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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风云起杀机(一)

    雪,从蔚蓝的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落,一派祥和的气息。

    一阵悠扬的曲调传来,在山谷中回响缠绕,这琴声似乎有种魔力,能让雪花久不下落,和音而舞。

    稠密的雪花像是密集的珠帘,似有意若无情地环绕在弹琴女子的周围,烨然若神人也。

    一片调皮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女子的琴弦上,女子毫不在意。素手纤指一拨,顽皮的雪花被完好无损地弹了起来,又和那雪白的队伍聚集。

    山中的飞鸟在秃丫丫的、覆盖了雪的枝干上停栖。收敛了双翅,假寐着倾听这飞花溅玉般的琴音。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

    这就像是个梦,甜美得不愿让人去惊破;这又像是幅画,自亘古到未来都屹立在这天地之间,纤尘不染得让人不愿去亵渎,这是——长久依存的美好!

    “主子,少主请您过去。”一少女在一尺开外施以一礼,然后隐去,无人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雪地上并无一个脚印!

    一个颤音,琴音戛然而止。

    飞鸟扑朔着翅膀离去,漫天的雪花像是被惊破的泡沫,飘洒到雪地上,秃枝上,以及弹琴的少女的头上,肩上,紧闭的双睫上。白色的雪,在黑色的睫毛上跳动,宛若蝴蝶扑翅般,扑朔着睁开了那双迷人的眼。

    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这双美丽的眼睛,那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无波的水,宁静而安详,本以为会是一个安静的人儿,但眼底却又闪动着灵黠的光晕,仿佛容纳了整个星空,璀璨而耀眼,让人一眼望去便无法自拔!

    如墨的长发披散,无多余累赘的装饰,一身蓝色的衣裳简洁而安然,只在裙摆处绣着一圈绿色的清风。

    当她起身时,那孤高的姿态,那冷淡的神色更衬得她与众不同。

    白雪上踏过,竟也无一处留下她的脚印!

    “少主。”蓝衣女子在门边施以一礼,“属下到了。”

    “进来,”一病弱的声音响起,虽是病弱却也只是话音比起常人稍轻稍缓,但依然如同玉环相击般清脆,带着一种山水之灵,傲然之气。

    房间被白色的帷幕给分割成了两部份,影影绰绰间可以分辨帷幕内坐着一人。

    淡淡的药香夹杂着熏香的在空蔓延。烟雾在空中缭绕纠缠,平添一股朦朦胧胧的**。

    “不知少主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少女在帷幕外站立,虽是颔首低眉却也显得不卑不亢。

    “嗖!”一什物夹带强劲的风迎面而来。

    鬓发拂动,少女不躲不闪,伸手夹住了什物——是一个信封?!

    信封上有着四个个朱色的砂印——若是要她们接这份交易,那至少开价是十万两白银!但是同等价的任务危险也是等同的。

    少女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雪谷的规矩是拿钱办事,绝不过问及透露任何有关委托人的信息……不知道是什么人肯出这么大的手笔,而他要杀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在她拆开信的同时,淡淡的话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这次先带二十人去,对手十分强劲,如果不敌务必全身而退。”

    少女将手中的纸握紧,再次松开来时已变成一掌的粉末,随风而去。

    “属下谢过少主的提醒,告退。”正欲离去时,却被唤住。

    帷幕那边,被称为少主的人缓缓起身,走到香炉前,看着升腾的烟雾缓声问:“你,还恨我吗?”

    没有迟疑,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回答道:“恨。”当然恨,怎可不很?使他杀了她世上最亲的人!如果不是他,如今的她也不会双手沾满血腥,如果不是他,她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虽不是绮罗满身却也是深闺碧玉,等待着父辈们安排一个上心的夫婿,平淡而幸福的度过余生……但是——“是吗?”帷幕后的人嘴角似勾起一丝笑意,话音也稍快起来,“那么——我等你来报仇。先退下吧。”

    施以一礼,退去。

    帷幕后的一双眼睛,平静得如同一汪潭水清澈又冰寒刺骨,透露着一丝秀弱的美,但却不是柔美而是孤傲的,如远山含黛一般的美。

    这双眼看着少女的离去,隐然浮现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面前屹立着一扇铁门,斑驳着的铁锈昭显出年代的久远。

    ——禁谷之地,仅有她一人和少主方能踏入。

    仰望着屹立的铁门,虽是年代久远,但那巍峨的气势却随着年岁的洗礼越发的浓郁,让人不住的想仰望,尽管是多次来往,但强烈的感觉依旧。

    只有在历史的面前,人才会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擅入禁地者,神怒,必将一身坎坷,终生孤寂,众叛亲离,含恨而终。呼哉!不得安之,缚之魂也。”

    手,抚上了铁门,感觉那凹凸不平的烙印,是如此的孤寂与熟悉。记得一次来时,还是无意间闯入,门上小篆的字样宛若诅咒一般的话语,在小小的她眼中是如此的残忍——一身孤寂,众叛亲离。

    而后便是少主将她带入此地,如娘一般的,一生将在此地照管。

    如今对她来说,这门上的禁忌之语已不为什么了,生死不过是天命,人必有一死,只是或早或晚罢了。这门上的禁语反倒能给她一些慰藉:不知当初娘是否也如她一般抚摸着这凸显的禁忌?

    门内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银白色的雪条挂满了秃丫的枝头。但是是没走几步却看见一座悬崖高出平地几丈。往上看去,洁白的晶莹似在往下降落,却未曾落到地上半分,竟是像是悬在半空中?!但是却并非如此,虽然雪谷靠背临近国界,终年积雪不化,但是这里的温度却仍然比其他地方要冷上许多,所以在悬崖与悬崖之间凝结了许多冰块,而雪在其上累积,便形成了坚固的路面——一条由雪与冰组合而成的路,连接着悬崖的两端。

    第五薰看着这个场景突地一笑,想当年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是多么的吃惊,毕竟——谁能想到在这用雪掩盖着血腥的杀戮之地,怎么会有这样纯洁无暇的地方。

    冰,折射着阳光的光辉,五彩的光使得这里平添了几分人烟味。这条道路很长,似乎一直在向天边无境的延伸,没有尽头,似乎是要一直像这样走下去,直到紫玉成烟。

    天上突然开始簌簌的往下降落着银白。风一吹,如飘落的蒲公英般随风而逝。孤寂的,飘零的,即使被阳光照耀也是无比的寒冷。第五薰突然有种感觉,这怕是最后的一抹净土——如梦一般的净土,生长着菩提树的净土。

    悬崖上仍旧是一片雪白,在悬崖的尽头的一块土地上雪很薄但是却比任何一片土地上的雪还要晶莹,看得出来是被人悉心照料过的。

    少女在那一方天地前蹲了下来,看着那块土地脸上的带着疑惑的天真,不复以往的漠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稚童。

    “为什么还不开花呢?”她低声喃喃。

    那块土地的下方埋着第一次见到少主时他给的种子,同时也意味着——她接收了母亲的责任,母亲留下的罪孽由她来偿还!

    种子只开过一次花,但是那时候有个很美很美的女子来求取,她说是为了救她的爱人,她有着出尘的气质,妩媚却又不失天真,一袭白衣如月光中的仙子,但是她的眉间却有驱不散的忧愁,像箜兰一般的女子。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娘,便把那才开的花给了她,虽然这意味着她要等着下一次花开的时候她才能离开此地,她与少主的赌约才算结束。但是——仅开的一朵花被她讨去后,就再无盛开的迹象。

    她并不后悔,但是这花究竟要如何才能——再次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