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嫁衣如血
婷婉惊闻此事，立时便如发了狂一般，掀翻了十几箱嫁妆，把那些珍珠玛瑙，金银玉器扔了满地！后又不顾满院宾客，男女之别，直夺了一匹骏马，飞奔而去！ 婷婉到了宫门，守门的侍卫原都识得她，便没有阻拦，竟让她一路飞奔直到太子东宫！ 彼时墨凌正命人把一众朝臣的贺礼，按照礼单如数退还，又亲自送了众朝臣出宫。礼数周到，言谈恳切，众人无不赞扬太子礼贤仁义。 人还未全散去，便惊见太傅之女张婷婉身穿金丝银线织就的大红嫁衣，头上戴着赤金凤冠，在日光下闪耀夺目熠熠生辉，柳眉拢烟，凤目含露，面色苍白，唇色却艳红如血，脸上泪痕未干，弃了马，便直向太子徐徐而来！ 众人见了俱都惊疑不定，呆愣在当场。原先热闹非凡的东宫，霎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只盯着那身穿大红嫁衣，幽怨如梨花带雨般的女子！ 墨凌定定立在那里，看着婷婉神色凄楚，带着怨恨，不甘和茫然，墨凌只是默默看着，自岿然不动，没有慌张，没有解释，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婷婉悲愤欲绝，泣道：“好个太子殿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打翻了贡盘？哼，谢花节那日若非我出了事，这贡盘恐怕早就打翻了吧？我自幼便恋着你，十二年了呀，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十二年来，你连正眼都没瞧过我，我甚至自甘轻贱，连侧妃，良娣我都认了，却换来你如此待我！太子殿下，你好狠的心啊！” 墨凌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瞧着婷婉，仿佛婷婉说什么他都认了，如此云淡风轻，无关紧要！ 二人对视良久，众人也只寂然围观，怔忪间，婷婉竟忽然抬起手来重重朝墨凌面上掴了一计耳光！ 太后大怒，欲命人拉了出去，太子墨凌却举手挡了众人。 墨凌扯了扯唇，用手擦掉嘴角的血丝，终是笑道：“婉meimei这一耳光，打得正好，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了！” 婷婉冷笑道：“两不相欠？哈哈！你可知你欠我的是什么吗？是我这一条命！”说罢竟自袖中拿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丸药，吞入口中！ 墨凌大惊，忙上前扯住她道：“婉meimei，不要！路广，快传御医！”却是来不及了，只见婷婉身体一软，终是倒在墨凌怀里，含泪道：“凌哥哥，我要你记着，你欠我的！” 墨凌抱起她，怒道：“张婷婉，你竟是如此懦弱么？枉你聪明一世，我便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仍是不会爱你！你这是想以死逼我么？我墨凌这一生最不怕的便是被人要挟！”说着便抱了昏死的婷婉，狂奔出了东宫！ 太后与正光帝见了这番情境，俱都惊疑不定，忙命人叫了御医跟着去了，又心不在焉的打发了众朝臣，嘱托众人，宫中秘事不得散播！ 见众人都散了，正光帝方道：“母后可曾受惊？” 太后叹道：“无妨，只要我的墨凌无事，我便安心了！幸亏没娶进来！” “那依母后之意，这婚事该当如何？朕瞧这婷婉……” 太后忙接口道：“皇上所虑，哀家明白，太傅这亲家，咱们断断是不能结的了！我瞅着这婷婉恐怕是个不祥的，谢花节那日，出了那样的事，还带累着太子遭人奚落，后又遇上了凶徒，险些被掳走！今日偏偏在发轿子的时候，太子却打翻了贡盘，竟又受了伤！依哀家看，这便是天意啊！” 正光帝也道：“老佛爷所言极是，只是，太子年纪渐长，也是该娶亲了，不知这太子妃的人选？” “这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统管六宫母仪天下，不仅仅是家世人品，还要心性纯良，大度能容的方好，哀家想着，这几日，南安王妃便会带其嫡女进京纳贡，我亦安排了镇北侯和我娘家飞龙将军府的家眷嫡女们进京，到时候皇上也帮着哀家相看相看！” 正光帝赞许道：“还是母后想的周到，不过大考在即，此事还是先不要让太子知晓，勿使他分了心，且这些女眷进京，少不得宫里又要一番折腾，还是有劳母后了！我也让娴妃她们随时听您差遣！” 太后只得道：“谁让皇后去得早，宫里又没个服众的，少不得我先替你们支应着，不过大考过后，此事可再不能拖了！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正光帝听了这话，便笑道：“太子不就是您孙子么？若真生了，便是朕的孙子！” 孙嬷嬷在一旁听了这话，忙道：“皇上圣明，若真到了那一天，老佛爷可是四世同堂了，真真天大的福气呢，到时候这头痛心烦的毛病就该好了！” 正光帝忙关怀道：“怎么，母后这病竟还没好么？御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过是人云亦云，御药房特制的药，也吃了无数，虽不见好，也倒是没什么大碍。” 孙嬷嬷忙回话道：“谢皇上关心，太后这病其余倒没什么，就是不思饮食这一条，老奴看着实在是不安心，若一直这么下去，老佛爷凤体定然受损。” “哦？母后还是无心吃饭么？我说近日瞧着母后，一日比一日清减，前几天还因此罚了御膳房的几个奴才，却原来是这病闹的！只是，宫中御医无数，也不乏妙手，就没有一个治得好的么？” “唉，我这病，孙嬷嬷是知道的，经手的御医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只有那日永定侯府的杜公子说了几句明白话，我听着倒有些意思。” 孙嬷嬷忙道：“正是呢，这杜小少爷只瞧老佛爷面色，便知病症如何，且说得一丝不差呢！只是后来这杜少爷不知怎么就病了，一直在宫外养着，不知何时能好。老奴想着，若能让杜少爷再给看看，或许这病就能好了也未可知。” 正光帝听了奇道：“这杜少爷年纪轻轻，怎么能与宫中御医相比，我看多半是瞎猜的，概不能信！” 岂知太后听了这话，竟笑道：“不怪孙嬷嬷妄言，这杜少爷却是有两下子的，且他家也是祖传的，当年济世堂的医术在咱京中可也是首屈一指！” 正光帝便道：“既如此，明日我便下旨，再诏他进来便是了，若能治好，便重赏，若治不好，也不怪他！” 孙嬷嬷思忖道：“不是说这杜少爷生病了么，不知好没好呢？” 正光帝便笑道：“无妨，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当真是青春年少啊，还聪明的很，听说今年大考也是志在必得的，明日下朝后，我便问问永定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