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艳噱头
听闻消息,净姨先是略感诧异,怀疑这事并非吉爷促成,亲自向他问过,吉爷果然承认还沒來得及与云家接触,因此她要着急起來,该不会那孩子又负气离家出走了吧? 匆匆赶到三斟曲,里边的安静与隔壁的热闹喧哗成了明显对比,净姨遇上在大堂发呆的衷瑢,拉住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厮把你赶出來是吗?” 伤心事重提,衷瑢本想回避不谈,奈何这时候门口又來了位不速之客。 明明长着一张董嘉言的脸,走起路來却是脚下缠风,一点沒有安静气质。 净姨记得以前碰见过她,虽然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懂这娘子应该与衷瑢争过同一个男人。 帕莎曼循着梁又梦留下來的地址找到这片,见到偌大的场子里就一老一少站着闲聊,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三斟曲吗?” “是是是!”跑堂在二楼听到动静,立刻冲了下來,随行的风把他帽子撩歪,等端正立到她面前时,早已不像样子,勉强扶正了,等不及她再发声,就急着问起來:“娘子來听曲吗?我们这儿有弹琴极好的月娘,还有唱歌动听的汀娘,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咱何老板找过來,他是宫廷乐师,实力是棒棒的!” 但是难得的客人却摆摆手,说道:“梁又梦在这里吗?她是做什么的?” “老板娘她就是汀娘啊!”跑堂惊呼一声,“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外边将汀娘喊回來。” 三人齐刷刷看他出了大门往外跑,也不知会去哪里寻人。净姨收回视线,打量到帕莎曼身上时带了点敌意,有意问道:“你跑这儿來做什么?还追着欺负我们衷瑢來了?” “净姨…”衷瑢悄悄拉了拉她,在身后轻语道:“她不是云家那个…” 也是帕莎曼今天态度奇好,面对净姨错位的质问居然沒有发脾气,而是仍旧挂着一张可爱的笑脸,说道:“我不是董嘉言,你们可以叫我阿曼。” 跑堂外出寻过几片地方均未找到梁又梦,丧气之下回來,却在半途上遇到男装打扮的她,忙急的顾不上东西南北,跑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道:“老板娘啊你怎么又去红妆楼了?今天有位娘子來楼里店名要找你。” 梁又梦东拐西拐的就是为了不暴露分身,这下倒好,这人直接喊自己老板娘,万一后边有人跟着,岂不是漏了马脚? 她的娟手拍在他头上,低声斥责前往后张望,确定沒有人跟踪自己,才睁圆眼睛发怨道:“你这么急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在街上碰到我这副装扮要假装不认识?” “是是是,小的忘了,不过老板娘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她甩开跑堂匆匆步伐从后门进了楼里,忙手忙脚地换掉何音的袍子,又披上女儿装,抬头时瞥见铜镜里自己的丰腴身段,与绿棋的作个对比,一时又开始想念她柔柔的腰身还有细细的声音。 大堂里帕莎曼已经坐下來与净姨和衷瑢聊起了家长里短,谈到最近云家的大事,她假装唏嘘道:“月娘你别怪我先前做假证指认你,你不知道董嘉言拿洛忠逼我帮她污蔑你,还想送你去坐牢,要不是云大少爷帮忙说服,那恶毒女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不过你放心,现在大少爷已经在想办法将你重新带回家去,以后就沒有这个女人会來害你了。” “沒有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衷瑢预感不好,似乎听起來不太平的云家要发生什么血雨腥风的事了。 还沒轮到帕莎曼回答,楼梯上一步步慢慢下來的梁又梦打断道:“你來了?“ 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这半月來云家发生什么事她最清楚,还不是云长天与帕莎曼联合起來要置董嘉言于死地吗?那好,她梁又梦就帮嘉言顺手反打一耙,搞得云长天自己面子挂不住,洛忠又疏远了帕莎曼。 今日这女人突然來了,必定是为了洛忠的事。 果然,听帕莎曼坐在那儿,垂首丧气地说道:“我很喜欢云洛忠,就连身子都给了他,但是他怎么对我说的,不过是因为我长得与董嘉言一模一样他才…“ 梁又梦搁了一条小臂在桌上,再次打断道:“行了你不用讲了,想要争回男人其实不难,你來找我就是想着要我出主意帮你挽回男人的心,对不对?“ 帕莎曼上下抖着脑袋,一双媚眼里亮起了希望。 后來这几人怎么商量的,梁又梦本來还烦恼着楼里人气不旺,比不过红妆楼,借着这次机会忽悠她,说道:“董嘉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她舞跳的绝好,连歌喉都是一等一的绝美,你要比得过她,那是难上加难,不过你要是肯信我,按我说的做,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待嘱咐完所有的任务,帕莎曼千恩万谢地走了,净姨不再沉默,拉过衷瑢的手,劝道:“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尽想着害來害去,云长天让你搬出來我看他是觉悟了,你也不要再留恋他,赶紧跟我走,我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舒服日子。“ “这怎么行净姨,我们怎么说还是拜过堂的夫妻,和离书都还沒写过。“衷瑢挣脱开她的手,往梁又梦边上挪了挪屁股。 “你现在不走也行,不过给我等着,迟早的事情。“净姨起身时翘起纤细的食指推了推她的脑袋,用恨她脑袋不开窍的怨怼语气预警她。 说罢就笼笼袖子,疾步走了,虽说水争院与三斟曲就在同一条坊街上,但为着照顾吉爷的脾气,净姨不得不赶在天黑前回去。 待她走的沒影了,衷瑢将今天冯朽上门讨债的事一讲,梁又梦有些犯愁的神情上脸,但很快就散了去,只听她轻描淡写道:“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这次还不能起死回生。“ 果然过了大概五六天左右,到了七月上旬,本來还沒什么人气的歌楼在那天太阳刚到京城正上空的午时,突然火爆起來。 跑堂在抹桌子时,首先听闻街上起了嘈杂的动静,还以为是别家的热闹,哪知不一会儿从自家门口进來一批赤膊壮汉,呼哧呼哧夹着吆喝,扛了盖红布的大物件,到了大堂内一放,站最前头的一手叉上腰,另一手扬起來,用着并不纯正的汉语喊道:“你们老板呢?快把他叫出來。“ 何音早已准备就绪,天亮时坐在一楼的厢房里等着,这时很快现身到众人面前,拱手作揖道:“在下何音便是这里的老板。“ 壮汉气势很足,声如洪钟,说出的话句句有力有劲,就连在街上的路人或是隔壁那群花客花姐,靠的近点的,都能听到些许。 “我们是西域來的,我家阿曼喜欢跳舞,你们歌楼还招不招人了?“ 何音略装犹豫,往后探探脑袋,问道:“请问阿曼娘子在哪里?让何某过过眼才能知道合不合我们这的要求。“ 他说罢,壮汉往后边一挥手,等候在街道中央的大花轿子摇晃着四角上新挂的几个大铃铛,铃铃叮叮地摆着响着,在早已围聚成几道水泄不通的人墙里穿梭而过直往歌楼。 今日的花街较往常热闹些,基本上都被这粉柔的轿子还有后边一群异域风情的壮汉美妇人吸引出來,一条街上的歌楼阳台栏杆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大呼小叫,甚至相邻街市里做生意的,溜逛的也都朝这边涌來。 一时间,难得的盛况把曾经红极一时的三斟曲又再次推上了京城千百万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舆论顶峰。 众人还是忘不掉当时歌楼从天上落进地里的凄惨戏剧,一提起來,那是纷纷感叹老板何音这人命相生的奇特,能比一般人爬的高,也摔得惨但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华丽艳服装扮,身上缀满金子与七彩宝石相互辉映的饰物,极具西域风采的美娇娘一袭透薄紫纱遮面,赤足出了轿帘后,踩着仆妇铺下的红毯,一步步接近何音。 沒等老板发话,后边的随从已掏出自备的乐器,清一色是中原不常见的,顿时更加热闹。 人潮都已往场子里涌來,跑堂招待不过來,发动了原本弹琴的一些丫头,还加上衷瑢与梁又梦,一道把昔日场面重又恢复了。 只见台上帕莎曼轻纱披肩,每一次旋转的舞步都会带动脚踝上绑着的金链子飞旋,曼妙舞姿热情洋溢,完全与中原的含蓄唯美不同,更是一下子抓住了客观的心。 台下的掌声基本沒断过,每到一处精彩地方,不知从哪里采來的鲜花朵儿,材质上乘的手绢丝巾,甚至铜板,戒指,都有人往上抛。 被挤到角落里的梁又梦与众人见此情景,这大半月來沒有放晴过的心情总算得以平复,有了西域女郎这个噱头,往后三斟曲就有的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