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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意在沛公(上)

    李晓川厉冽的眼眸扫视过房间里的其他人,最后定在陆横堂的身上:“她信任你。铭锋也信任你。”如果不是对这只犼的信任,罗将也不会放肆的让自己醉倒,尤其还是在李晓川面前,“你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他有些遗憾自己的任务,不能与像这只犼这么强力的对手一战,对于每个以武力自豪的人来说都会觉得惋惜。

    “铭锋?”横堂的眉头拧成了一把锁,这个名字今天屡次被罗将和李晓川提及,横堂以前也有所耳闻。商朝末年,武王伐纣,姜尚身边跟随着的就有五行神将,战后封神,位列仙班。然而周亡时与饕餮紫台一役,五行将亡其四,唯余金将铭锋一人,亦断右臂,自此做了散仙,不肯再回天庭,行踪飘杳,唐后更是不知所踪。以人身修行而言,铭锋算是到达一个极限的了,除了上古神兽,还没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对于此人,横堂所知也仅止于此,不能不说心向往之,因为在与紫台战后,铭锋居然与紫台成了朋友,胸襟可见一般,应该是值得结交的人。然而,从傲因的语气来看,似乎铭锋对自己也很熟悉,这就让横堂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对了,他一直隐姓埋名,所以你们并不知道那个是他。”李晓川掌握着语言的技巧,只用一句话就可以挑起陆横堂与燕离的心,让他们猜测着,铭锋是谁。

    “啪,哗啦!”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摇摇晃晃的罗将用一只深绿色的酒瓶指着李晓川,瓶底尽碎,尖锐的刺突起着,形成高低起伏的凌厉的峰,红色的酒液仍流淌着,到处都是。桌子边沿的地上,是碎了的玻璃渣。

    “废话太多了!”罗将的眼神并不是多么的清醒,迷迷蒙蒙的,像是罩上了一层雾,“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一句话,提醒了横堂与燕离。横堂不禁在心中自责,罗将在这些方面确实做的比自己好很多,即使已经醉了。

    “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客人,请问出了什么事吗?”是酒店的服务员。

    “打翻了一个瓶子,进来打扫一下吧。”李晓川的语气很随意,站起身要去开门。

    燕离比李晓川更快一步拦住门口:“不用了,我们自己收拾就可以。”话是对门外的人说的,眼睛却盯着李晓川,戒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太紧张了,年轻人。”李晓川又向前迈了一步,与燕离的距离拉近了。却在无形中挡住了陆横堂与罗将,成了他与燕离一对一的局面,“你们继续,我可要走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门把。

    燕离略侧身,让开了些。

    就在李晓川的手搭上门把的刹那,似乎要说话一样,张开了嘴。然而吐出来的却不是话语,而是舌头。长长的舌头猛地窜出来,直奔燕离的额头。与他几乎可以说是面对面的燕离想要躲都躲不及。

    横堂慌忙抢上前,伸手就抓。他的耳畔响过破空之声,有什么擦着他飞了过去,他却来不及细究。然而从他的位置,需要跃过童萧萧与李晓川,才能到达那条比铁条还坚硬的舌头。

    瞬间,燕离的头化成了火,舌头擦着火焰飘了起来,没有直入火焰之中,又卷缩着要回去。

    “笃”的酒瓶插入门板,堪堪贴着舌头,如果不是因为躲避火焰而飘起,就会被酒瓶钉在门上了。

    这一切倏忽而逝,童萧萧的眼睛并不能捕捉。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事情的时候,突然看见的一幕让她不禁想要尖叫起来,却终究还是吞了下去,两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声音的外泄。

    本来在罗将手里的尖锐的酒瓶就插在燕离的太阳xue旁,几根艳红的头发被酒瓶截断,童萧萧认得出来,头发是燕离的——从他变化火焰之后,头发就保持了这种火一样的颜色。然而更可怕的却是陆横堂与李晓川。一滴滴的血从陆横堂的手掌里渗出来,滴在地上。一股焦糊的味道从他的手掌中传来,一缕缕白烟滕饶着上升。童萧萧不能确定,究竟伤的是陆横堂的手掌还是某种恶心粘腻的东西。因为那长长的,看起来宛如一条蛇一样的东西,正抓在陆横堂的手掌中,而那东西的尾端,直入李晓川的口。或者,童萧萧想,那真的是李晓川的舌头。

    “好险啊,差点我就没命了。”燕离半开着玩笑,声音却比李晓川还冷酷,“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自己是火焰精魄,没有实体呢!”如果燕离的本体是其他别的什么拥有实体的东西的话,李晓川的那一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童萧萧却不能像燕离那么冷静,她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里。面对着这样的真实,她也不能再否定妖怪的存在,因为本应与她一起否定的人现在就是一副妖怪的样子,舌头都被人抓在手中,缩也缩不回去。

    李晓川无法说话,只能与陆横堂僵持着。但他并不着急的样子,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关系,室内的气温降低了,只穿着短裙子的童萧萧有些冷。

    横堂手掌中的血滴的缓慢起来,一颗凝固在掌缘,渐渐结冰,圆润的挂在那里,比红玉还鲜艳。横堂的手上也起了一层白霜。炙热的火气刷的升腾,横堂的胳膊着了火,一点点与寒气争取着地盘,向着手掌蔓延。血滴融化了,终于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碎成无数。

    “松手吧。”清醒而低沉的女声。

    童萧萧诧异的回头,却发现本该醉醺醺的罗将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晃动着茶杯,看着杯中的杂质沉淀下去,才小心的啜了一口。

    “再对峙下去也没有意义,让他走吧。”罗将把茶杯放在桌上,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晓川,澄澈得仿如黑色的潭水,上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