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世 星际阿尔法女配（九）
四年后。盖亚蒂斯，辉月学园。 翠绿的森林点缀着清爽的嫩绿和古典的深绿，缱绻绵延的大片白色梨花和粉红桃花嬉戏追逐，仿佛云蒸霞蔚。柔软清凉的风悠然吻过晨曦点点的湖面，惹得笑靥乍开、酒窝微漾。一旁婉转啼叫的鸟儿们仿佛是这仙境中的精灵，不知疲倦地歌颂美、歌颂爱、歌颂纯洁、歌颂高贵的灵魂、不灭的孤勇。 “月辉洒落的时候， 告别你纯洁的脸庞； 星垂四野的时候， 告别你明亮的双眸； 夜风微拂的时候， 告别你温柔的怀抱。 含泪、哽咽 ——月亮、星星和微风使我讲不出‘再见’。 那可敬可佩又可爱的心上人却低语着， ‘理想和高尚会让我们重逢’。” 沾着晨露的草坪上，诗社的Omega学员们深情地朗诵着经典诗篇《凌晨的告别》。 该诗作者已经不可考，成诗时间为“曙光之旅”结束后人类定居于盖亚蒂斯不久之时。那时新人类仍然面临着存亡危机，Alpha责无旁贷地挑起了驱逐消灭虫族、保障人类延续的重担。 有传闻此诗是Omega所作，但学界一直有不同意见。 赞同者认为，大量的研究表明，早期的Omega思想与Alpha较为平等，对社会事务参与度较高，这首诗毫无疑问就是Omega送别即将上战场的Alpha爱人所作。 反对者则受古希/腊同/性/恋滥觞启发，认为最后一句“理想和高尚会让我们重逢”是一句十分亲密平等的告白，应该是Alpha对Alpha所说，而且是成年的Alpha向年青的Alpha所言。因为只有Alpha才需要为了“人类存亡”的高尚理想献/身。Omega一直被严密保护着，哪来的那么多感叹呢？他们也难以相信，如此热烈理性的诗会是高度依赖Alpha的Omega所作。 早期Alpha也确实存在一对一结对教学的“搭档关系”，这样的关系无疑是高效的教学模式，对于这种关系究竟是否是“柏拉图式的”，学界也同样存在争议，毕竟有同/性/恋人组成的底比斯军队珠玉在前。就这首诗看来，如果真是Alpha对Alpha所言，那么两人明显是情侣关系。 无论如何，这诗的真挚浪漫使得它在美学中有着一席之地。虽然朗诵多次，有些善感的Omega读完又是热泪盈眶。 薇薇安正默默擦着眼泪。她现在很想和赵瑶阁下说说话，可是赵瑶阁下还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野外作训，两天后才会回来。 “薇薇，你哭了呀？”铂金色头发的少年飞快地收拾好手写诗笺，凑到她身边问。 薇薇安轻轻点头，啜泣着说：“乔，我太感动了。我觉得这首诗可以是Omega写的。我现在能体会作者的心情。” 约瑟夫扶额，问：“是因为想起赵瑶阁下了吗？” “嗯，是的。”薇薇安呜咽着点头。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见到赵瑶阁下了。”约瑟夫说。 薇薇安露出甜甜的笑容，胸前的明月徽章纯洁而耀眼，“嗯，还有两天，阁下就回来了。” “真好啊，薇薇。”约瑟夫说着，深吸了一口早晨森林的气息，“赵瑶阁下毕业后，你们也要订婚了吧。” 银发的Omega爱惜地整理着自己的诗笺，因为这诗笺是赵瑶阁下连同手写的信件一起特地寄来的。 她眸中的冰蓝色柔成春天的一汪湖水，有些羞赧，“是的。” “你不仅比我早一步去明月部，看来还会早一步毕业呢！”有着铂金色头发的Omega迎着朝阳，眯着眼感叹着。 “欸？你还没有喜欢的Alpha吗，乔？”薇薇安惊讶。毕竟乔从一年前就开始正式社交了，古德里奇家也为家族的Omega们积极筹办宴会相亲。 虽然乔对Alpha一向不假辞色，但那么多优秀热情的候选人中竟然没有一个能打动他吗？ “当然没有了。”约瑟夫果断地说，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略带慵懒的样子，“我喜欢像凯恩哥哥那样，高大、英俊又热情的Alpha。” 薇薇安点点头，“凯恩阁下那么优秀的Alpha确实少见。” “那，你喜欢凯恩哥哥那样的Alpha吗？”约瑟夫微笑的嘴角泄露出一丝紧张。 “不喜欢。”薇薇安抱紧诗笺，不假思索地摇摇头，随后觉得不妥，小声补充道，“我、我是说，我已经最喜欢赵瑶阁下了，已经看不到其他的Alpha好不好了，所以没办法喜欢了。” “哼，我就最讨厌赵瑶阁下了。”约瑟夫语气里满满的抱怨。 他轻轻踢开一颗小石子，随着他的动作，小石子滚远，他又上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她老是和我吵架，一点也不懂让着我。” 薇薇安只能安慰道：“赵瑶阁下很好的。其实她并没有跟你吵架啦。你看她后来都让着你啦。” “那她后来老躲着我。”足尖用力，小石子欢快地滚远，“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石子停下了。 铂金色头发的少年嘟囔着，“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 薇薇安失笑，“乔，你真孩子气。阁下只是不知道如何跟Omega相处而已。” 约瑟夫抿着嘴，明亮的眼睛看着好朋友，“可是她对你很好。” 银发的Omega白玉般的小脸泛起红润，“我、我也会对阁下很好的。我也、对、对阁下发誓了。” “噗，薇薇你真傻。”约瑟夫笑容灿烂，跟好朋友勾肩搭背，湖绿色的眸子像是倒映着整个春天。 “那你一定要幸福呀。” 回航的飞船上，凯恩爽朗地笑着对邻座的华夏裔说：“又赢了一次。” 黑发的华夏裔雷打不动地浏览着最新一期的《防务周刊》，上面的头条是：“Alpha精神场缺陷可由Omega弥补？” 她的视线并没移开，吃着章鱼小丸子含糊地说：“偶尔输一次感觉也挺新鲜的。” 即使刚刚因为偶然而输掉半个月来的心血，她的情绪似乎也丝毫不受影响。 “当然，‘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那种冒险精神值得学习。” 然而略带嘲讽的话语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爽。 淡淡的不爽。 而已。 凯恩笑得更开心了。 “话说，你的座位似乎不在这边。为了炫耀自己的胜利吗？真幼稚。”华夏裔终于转过头来，凉凉地说。 “你说对了，我可真高兴。”大概是被打压久了，当初青涩高大的爽朗少年脸皮越来越厚了。他身后的队友们也都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地比着“V”，整齐地点头。 后座，红发的Alpha少女抚摩着自家队长的狗头，用同情的语气说：“队长你看看，蓝队这么不要脸都是被你逼的。” 她的队长淡淡地说：“他们赢了。对于战争来说，这就是一切。” 艾丽萨·道尔顿被扎心了，抱着自家队长泪流满面，“嗷，队长我错了我不该被那个陷阱骗过去的……” “我也有失误。等回去后复盘吧。”赵瑶嚼着章鱼小丸子，顺手叉起一个，看也不看地塞到蠢队友嘴里。 安抚完队友，赵瑶继续浏览《防务周刊》，她对这期的内容都很感兴趣。 “你跟薇薇安测过相容度了吗？”凯恩问。四年来，两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互相激励的好友，他问出这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不算突兀。况且在当前形势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有必要对好友进行关切。 Alpha的精神力场存在缺陷已被证实，目前研究已经推进到了一个新的深度。 起因是Alpha的寿命不一致的问题引起了科学家的兴趣。他们发现，同为进化顶端的Alpha在诞生初期，其端粒长度虽有轻微差别，但总体呈正态分布。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其端粒却有着不同程度的损耗，表现出来的就是其寿命长度存在差异。得益于大数据的分析方法，上千条属于不同Alpha的“年龄-端粒长度”曲线被叠加，最后明显地在Alpha的婚育年龄出现分歧。也就是说，婚育可能是影响Alpha寿命的因素。 本来研究到此，只是进一步说明了Omega对Alpha、对整个联盟的重要性而已。然而，单独抽出那些标记了Omega的Alpha来进行曲线叠加，婚育前的曲线重合性依然很好，而婚育后的曲线趋势依然分布散乱。也就是说，即使是与Omega结合后，仍然存在某些变量影响着Alpha的状态。 究竟是怎样的变量，研究者们却一筹莫展、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与Omega结合的频繁程度，有人认为是生育后代的情况，有人认为是Omega的基因等级……种种理论似乎都有一定的事实作为证据支撑，但始终没有一种学说能够完全解释整个机制。 直到新的观测方法出现后，Alpha那神秘的精神立场终于揭开了它的面纱。在新的观测维度下，它就像是一张网，有的网杂乱无章，而有的网则存在一定的秩序。秩序则意味着熵的减少，这无疑是人类进化的象征。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样的差别呢？ 由于Omega与Beta体内不存在或仅存在极少量的髓液，而且并没有任何Omega或者Beta使用精神力场的报道，研究者们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们存在精神力场的可能性。一次偶然，某位Alpha学者年幼的Omega女儿进入了研究室，由于贪玩进入了观测器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微弱，她的周围确实存在着精神力场！而他很确定自己的孩子体内并没有髓液！后来经联盟生育计划署的特别许可，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这位学者对30个随机抽取的Omega进行了精神力场观测，结果是所有的被测Omega都有精神力场。 这引起了学界的大震荡，其中过程不再赘述。总之，已知结论如下： 1、Alpha的精神力场存在缺陷，即其并非是有序排列，而结得越整齐的“网”，Alpha的精神状态越稳定、寿命越长，有些过早暴走自毁的Alpha其精神力场甚至像一张破烂的旧渔网； 2、Omega存在不外显的精神力场，被称为“隐性精神力场”或者“暗精神力场”，在观测器下，其就像无数不闭合的丝带一样，飘逸而温柔地环绕在Omega周围，使得他们总是性情温和，并且能承受分/娩的阵痛； 3、Omega的精神力场是唯一能梳理Alpha精神力场的“工具”，效果取决于二者亲和性，亲和性高到一定程度，Omega就能自发无意识地为标记了她/他的Alpha梳理精神力场，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婚育会影响Alpha的寿命。 半年前，这一系列的研究成果被公布出来时，引起舆论一片哗然：被视为人类进化顶端的Alpha也是有缺陷的。这个事实重重地敲碎了笼罩在Alpha头顶的光环，同时也令联盟欣喜若狂：不完全体的Alpha已经如此强大，如果能弥补“缺陷”，将是所向披靡地强大！而向来作为Alpha附庸的Omega身上再套上一层枷锁：除了基因等级的优秀，他们还依赖于与Alpha的相容度。 是的，相容度的定义被颠覆，计算公式被修改，“隐力场”对Alpha力场的亲和性成为重要权重。可以预见的是，随着“隐力场”被有意识地使用甚至训练成为可能，各大Omega学园将会对保守延续几百年的课程进行大刀阔斧地调整。 前因后果，赵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闻言，随意地摇了摇头，“我的精神力场很规范。我也并不赞成这样进一步物化Omega的做法。并不是这种能力本身，而是联……”凯恩转过头来，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他当然明白好友的想法：联盟目前这种渴望并严格控制Omega的狂热风气太过扭曲。反对物化Omega还在容许范围内，甚至是一种“政/治正确”，但如果发表批判联盟的言论，即使是作为华夏族也会惹来不少的麻烦。 好友一片好意，赵瑶只能制住话头，却是看向了舷窗外，欣赏起宇宙美景。宇宙亘古不变，欢恼多如繁星。 凯恩靠近，低低地说：“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我们还需要时间。”站上高处，从上而下改变整个联盟的时间。这无疑是两人都具有的野心，而恰好，他们也有这样的能力和自信。 另一边，随着一种价格低廉、效果良好、后遗症小的Omega抑制剂的泛滥，其研制者正被秘密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