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下套
“七小姐在不在?”赵mama敲了门,落英、落雨两个丫头立即迎出来。 这么晚了,小姐不在屋里能去哪儿。 落雨点点头,“在呢。” 赵mama松口气。 虽然天已经黑了,可是二进院那边闹成一团,朱太太求着老太爷让老太太问七小姐几句话。 好像只要七小姐说了话,朱太太的心就会落在肚子里。 一路走过来赵mama心里有些恍惚,还是一样的路,一样的人,好像什么都没变,可是怎么转眼之间就……大不相同了。 以前她们下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七小姐,突然之间让六太太吃亏,让老太太、老太爷都不敢小看,现在还引得知县的太太在屋子里叫喊,说什么都要听七小姐说话。 真是奇怪了。 七小姐哪里来的本事,细算下来,不就是给李大太太治了病,去了趟二房,正好被二老太太喜欢,再就没什么了啊。 “老太太让七小姐过去说两句话,说完就将七小姐送回来。”赵mama边想着边向屋子里张望。 屋子里亮着灯,七小姐应该是没有睡。 落雨有些惊讶,“现在?” 赵mama点点头。 落雨为难地道:“七小姐正在洗澡、洗头发。” 怎么偏赶在这时候洗澡洗头发。 一个小姐洗澡要用大功夫赵mama心里很清楚。 头发要洗很多遍,用桂花胰子清洗,还要用笢子梳透。洗完头发还要清洗身上,等到头发干了再上妆。就算手脚麻利的下人,伺候下来也要一个时辰。 一屋子人怎么可能这样干坐着等下去。 眼看着屋子里的mama撩开帘子吩咐小丫鬟添水。赵mama才死心,“那我回去和老太太说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太太好不容易答应了朱太太,七小姐却在洗澡。 朱太太今天的运气可真不怎么好。 落雨点点头。 赵mama一路回到老太太房里。 朱太太听到脚步声立即看过来。 “怎么样?”老太太开口询问。 赵mama摇摇头,“正好巧了,七小姐在洗澡呢,恐怕一时半刻来不了。” 怎么偏在这时候洗澡,朱太太瞪圆了眼睛,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在姚家等一晚上,她顿时xiele气。整个人瘫在椅子里。 “明天一早吧!”老太太看看旁边的沙漏,“等明天一早我再问婉宁。” 朱太太哭丧着脸,姚七小姐在自己屋里洗澡,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能揪着七小姐问,你为什么现在洗澡? 这么多人等着她,她还慢条斯理地洗澡。 这丫头怎么敢这样托大。 …… 将朱应年和朱太太送走,姚老太爷回到主屋。 寿氏扶着如一滩泥般的姚宜春坐在椅子上。 姚老太爷气得胡子翘起来,“谁让你喝那么多的酒啊?” “你是将泰兴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请来做什么?看你丢脸。”姚老太爷拿起桌子上的茶碗一下子丢掷向姚宜春,“畜生,没用的东西,早晚姚家要毁到你手里。” 姚宜春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跪下来,“父亲……孩儿错了……孩儿也没想……谁知道喝着喝着就……” “早就让你严于律己,勤于修身。你就是不长进,早知道小时候我就打死你。免得让你现在来祸害。” 姚宜春被吓得汗也落下来,从朱应年来到泰兴。两家一直走的很近,本来是双喜临门,他们在得月楼喝了一顿觉得不痛快,就又回来家里宴席,他也是想扫扫前两日在二房触的霉头,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宾客,又有人送酒,才到了这个地步。 “父亲,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姚宜春不停地在地上磕头,“朱大人的事这可怎么办?万一御史顺着钱师爷查到朱大人,我们家和朱大人这样交好,每年漕粮……我们又……又……” 这些年他们没少靠着朱应年,尤其是寿氏的娘家干脆就和漕帮一起倒腾漕粮,朱应年每年各种名目给姚家的银子也没少过,说是两家交好,其实还不是因为三哥和三嫂娘家的关系。 真的要牵连下来,事情有大有小,闹大了,谁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儿。 除了害怕,他还能做什么。姚老太爷皱起眉头,“滚……” 滚。 他怎么生了这样没用的儿子。 滚,滚,滚。 姚宜春吞咽一口。 姚老太爷眼睛竖起来,大声怒喝,“还不给我滚。” 地上的姚宜春再也不敢说话,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出门。 寿氏就要跟着一起出去,还是强忍着心底的害怕,“老太爷,还有婉宁……媳妇总觉得很蹊跷,朱太太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会不会整件事都是婉宁做的……” 整件事都是婉宁做的? 婉宁请的李御史去找漕粮? 姚老太爷心里冷笑,六媳妇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不过是在一件事上受了挫,就疑神疑鬼,婉宁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李御史将两船的漕粮扣下,不声不响地抓起钱师爷?衙门里的人不是吃闲饭的,不会到现在还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一双蠢货。 姚老太爷厉眼看过来,寿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说话也忙退出去。 回到自己房里,伺候姚宜春躺在床上,寿氏草草梳洗后将下人都遣了下去。 姚宜春还是想不明白,一件大好的事,突然怎么就变成这样。 “老爷,你说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寿氏的声音传来,姚宜春下意识地摇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寿氏撑着起身。“老爷,不然我给三嫂写封信。让三嫂的娘家帮帮忙。”现在最担心的人是她,她弟弟没少和朱应年走动。连累到她弟弟可如何是好。 “三嫂不会不管我们,当年要不是我帮忙,三嫂怎么能顺顺利利嫁给三哥……” 寿氏话音刚落。 本来昏昏欲睡的姚宜春一下子清醒,“你疯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寿氏立即住了嘴,“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姚宜春瞪圆了眼睛,“别乱说,三嫂是什么人?对我们不薄,我们不能对不起她。” “是。是,”寿氏脸颊绯红,“都是我一时失言。” 姚宜春道:“你别忘了承章和承显。” 寿氏立即点头,“妾身再也不说就是了,妾身只是觉得,沈氏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几下子就被赶了出去,婉宁现在就这样,将来等她长大了。还了得?”
姚宜春咬着牙,“那就不让她长大。” 不让她长大,有什么法子? …… 朱太太一晚上都没阖眼,老爷带着人去庄子上看。庄子上守着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硬着是不行了,来软的……又不知道该去求谁。 天还没大亮。朱太太就赶到姚家,她还从来没有为谁这样奔波过。现在就为了一个丫头。 姚家人陆续起来,朱太太在堂屋里坐如针毡。 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太太。”赵mama从外面走进来。 “说了吗?”朱太太吞咽一口。“到底有没有说?” 赵mama摇摇头,“七小姐才收拾好去老太太房里。” 朱太太几乎气晕过去。 …… 婉宁走进屋子,祖母满面笑容,祖父坐在椅子上喝茶,四婶姜氏带着下人一旁伺候,婉宁来到族中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四叔。 四叔被关在书房里读书已经很多年了,脸色看起来比寻常人都要白一些,眼睛少了些神采多的是几分古板和拘谨,婉宁不禁诧异,一个才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小时候就听母亲说,四叔是远近驰名的神童,祖父对四叔寄予很高的期望,希望四叔能连中三元,至少在仕途上不能输给父亲,所以特意求娶了出身书香门第的四婶,四叔和四婶成亲之后感情甚笃,四婶生了孩子之后,四叔经常离开书房回到院子里一家团聚,四叔两次科举落榜,祖父就骂四叔宠妻抱子,四嫂耽搁了四叔的前程,如果四叔再这样不思进取,就将四婶休弃回家。 本来好好的一家人,活活地在彼此眼皮底下被拆开。 四叔从此就住在书房,四嫂就越来越谨小慎微…… 婉宁看了姜氏一眼,姜氏这两日好像有些不一样起来,十分胆大地向婉宁点了点头,吩咐丫鬟给婉宁端茶。 “婉宁,”老太太先开口,“听朱太太说,你从哪里知道了漕粮和巡漕御史?”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婉宁说话。 婉宁点了点头,“孙女是知道漕粮和巡漕御史。” 老太太直起身子,“你知道谁是巡漕御史?” 婉宁很大方地点头,“知道。” 老太太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太爷。 老太太道:“那你说说,是从哪里听说的,谁是巡漕御史?” “我不能说,”婉宁微微一笑,“祖母,我不能说。” 等了半天,却听到这样一句话。 这样耐心地问她,她却不肯说,老太太的脸顿时沉下来,“怎么不能说?谁不让你说?” 婉宁看向姚老太爷,“是祖父不让我说。” “祖父不是常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答应人的事,我就不能说,”婉宁将目光落在姚老太爷脸上,“祖父,孙女说的对不对?” ************************* 纯属在改错字。 百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