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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刀妖(下)

    北方的夏日炎热而炙人,空气干得像要着火。太阳在头顶明晃晃的亮着,仰起头来就会感到眩晕。第一眼还是白亮亮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七彩的光芒,之后,便是一片黑暗——人已经被晃得可以直接倒地昏迷了。

    市立大学的林荫路并没有完全被农药占领,似乎是由老教授抗议不该过多的干涉自然的生态,于是夏蝉哗啦啦的叫着,让耳朵被那活力四射的鸣叫占据。浓密树冠下投着大片的阴影,许多被炙烤得受不了的学生一边吃着雪糕一边乘凉。这倒是北方夏天的好处,即使只是仿佛脸盆大小的一块阴影,只要能够让人躲避阳光,就可以享受绝对的清凉。何况刚只初夏的现在还经常有风路过。

    童萧萧百无聊赖的倒换着双脚,有点懊悔穿了新买的凉鞋,七厘米的高跟比她平时穿的要细一些,站立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太平稳,尤其是没有磨合过的新鞋多少有些卡脚,前抢得让她有点无奈。

    不过更多的,她抱怨的对象是迟到了的燕离和刀妖。天知道她昨天怎么鬼使神差的被燕离磨着答应一同来看李必耕教授。其实她不能说是没有私心的,据她所知,李教授的儿子在对颅骨的研究上称得上一流,她很想请教一下,要怎么才能头盖骨上留下那样拇指粗的一个洞的——既然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们说不是妖怪干的,那么找出作案工具就变得至关重要。

    在童萧萧的对面,一个乞丐也蜷缩在树下,面前倒是没有如同路边常见的乞丐那样有一个小盆盛着一些零星的或一角或五角的硬币,仅仅只是背靠着树坐着,也许更像一个流浪者,褴褛的衣衫和强壮发达的肌rou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对太阳的厌恶显然比童萧萧深得多,追逐着树的阴影,他换了好几个位置。

    学校里出现这样的人不能不引起童萧萧的好奇。学校这段时间管理得非常严格,虽然不至于所有人的出入都要察看证件,但衣着如此也绝不是能够顺利进入学校的良方。

    也许是感受到了童萧萧毫不客气的大量目光,流浪汉抬起头望过来,那双眼睛意料之外的清明寒亮,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反而让童萧萧有些瑟缩。有着那样眼睛的人应该是清冷的不苟言笑的,可是流浪汉打破了童萧萧的惯性思维,绽开一个微笑,仿佛春阳化雪一般,带着直达人心的暖意,灿烂而不耀眼,有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与包容。如果那个人不是流浪汉的话,一定可以吸引众多的女孩,童萧萧在心里做出如下定论。

    至于迟到的燕离与刀妖,根本就是不合格男人的典型案例,会让女士久等的都不是真正的绅士!

    几个充满朝气的学生从童萧萧的面前路过,暂时隔断了她与流浪汉的视线。一个学生大声地笑着,一只手抱着篮球,另外一只手满天比划着,眉飞色舞的倒退着走,跟其他说着自球场上的英姿,不时引来一阵赞同或者大笑。

    这种年轻的气息不能不让童萧萧有些慨叹,那是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所谓的青春距离现在的她未免有些遥远,时光都消耗殆尽,而她才刚刚自觉。来不及羡慕那个篮球场上应用无比的男孩子,童萧萧瞪大了惊诧的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在放着慢镜头一样,法医盯着男孩子一点一点得倒下去,仰面朝天,脸上还留存着喜悦。

    尖叫四起,学生们惊恐的散开,躲避瘟疫一样离倒下的男孩子远远的,只有他的几个同伴还定立当场,不敢想想事情的发生。

    童萧萧连忙赶过去,察看着倒下的学生。然而实际上,不必过多的查看,每个长着眼睛的人都清清楚楚,男孩子额头突然出现的洞说明了他倒下的原因。只是没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事情的发生,那个洞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连幻觉都不会如此突兀。

    “我是法医!”童萧萧把自己的证件晃了一下,也不管别人是否看清楚就收了回去,上上下下检查着这起神秘的离奇案件的受害人,角色转换的非常迅速。那个洞与她在停尸间看到的三个洞一模一样,连边缘顺滑的手感和似乎唾液与脑浆的混合体的粘腻液体的触感都十分相似,大小更是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只在于,眼前的这个人是生前被吸走脑浆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却没有一个人能明白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连一直注意着他的法医童萧萧也一样。犯人的本事,未免强大的过分了。

    流浪汉注意着童萧萧的一举一动,欣赏与赞叹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右手抚上下巴,轻轻的摩擦着青色的胡茬,发出蝉食般的轻微的“沙沙”声,手底下略硬的触感让他十分满意,就像对童萧萧的满意一样。

    躁动的人群不会注意到树下的一个流浪汉,当然也就看不到一把刀架在流浪汉的脖子上,不是一般能够见到的匕首之类的,而是只有武校或者影视剧组才会出现的大刀。站在流浪汉身后的人把自己完全淹没在阴影里,如果不走上前,没人能够看见那张脸的模样。在他的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还站着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却是那种即使在黑暗中也会显出自己的明亮来的感觉,然而却同样的不会给人看到自己的面目。

    “呵呵,想不到还能再见面,命……”流浪汉的话没有说完,没法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紧了紧,一道明显的红痕被压出来。只是流浪汉并不畏惧,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你应给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根本对我无可奈何。不过啊,难道你就这么忌讳被别人知道你的真实姓名?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么!”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说。”声音听起来带着金属的气息,淡漠中却隐含着锋锐,“为什么再次出现?还有,为什么看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