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黑白
亲笔书信,她哪里见过什么亲笔书信。 段氏顿时火冒三丈,两鬓青筋浮动,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事情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屋子里的女眷全都没有料到,段氏浑身颤抖,那素云犹自哭得伤心,一口一个“娘”的叫着。 “谁是你娘,”段氏扬高了声音,“你是赵氏身边的丫鬟,自然帮着那赵氏来算计我,如今我们孤儿寡母落得这般境地你们还嫌不够,还想要将这笔肮脏帐算到我们老爷身上。” 段氏说完话,看向崔老太爷和老太太,“老太爷、老太太,两位若是今天不为媳妇做主,媳妇也不活了,今天就死在这里。” 闵氏见状起身上前搀扶段氏,“有什么话好好说,大约是有什么误会,这子嗣可不是小事,要弄清楚才好。” 闵氏话音刚落,段氏就像找到了依仗,看着闵氏道:“我们老爷在的时候何曾有过这种事,老爷下了大狱,外面那些人来欺负我们不说,族里的人不但不帮衬还要落井下石,我也知道如今大老爷一家光鲜了,奕廷成了功臣,一年功夫就从一个白丁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佥事,将来更是前程无量,崔家族人定然都要跟着沾光,我们老爷如今是落了难,是不是族里就不再认我们,我们已经不算是崔家人,若是如此,就干脆将我们全家从族谱上划去,也免得麻烦,再也不用牵累谁。” 崔老太太皱起眉头,“实荣媳妇,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实荣进了大牢那是因为在朝廷犯了案子,实荣被抓了之后。还不是族里出面帮衬你们,给你们置办了宅院,”说了叹口气。“我实话告诉你,你住的宅子其实是实图暗地里租下的。又怕你心里对奕廷有疙瘩,就将租约交给了我,让我出面安排。” 段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一瞬间全都化成了冷笑,转身向崔实图福了福身,“大哥,弟媳妇谢谢您,谢谢您大恩大德还赏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您的恩情,若是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来世定然衔草结环……” 谁都想不到段氏这样胡搅蛮缠。 冷嘲热讽地将话说了,接二连三地向崔实图拜下去。 崔实图被臊得面红耳赤,他豁然站起身,“好了,不用再多说,那孩子是我的庶长子和二弟无关,我认下了。” 段氏眉毛一挑,眼珠子仿佛都要掉下来。“大哥不会改口了?也不会让一个下人来找我认娘了?” 这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崔实图的脸彻底难看起来,就要离开花厅。 却听到素云道:“二老爷给我写了两封信函。还有一封让我交到族里,就是怕崔家不肯认我。” 还有一封信。 段氏厉眼看向素云,仿佛要将素云撕碎了,素云从怀里拿出信,段氏一把拉住素云的肩膀,就要将素云手里的信函抢过来,却没成想从旁边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将素云手里的书信接过,然后径直向前走去递给了坐上的老太爷。 老太爷看了片刻,然后递给崔实图。“是你二弟的笔迹。” 素云道:“不止这些,我们这些年用的吃穿用度都是二老爷让人送来的。我家里用的家人,三个中有两个是跟过二老爷的。这些不是我乱说,我远在通州不知道京里的事,都是,”素云看了一眼段氏,“娘让家里的朱二来找我,跟我说要敢在大老爷家里办喜事的时候进京,见到大老爷就说,是二老爷托他照应我们一家,娘说,家里情形不好,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到了大老爷这里更好生活,若是大老爷不肯照顾,再将我们接回来,我也是贪图富贵,才……还有,就是朱二跟着大爷出去那次,大爷坠了马,这都是千真万确的。” 素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的恨意。 那不成那件事被素云知晓了? 所以素云才会死死地咬住她,段氏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惧怕,生怕素云再说什么,整个人跳将起来扑向素云,眨眼之间就在素云脸上打了几巴掌,“小蹄子叫你乱说。” 素云被打得惨叫,花厅里的婆子忙上前拉扯,半晌才将婆子拉开。 崔老太爷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段氏,你胡闹些什么?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点大宅妇人的模样,实荣进了大牢那是因为贪墨,由不得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若是真觉得冤枉,就去跪去刑部喊冤……” 段氏冷笑一声,“你们若是不让我们活,我今天也不怕鱼死网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什么?” 婉宁刚要说话,崔奕廷已经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 崔奕廷沉着脸,看着段氏,“二婶,你想说些什么?二叔是我送进大牢的,二婶心里有怨气尽管跟我说,何必为难崔家长辈。” 段氏就要张嘴。 崔奕廷望了望婉宁,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受委屈,然后才挪转目光沉下眼睛,神情冷峻。 她还怕崔奕廷不成? 段氏看向崔实图,“大哥,您就让奕廷这样和我说话。” 崔奕廷从陈宝手里接过一大摞信函,然后看着段氏,“二婶想不想知道这些信函上都写了什么?” 崔奕廷道:“是刚从大牢里拿出来的信,是二叔亲笔写的。” 段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只想要将那封信拿起来好好看看。 崔老太爷先站起身,“入族谱是大事,要查证清楚再说,”说着看向崔实图,“这种事,你总要和族中长辈先说明白。” 段氏顿时气结,老太爷这话分明是信了素云。 “老太爷,”段氏忽然道,“您可要给媳妇做主啊。” 崔老太爷沉着脸,“你放心,谁要委屈你我定然不答应。可若是实情,你也不必在这里喊冤,我们崔家还养得起这几口人。” 崔老太爷说着向外走去。老太太也让人搀扶着站起身,见到长辈都要走了。屋子里的女眷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就离开了花厅,段氏只觉得额头一阵发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等到人都走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崔实图一家和段氏,崔奕廷才让人将崔实荣的信函递给了段氏。 段氏将信打开,看到熟悉的字,段氏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虽然写的潦草。却是老爷的字体,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段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爷承认了,承认了庶子和孙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段氏脱口而出,“你们骗我,我早知道,那分明就是个卖油郎。” 段氏脸涨得通红。 是啊,分明是个卖油郎,是她要嫁祸给崔实图。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老爷的庶长子,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唬住她,根本就是假的。 崔奕廷淡淡地道:“朱二已经说了。二叔交代他买田地、办地契,这些年又如何照应素云一家。”
崔实图不禁惊讶地看着儿子,奕廷怎么会查出这么多,还抓到了朱二,问出这些事。陆子明这些年本就是他们兄弟照应,二弟这些年插手的更多,自然留下的痕迹也更多,如果将这些事拿出来,二弟是脱不开干系。 段氏手扶住椅子。然后整个人都坐了上去。 她用陆家来要挟崔实图,前提是崔实图认下了素云。这样就会怕她真的说出去。 心中若是没鬼,怎么会好端端地认下个庶长子。 可如今。他们釜底抽薪,说崔实图收留素云是因为对老爷心中愧疚,那素云的男人其实是老爷的庶长子。 这样崔实图就彻底脱开了关系,就算她将陆子明的事说出去……最后倒霉的是他们。 段氏道:“你们就不怕我争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崔奕廷淡淡地道:“二婶指的是什么?在二婶心里是我将二叔送进大牢,恨不得我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二婶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 崔奕廷虽然没有将陆子明的事说出来,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如果她说出口,就是在陷害崔实图父子。 所以他们可能会死,但是那网却挣不破,那张网已经死死地将她裹住,让她喘息不得。 崔奕廷道:“二婶一会儿可以亲自问问崔忠,问他昨晚给谁通风报信,让京外的大庄子人去楼空,不止如此,崔忠还将自家老小也送出了京,二婶可知为什么?” “说到底,二婶,你不过也是一颗棋罢了。” 段氏的眼睛紧缩起来,为了避祸。 连崔忠都知道要避祸,只要她将陆子明的事说出来,她也没有活路,她怎么那么傻,以为这样可以要挟崔实图救了老爷。 段氏额头上的冷汗淌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般。 那是个什么罪,她最清楚不过,因为这些日子她都在反复想,崔实图父子若是因此事被牵连会落得什么下场。 朝廷会静悄悄地将崔实图一家灭口,还是会大张旗鼓让他们斩首示众。 若不是都在崔家,她一定不惜一起代价将这件事捅出去。 现在想想,段氏打了个冷战。 那些结果可能都会发生在她身上。 段氏觉得自己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柄钢刀。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 “是高誊,”段氏慌张地抬起眼睛,“是高誊骗我,是高誊教我的法子。” ********************** 百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