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 5 那一片鲜红
抱着人偶靠在沙发上，陆之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模糊的霓虹，有些享受 自前几天，妻子开始发现自己的异常后，陆之鸣便乖乖的呆在卧室一整晚，哪里都不去；只是见不到人偶，心里就感觉像是几百只虫子挠着一般，难受得他彻夜难眠 于是，今晚趁着妻子熟睡，陆之鸣就偷偷跑出来，与人偶呆在一起 一眼便看到在角落里的人偶，陆之鸣的脑中自动生成一幅孤单的画面。在他眼中，那安静安详的人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孤寂忧伤的气息。走了过去，紧挨着人偶坐下，陆之鸣觉得人偶小小的嘴唇，微微上翘了一点；忧伤的气息也收敛不见，透出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 将人偶抱在怀中，感受着怀中舒适的冰凉；陆之鸣享受着眯着眼睛，手也轻轻摩擦着人偶的小脸，粗糙的手指与细腻的树脂，组合成一幅诡异而和谐的画面 低下头蹭蹭人偶的小鼻子，陆之鸣低声地说：“这几天我好想你，知道么。”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低不可闻，像是一阵风吹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人偶在自己怀中呆着，陆之鸣觉得无比的满足 由于他一心扑在人偶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身后，站在暗处看着的人儿 苏米双手捂着嘴，看着那一人一物，目呲欲裂；透明的水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无声的在睡衣上打出一个个心碎的印记 就算知道了，就算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伤心 靠着墙，缓缓的滑落，苏米瘫坐在地上，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想闭上眼不去看那刺眼的画面，却悲哀的发现，那对人影像是一根针，穿过眼泪筑起的堡垒，直直的刺在自己的眼球中，激出更多的泪水 陆之鸣，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比不上一个跟我一样的死物么……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苏米神情恍惚；狼狈的模样让很多人纷纷躲避，然后在自己经过后立在远处，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伸手捋了捋散乱蓬松的头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突然有种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的感觉。回家？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跟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偶恩爱？不。苏米摇着头笑了，笑容苦涩，脸上神情泫然欲泣；又回想到当时自己闹着要将人偶买下，苏米真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家已经回不去了，看来，还真不不知道哪里能容下自己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穿着黑色有着彼岸花长裙的妩媚女子；苏米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丝亮光，绝望的眼中亮起一丝希望 对啊，我可以去找她，把人偶退回去；这样，陆之鸣就不能跟人偶在一起了，讲不定，就会回来，不去迷恋人偶了。我们就会回到当初了 越想，苏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兴奋的转身，顶着杂乱的头发，苏米抬脚，想去彼岸花人形馆 刚抬起的脚在下一刻，便顿在半空中；苏米猛然想起，自己才去过一次那家人偶店，还是在陆之鸣的带领下去的；现在说要去，根本就不记得怎么走 刚觉得明朗的天空瞬间黑暗，苏米绝望的蹲在路边；神情癫狂颓废，双手紧紧的拉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想把自己扯裂一般，手上青筋冒出来，在惨白的手臂上触目惊心 张着嘴，无声的哭嚎着；苏米像是孩童一般，拼命挣动，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苏米的动作引起路人的注意，刚开始路人们只是侧过头，看一看，就离开；随着苏米的动作越来越大，闲着无事的路人干脆立在原地看着。不知不觉，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围成一个包围圈，将沉入自己情绪中的苏米围在中间；相互传达着自己的猜测，切切私语着，指指点点着 发泄完心中的情绪，苏米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层层叠叠的人群；转头看着那些相互谈论着的陌生脸孔，苏米站起身想离开。却在不经意的目光中，看到熟悉的脸 陆之鸣站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目光复杂的看着处在人群包围中的妻子；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厌恶，便想转头离开。谁知在自己转身的瞬间，目光与苏米的重叠，只好立在原地，看着苏米 两人谁也没有上前，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不同的地方，静静的对望着；穿透了人群，直直的落在彼此身上 陆之鸣看着狼狈不堪的苏米，眼中蓦地闪过以往的甜蜜画面；最终心中一软，在苏米安静的凝视中败下阵来。抬手拨开人群，陆之鸣朝苏米走去 在周围能把自己看穿的视线中，陆之鸣朝苏米走去，走到妻子面前；伸出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走吧，回家。” 眼神一阵恍惚，苏米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陆之鸣；后者用一种安静温软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如从前的模样。心里生出细小的喜悦，苏米颤抖的伸出自己的手，冰凉的手指在触及温暖是微微一缩，随后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样，紧紧的抓住那只温暖的手 感觉到对方大力的抓握，陆之鸣在心中皱起了眉；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开，只好堆起虚假的笑容，拉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人群的包围 一路上，陆之鸣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勉强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妻子；只是抓着她的手大步的往前走 原本升起的喜悦在丈夫冷淡的表现中渐渐泯灭，苏米眼中再次升起悲哀的绝望 回到家，陆之鸣就迫不及待的将妻子甩开 猝不及防的外力，将苏米的身体往前带去，随后狠狠的摔倒在人偶身边 抬起头，看着低着头的人偶；苏米好像看到人偶的嘴角翘起，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低头悲悯而又不屑的看着犹如爬虫的自己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苏米猛地爬起来；在陆之鸣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伸手揪住人偶开始撕扯 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红色的洋装，蓬松的花边裂开，洒落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怒吼一声，陆之鸣走上前去，拉着苏米的头发，将她拖离人偶。随手一甩，陆之鸣没有去看自己的妻子，而是跑到人偶面前，看着狼狈的人偶，和一地红色的碎片，怒不可遏 “你自己心情不好，为什么要拿别的东西出气！” 陆之鸣心痛的看着人偶；经过刚才的撕扯，人偶的衣服已经不能成型，一块块破布挂在身体上，露出树脂凝成的白色身躯；伸出手，捡起地上大一点的碎布，披挂在人偶身上，挡住了那白皙的躯体。陆之鸣回过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妻子 苏米抬起头，额角有一个鲜红的伤口；是刚才被甩出去时，磕到桌角造成的 一丝鲜血自伤口中流出，缓缓经过脸庞，滴落在地板上，凝成一个半圆的血珠；血珠从脸颊滴下，慢慢聚成一摊鲜红，狰狞的红色在木质地板上张牙舞爪，像是一个可怖的伤口 惨笑一声，苏米声音尖锐：“够了，你不要再装了。” 陆之鸣一凝，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费力的撑着地板站起来，苏米有些摇晃；方才的撞击让她有些眩晕。摇了摇头，看着站在眼前，转过头掩饰着自己心虚的男人，苏米突然觉得一种无力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让先前那些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恢复了冷静后，苏米句容的眼前的男人不仅可恨，而且可悲 咧开嘴笑得灿烂，“陆之鸣，你真的以为瞒得过我么？昨天你偷偷跑出来，对着那个东西做出来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你要我讲出来吗？” 陆之鸣猛然一惊，回过头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妻子；刚想说话，却被妻子打断 苏米挥挥手，将陆之鸣想说出口的话打落；摇摇晃晃的走到人偶面前，伸出带血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人偶的脸颊。一丝丝血色染上人偶的脸，衬得人偶极其的诡异 一边轻轻的抚摸着，苏米回过头看着陆之鸣，“呐，那天晚上，你先这样摸着人偶，然后……” 说着，苏米靠近人偶，作势要亲上去 陆之鸣猛的冲上来，再次将苏米拉开；一脸决然的看着她：“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确实，相比你这种泼妇，我更喜欢她。”手温柔的将人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将人偶抱起来；走进房间轻轻的将人偶放在床上，从衣橱里拿出一条鲜红色的裙子，帮人偶换下破烂的洋装 提着洋装走到客厅，直接将洋装扔到苏米脸上；陆之鸣蹲下身，声音轻柔：“反正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以后人偶就跟我一起，你呢，就去客房吧。当然，你要离开，我也不反对。不过你想想，你走出去后，别人是怎么看你？所有人都知道，那尊人偶是你闹着要买回来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你是罪魁祸首，知道么？” 轻柔的声音逐渐尖利，平和的面容开始扭曲。陆之鸣崩溃的朝苏米大叫：“如果不是你闹着要买它回来，我也不会变得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忍受多大的痛苦？一边觉得被人偶吸引的自己是多么的丑陋变态，一边又抵抗不了它的吸引变成连我自己都不齿的模样；你知道我多痛苦？” “当初，要是没有把它买下来，该多好……”陆之鸣低吼着，声音嘶哑破碎 没有将洋装拉下来，苏米呆呆的坐在地上，听着陆之鸣痛苦的声音；眼里，是被血红洋装映得猩红的瞳孔 摸索着，拉住陆之鸣的衣角，苏米的声音带着祈求：“那我们把它退回去好不好，退回去你就见不到它了，就不会被它诱惑了；我们把他退回去，回到从前，好不好……” 手被挥开，陆之鸣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现在已经晚了，我陷得太深；离不开那尊人偶了。那个同事说的没错，那家店的东西，能吞噬灵魂。” 苏米静静的坐着，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随着咔哒的一声；门被反锁，陆之鸣的体温，也消失不见 伸手拉下蒙着自己的红色洋装，原本完整华丽的洋装，被自己撕扯的破碎不堪；红色的碎片随处可见，像是自己刚刚滴落的血液，成为地板上狰狞的伤口 洋装摊开，围在苏米身边，像是一片鲜艳的红色，又像是凝固的血液 那是一个猩红的伤口，放肆的在地板上张牙舞爪，将苏米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