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人 5 同性之恋
视线流转之间，眼角闪过一线漆黑 定住眼眸，林馨抬手拿起放在书堆上的黑色笔记本；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无比醒目，跟漆黑的封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打开，一页一页细细读过去 密密麻麻的字迹，是自己看书时记得笔记。偶尔夹杂着的，是自己在某些时候，写的隐秘的心事 细长的眼睛看着熟悉的字迹，自己的过往像是一本摊开的书，任人翻阅 厚厚的一本，有三分之一，是自己那隐秘的情感；林馨看着，嘴角带起一丝悲哀的弧度。是啊，隐秘的，都是不能被人所知的 突然，翻着纸张的手指一僵 林馨睁大眼睛，盯着笔记本上明显的撕扯痕迹 颤抖的摸着破碎的边缘，林馨觉得大脑像是轰了一声，所有理智在顷刻之间完全倒塌，在脑海中荡起一圈圈的灰尘 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动过了这本笔记本 脑袋里像是突然升起了烟花，将林馨炸得头晕目眩 “啪” 像是脱力般，笔记本从他手中滑落，摔倒在地板上 声音很响，像是一声惊雷，让林馨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从椅子上弹起。脸上满是惊惶 按住自己的胸口，胸腔里面那块小小的红色东西剧烈的跳动着，强烈的震动从胸口传来，带动贴在上面的手也剧烈的抖动着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发现那激烈动荡的情绪，像是堵住许久的洪水，自缺口中流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将自己席卷；然后带来猛烈的冲击，心脏像是在惊涛怒浪中的一叶小舟，沉沉浮浮，平静不下来 弯下腰捡起本子，林馨像是甩脱一个怪物一样，将它扔到抽屉深处，然后落锁。“咔”的声音，让林馨的脑袋稍微平静了一点 激动过后，绝望如同最后一波潮水，再次将自己湮没 倒在椅子上，林馨闭上眼，伸手遮住脸庞，只露出惨白的颤抖着的唇 窗外的蝉依旧撕心裂肺的鸣叫着，带着炙热的气流从窗户的隙缝中钻进来，敲击在转动着的风扇上，然后随着风扇的转动将寝室的每一个角落都霸占；然后再转个身，朝宿舍唯一的人扑去 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让思绪更加烦躁；风扇吹出的风没有丝毫令人安静的力量，反而更让人焦躁不安 林馨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倒在椅子上，遮着脸的姿势；一直到太阳爬上了最高点 中午时分的阳光更加猛烈，带着让空气扭曲的热度喷洒在各处 吵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脚步，金属撞击的声音刮着耳膜，挑动着脆弱的神经。放下手，林馨通红着双眼，看向寝室门口 门被打开，门外的人鱼贯而入。所有人，在看到自己后，脸上都露出奇异的笑容；笑容里，包含着不屑，嘲笑，鄙视，怜悯，还有厌恶。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直直的刺中林馨的心脏 眨了眨眼，林馨看着他们从门口走进，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除了那个奇异的笑容，好像一切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林馨心想着，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着他们 木头的椅子跟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林馨看着自己旁边一脸厌恶的男生，脸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空白 那男生一脸的厌恶，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将椅子往一边搬动，拉大与林馨的距离；眼神看着林馨，像是在看着什么怪物 细长通红的眼睛看着哪个男生，林馨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碎了 绝望的闭了闭眼，林馨突然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恶心的同性恋” 隐隐约约，林馨听到哪个粗犷男声的声音 用力的要紧下唇，林馨低着头朝前跑去 在拐角处，林馨撞上一个结实的身体，然后被狠狠的反弹到地上；手肘在地板上摩擦出一条血痕，显得触目惊心；皱着眉，林馨强忍着手上传来的痛楚，一边低低的道歉，一边抬起头来。在抬起头的那一刻，林馨只觉得，刚刚才稳定了一点的脑海，再次惊起了滔天巨浪 严墨龇着牙，一边揉着撞疼的胸口一边从地板上爬起来；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满是怒意，张嘴就想骂人。却在看清撞自己的人后，生生的住了嘴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跟厌恶，严墨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最后才抬起头，装作看着其他的地方，眼角却看着立在一边呆呆看着自己的林馨，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憎恨 “对……对不起。”林馨快速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道歉；双手在身前拧在一起，显示出极度的不安 皱着眉，严墨看也不看林馨，从他身边穿过 “下次离我远点，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严墨轻轻的声音，像是毒蛇，毒牙狠狠的咬在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注射着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毒液 牙齿将嘴唇咬破，鲜血顺着雪白的下巴滴落在衬衣上，开出一朵朵血红色的鲜花 一言不发的离开，林馨不知道朝哪里走，只能朝着前方，狂奔着；不知不觉，离开了校园，跑到了远处 直到体力透支，再也跑不动了；林馨才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不停的喘气，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印出一个个痕迹；有些经过嘴唇上的伤口，激起一阵阵刺痛 胡乱的抹了一把汗，林馨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老旧的街道似曾相识，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散发着令人忧郁的沉闷气息；灰暗的建筑在两边立着，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守卫者，披着破旧的蒙满了灰尘的盔甲，在街道两边站立着 似血的鲜红，像是针一样刺痛了双眼 凝注目光，看着那一丛丛鲜红 细长的花茎像是一条浓绿的丝带；纤长的花蕊像是愤怒的针，直直的刺着前方；加上花蕊周边，卷曲着身体，将花蕊团团围住的血红花瓣 那片红，是一大片的彼岸花 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林馨蹲下身子，伸手将一支花移到自己眼前，细细的打量着 “吱呀” 木门开启的声音，转移了林馨的注意力 转过头去，林馨看到一个纤长窈窕的女子，依旧是那如猫的慵懒，半睁半闭的黑眸，黝黑浓密的长发；只是耳边，别着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呆了呆，林馨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米……歇尔。” 女子看着蹲在地上的林馨，红唇扬起一丝笑容：“好久不见。” 站起来，林馨看着米歇尔 扬了扬眉，米歇尔依旧用沙哑魅惑的声音说道：“既然来了，要不要进来喝个茶？” 昏暗的空间，一盏小小的台灯用有限的光明照亮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相同的桌子，相同的白色瓷杯；被子里面，还是相同的黑色液体，冒出丝丝的热气，透着苦涩的馨香 抬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咖啡，苦涩冲击着味蕾，最终将眼中的桎梏冲开；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聚集，然后滑落，落在杯中，溅起黑色的水花 米歇尔坐在对面，看着林馨突然的掉泪；然后叹了口气，站起来对他说道：“我想，你不应该在这里呆着；黑暗会让你心中的阴暗壮大，然后吞噬你的心灵。” 将林馨从椅子上拉起来，米歇尔牵着林馨的手，朝深处走去 米歇尔的手，冰凉且柔软；林馨的情绪被手中传来的凉意奇迹般的平复 看着牵着自己的手，他喃喃的说：“你的手，好凉……” 走在前边的米歇尔顿了一顿，放开了手，没有回过头轻轻的说道：“抱歉，我的体温比别人要低。” 动了动手指，林馨突然想抓住前面的人的手 不是的。林馨心中说；凉凉的，像是在夏天喝下的冰饮，很舒服…… 门开了，光明将黑暗驱散 站在绿色的草坪中，林馨眯着眼，有些不习惯突然的光明 在米歇尔的示意下，林馨坐在草坪上的藤编椅子中；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渐渐看清了周边的模样，在下一瞬间，林馨张大了眼睛，满眼的惊艳 红色的彼岸花像是潮水，将小小的一块草坪包围在其中；风轻吹过，那些彼岸花便点着头颅，向四周示意 泪意被血红驱散，林馨眨了眨有些红肿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茂盛的彼岸花，神情安静 米歇尔从房内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些小点心，款款走到林馨对面坐下；黑色的眼眸看着他，红唇轻扬：“我觉得，这里比较适合现在的你。” 感激的笑笑，林馨突然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有了一种亲切感 喝口咖啡，林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软绵甜腻的音调，带着咖啡的苦涩，静静的飘荡在鲜红的花海中 “同性恋？” 米歇尔看着林馨，黑眸突然变得深沉 “对。” 看着面前不安的少年，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杯柄上，露出泛白的关节。米歇尔突然笑了起来，在林馨疑惑的目光中，沙哑魅惑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 “Loveisaforceofnature，爱是与生俱来的力量。” “嗯？”林馨疑惑的看着女子 “爱是人类的的本能，无关乎意志。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并不是特定在异性身上；同性之间的爱也好，异性之间的爱也罢，在我眼中，都没有什么不同。爱，是没有性别的 你问我怎么看同性恋，我，为什么要对同性恋有看法？ 人们对异性恋都没有特别的看法，又有什么资格，对同性恋抱有特别的看法呢？ 在我眼中，同性跟异性没有任何差别；因为爱情是没有差别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爱情，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异性，也可以选择同性。既然都是爱情，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抱有特别的看法呢？ 爱情既然已经产生了，就无法遏止了。连本人都不能控制的情感，他人又如何能掌控；不能掌控，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其实，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意义。” 转头，看着鲜红的花朵，米歇尔没有再开口 林馨坐在椅子上，心中像是滚进一团乱麻；将自己的喉咙紧紧缠住，发不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