈军眼前一亮，笑的异常高兴。他举着陈英上下颠了几下，又用胡茬在女儿的嫩脸蛋上亲了两口，道：“乖闺女，你可真是老爸的福星！” 陈英同样笑的很开心，她知道自己状似无心的意见被陈军采纳了，这可是陈英想了许久来缓解家里经济压力的一大出路。 陈军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家里的权威也是不容质疑，未免不必要的麻烦，陈军没有对任何人说出陈英的事来。过了年陈家很快同时启工盖起了房子，其中还有一栋楼房，这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老陈家的宅基地分成五份，村东一份给了老二。剩下的四份连在一起恰在村西头。最西面的那份是留给陈军的，但一直荒废着，只堆了些烧火用的麦梗。中间两家是陈士利和陈士波的，最后一份老宅现在是老两口带着陈英在住，但分家的时候定下了以后是要留给幺子陈士胜的。陈军带回的钱给陈士波家，陈英的三千块钱都投进了自家宅基地上。倒不是陈军不孝，他本来是打算把楼房盖到老宅子上的，但陈东佑坚持不接受，陈军只得折中，说好等楼房盖好，老两口就搬进去住。 陈东佑走到哪儿都有人过来说两句：“四兄弟，你家的大小子，牛啊！”“四大爷，您就等着享福吧！”陈东佑的腰板都挺得直直的，虽然二儿子不争气，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但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不是？本来积郁的心情也好转起来，看上去面色好了不少。 乡下盖房子最贵就是砖料，帮工的工钱不高，主家得负责招待两顿饭。张桂芬每天就喜气洋洋地和四儿媳一道忙活着做饭。家中看上去就是热火朝天的样，陈英每天穿梭在工地上也觉得小日子还有盼头。 陈英自己也没有闲着，她以黄飞的名义在县里买了一套临街的房子，花去了六千块钱。 这个时候的县里主要干道只那么一条，从东到西十来里的路程，县政府居其中。别的繁华地段只有市场所在的街、批发市场附近和县政府斜后一条街的文化宫一片，文化宫不仅离政府近，那里还有电影院、小公园、县招以及全县最好的幼儿园和小学。 陈英看上的房子在主干道东面偏北，县中西北方向，靠近棉织厂。本来是家属区，不过厂里效益不佳，附近也荒芜，周围的空地都长满了杂草。陈英知道大概就在今年，县里排第二的小学就要搬迁到对面，随后这里靠着两所学校的人气累积，形成了后来的“学府区”。不但地价飙升，举凡和学生有关的生意都很好做，因为作为全国人口最多的县之一，每所学校每届的学生人数都是按千计，这样庞大的市场错过了未免可惜。陈英重生前在这里陆续住过几年，对这里的发展很熟悉。 黄飞年前刚领的身份证，陈英不客气的拿来用了。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找了陈招娣做证人签了份合同，大意就是等陈英拿到户口以后房子无条件过户，但在此之前这套房子所产生的一切纯利益送给黄飞一成。 黄飞是跟去买房子的，没把那不起眼的房子当回事，以为无非是每年租金几百块钱的一成，想想自己没占陈英的便宜，就爽快地签约了。陈英轻易就看出他的心思来，也没点破，暗暗却想如果他这淳朴的性子不变，配三姐倒是不差的选择。 等签完了合同，陈英才告诉黄飞自己要在这里做文具生意。黄飞呆滞了一会想要反悔，他知道陈英的两次大手笔，这样的合同他可是占了老大便宜了。可陈英哪容得他抢下合同纸，黄飞又怕自己手劲大伤了她，终是没有得逞。 陈英好说歹说，力图让相信黄飞和陈招娣相信这文具生意没什么暴利，做的长久图的薄利，一年利润没有多少。没有什么经验的两人将信将疑，想到陈英不说大话，也就认了。 陈英趁热打铁，接着和两人分别签下合作合同，文具店的生意由黄飞和陈招娣打理，各占两成的分红。陈英提供房子、本金和发展策略，拿六成（其中一成作为黄飞的名义使用费）。这次两人没有推辞，签上自己的大名。 陈英抱着三张薄薄的合同纸，笑得分外狡黠。有了这两人做掩护，赚钱就不需要事事防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