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赤尾上神
千乘桑萧眼睁睁看着公叔席稜来去自如，他无力阻止。一怒之下推翻木桌他方才饮用过的茶具，依旧消不了他的怒火。破碎的茶杯被琉璃姑娘一片片捡起用丝巾包裹其中，不放过细小的碎渣，避免千乘桑萧一不留神让碎片误伤。 琉璃紧张碎片的模样一幕幕入千乘桑萧眼，他一脚踢翻被丝巾包裹的茶杯碎片。抓住琉璃姑娘双肩直视她的眼睛，怒火充斥双目对她说：“为什么要把这些废物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难不成连你仰慕那公叔席稜也看不起我这手下败将，说啊！” “千乘你弄痛琉璃姑娘，有话好好说嘛！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家，何必冲她发泄。”社南明耀说，他试图阻止千乘桑萧继续失去理智，以免作出更为严重甚至疯狂的举动。 “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千乘桑萧斥责社南明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琉璃姑娘终究忍不住她内心深处的悲伤，千乘桑萧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像针扎她的心以致她泪水洗面。她松开被千乘桑萧束缚的双肩，狠狠地扇了千乘桑萧一记耳光且含泪唾弃眼前狂妄自大的懦夫，说：“我琉璃贵为蓝昭国圣女，除国王外你凭什么资格在这里义正严辞质问我。我心仪他又如何，你要杀了我这不知羞耻的圣女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千乘桑萧说。 千陌见琉璃有性命之忧本想上前制止，社南明耀拦下鲁莽冲动的千陌。她不明白他是为了报复刚才千乘桑萧无情地唾弃还是他知晓千乘桑萧不会下此毒手。 此时，千乘桑萧拔出社南明耀随身携带佩剑准备刺向琉璃，剑光透过月光清晰反射在琉璃脸颊上，她闭上双眼原地不动等待以死明志。千陌赶紧从千乘桑萧背后灌输女娲神力至天灵盖令他昏睡过去，琉璃听见剑落地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千乘桑萧躺在地上，走一步后又离去了。 “明耀哥哥，为什么千乘桑萧如此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换作是我，公叔席稜持有雷灵珠取胜几率渺茫。假若我完全依靠女娲神力收回雷灵珠，恐怕是件棘手的麻烦事。”千陌说。 社南明耀指尖轻轻地蘸了茶水在茶桌上方写下了“家族”二字，然后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你母亲为了保护女娲一族愿意舍弃凤鸾宝座，降正后为侧妃；公叔席稜外表虽说不在乎家族没落，但他一生荣辱兴衰全系于家族，屈居人下亦是为了光复家族。” “所以千乘桑萧败于没落家族传出去后，若是入了家族长老耳中…今日之事不张扬出去即可。”千陌明白其中的复杂深知女娲族的使命也是她无法摆脱的永久枷锁，传承女娲一脉守护这片大地。 夺取冰魄剑复命的公叔席稜双手奉上胜利品，接过冰魄剑的神秘掌柜触摸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极寒之气，眼角掩饰不住喜悦。水神后裔与水灵珠产生共鸣凝结成的冰魄剑，浑然天成般纯正的极寒之力和他吸收杂乱的极寒之力相比差距甚远，只可惜那位水神后裔并未知晓如何发挥他手中冰魄剑至极致，否则平手结束不至于被公叔席稜夺了兵器。 “徒儿不明白他们一行人为何会出现皇宫中？”公叔席稜问。 神秘掌柜继续抚摸着胜利品，一副轻松的语气解答公叔席稜的问题，说：“少小离家长大回，不过是看看亲人与仇人是否健在，说不定还有一台好戏唱。长安只不过是中转休息站罢了，接下来可要好好招待这些贵宾们。” 亥时万太后的寝宫传来消息称疾病突发缠身，出动太医院所有太医令。皇帝口谕圣旨嘱咐服侍太后凤体寸步不离，直至太后化险为夷顺利度过难关止。其他宫的太监宫女被內侍监总管调遣陆续奉命伺候太后。 千陌和琉璃二人违背圣姑师父叮嘱，在凡间皇宫使用仙术缩短时间抵达万太后宫门口。意外地惊扰了皇帝的众嫔妃们，有几位新入宫的御妻误认为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妖怪禁不起折腾昏厥过去，澜贤妃差遣几位宫人送她们回去休息，以免在这里丢了皇家颜面。 “永宁得知万太后突然恶疾缠身便十万火急赶来，惊扰各位娘娘是永宁的错。不知太医可找到病源对症下药化险为夷？”千陌说。 皇帝后宫的瑜贵妃初次见面千陌，对这位刚入宫册封永宁公主的先王遗女颇有几分反感。但皇后在场不宜成为浪口尖上的猎物，她口中语气有些收敛地斥责千陌，说：“永宁今日刚被册封半夜听闻太后凤体违和，不枉费太后昔日同你母妃交情且不失你母妃的颜面！若你母妃尚在本宫定要讨教几分，传授于本宫的三皇子日后必定展现帝家儿女风范。” 位分低微的嫔妃见这位永宁公主生的一副惹人爱的模样，怕是这瑜贵妃以为千陌会成为勾引皇帝的狐狸精，醋意正浓。相比之下瑜贵妃人老珠黄，若不是她位分尊贵膝下又有三皇子，恐怕皇后眼皮子底下也留不住这位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近日以来三皇子不务正业估计太子东宫之位与他无缘，风光的日子也会到头了。 婉淑妃见皇后从万太后寝宫出门，借此机会故意设计瑜贵妃让她吃点苦头少在后宫继续兴风作浪。凑上跟前与瑜贵妃说：“贵妃娘娘是皇上最为欣赏的妃子，论风雅论贤良淑德远远胜过于meimei淑妃的封号，怪不得幼子常常称赞三皇子继承了他母妃的品性，永宁这孩子日后需要娘娘你提点的时候可不要吝啬了！” 瑜贵妃听了婉淑妃的一番话甚是欢喜，握住婉淑妃的纤纤玉手说：“meimei一语道破天机，本宫竟不知后宫众人如此评论，这贤良淑德及风雅之情多谢皇上赏识，否则本宫这颗璀璨明珠岂不隐藏于沙土之中！” “贵妃娘娘说的是！”婉淑妃说。 身后的妃嫔暗自偷笑，窃窃私语赞赏淑妃这番话能令这素来不曾碰过书籍的尚书府千金喜笑颜开，实际上讽刺她素日以来仗势欺人及嚣张跋扈的模样。 “娘娘，这婉淑妃素来低调今日怎会出手帮助刚回宫的永宁公主顶撞贵妃娘娘呢？”姿彦说。 皇后目睹刚才的全过程，对贴身宫女姿彦说：“一个草包贵妃，婉淑妃虽然不分尊卑间接羞辱贵妃，但永宁公主是先太子的嫡女岂有贵妃议论她母妃太子妃，真是不懂规矩分不清皇宫与尚书府。” 婉淑妃余光一直注视永宁公主，据说千陌眉眼鼻梁间与先太子有几分相像，而她继承母妃嫣妃倾城倾国的美貌。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社南明耀随后赶来带走琉璃便悄然声息离开万太后寝宫，千陌似乎明白了什么。千陌再次破例使用仙术止住方圆十里的时间，亲自进入万太后寝宫内查看究竟，避开殿门口守护的宫人侍卫。 门外煎药的太监凭借一把小小的蒲扇把屋子熏得一股浓厚药味，她小心翼翼得揭开药罐盖子发现鹿茸、雪莲等一些珍贵大补药材。太医院的那群老头子急的焦头烂额一边翻阅堆积如山关于万太后过去病历，一边寻找先人遗留的药材类书籍是否出现过类似病情案例，桌上总结出几张有眉目的药单八成商量哪一帖更好地对症下药。 她利用追魂术探寻万太后病根源头，社南明耀预测到千陌疯狂做法却无力阻止改变不了，故此耗费一点寿命挽救琉璃。仙人在静止时间结界施法本身是件有损修为的事情，不仅如此倘若被外在终止会遭结界反噬且危及护法，少则废去三成修为，多则一生修为所剩无几。 结果果然不出乎千陌的意料，她解除了这方圆十里时间结界后早早回锦乐宫休息。圣灵珠注入千陌体内的女娲之力所剩无几，他日大战西王母座下神兽绝非易事索性省省力气，眼下从万太后手中取回母妃当日留下的东西，求助西王母才是眼下首要任务。 “知道了吗？”社南明耀说。 她点了点头，想要从社南明耀那里寻找答案，追问他背后的真相说：“不曾想这里是人间唯一一处被龙气笼罩的圣地，出现如此戾气深厚的怨灵。如果不铲除它，万太后久久陷入沉睡也会把这东西的记忆一并相随。” “那…问问万太后的贴身侍女她知不知晓？”琉璃说。她可不想继续呆在这种鬼地方，刚才瑜贵妃的所作所为让她提早厌倦了这里枯燥又无聊的生活，同时庆幸不是这后宫佳丽三千嫔妃中的一员。 社南明耀摇了摇头，他与千陌心知肚明假若这位贴身侍女知晓，便在第一次给万太后请安时就拿出，不至于拖延时间。说：“那股戾气是当初兴风作浪差点导致人间大难的狐妖怨气凝聚，被你母妃削首祭奠在大战死去的亡灵。因为被悬挂尸首的地方地灵淳厚化为它怨气载体，地灵淳厚也有耗尽的一天，历经几番周折寻找rou身，故此选择了万太后这位阳寿即将殆尽的躯体。”千陌身上的女娲灵力在出门前被他借用药物强行遮掩，才令潜伏怨灵未察觉她是女娲后人的踪迹，否则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千乘桑萧眼神散发出的杀气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身体，迅速抽出利剑准备前往万太后寝宫亲手斩杀怨灵，维护他失去的颜面。 “刚才若不是我带回琉璃八成万太后的寝宫有一场恶战，却不想耗费阳寿阻止了她后，你又开始按耐不住性子。这里是皇宫，难不成要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不成？”社南明耀说，他明白破格改变命数终究乱了秩序，才使走偏轨迹转移至千乘桑萧这暴脾气的人身上。 结界的力量在慢慢削弱，琉璃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立刻告诉在场所有人，说：“你要死的话何必拖拖拉拉，眼看结界要散去，你是个男人的话便清楚此时此刻你应当做什么！” “不可能…这皇宫除了我们以外能驾驭仙家结界的没有第二人。即便如此，九重天仙人或附近封地仙君降凡会有征兆告诉同道中人！”千陌说。她担心刚才过度使用仙术暴露身份及行踪，难不成是九重天上天帝知晓五灵珠失踪之事派遣仙人追查此事？ 千乘桑萧持剑御敌并主动站在琉璃身前保护她，暂且将斩杀怨灵一事搁置一边。琉璃抓紧千乘桑萧的衣袖不愿放手，躲在他身后暗自窃喜祈祷此时此刻能多停留一会儿。 “难不成你想用你手上的那把剑伤我分毫？”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说。 千陌听见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待他完全现身容貌后惊讶在场所有人。忍耐不住喜悦的千陌赶紧上前抱住黑衣男子，仿佛遇见年长大哥哥般在他怀里撒娇。琉璃松开千乘桑萧衣袖，方才放肆的性子收拢了许多，循规蹈矩一步步轻悄悄地走到黑衣男子处，行跪拜大礼说：“蓝昭国圣女琉璃见过赤尾上神！” “方才你说要亲手斩杀本上神来平息公叔家那小子给你带来的耻辱？”赤尾上神说。 上神轻轻一挥衣袖夺走千乘桑萧手中剑，千乘桑萧被吓身子挪动后退。他抚摸这由凡间最好铸剑山庄藤仙阁铸成的利剑，弹了弹剑刃一股清脆的回响声，立即把剑归还至社南明耀随身佩戴剑鞘中。社南明耀感谢上神归还，其身让出主位给赤尾上神上座，并跪膝于他左侧一语不发。见此情形的千乘桑萧傻了眼，他清楚知道凭他微弱的修为若非继承天神世袭位，完全不可能对付这位上古七大上神排名第二的赤尾上神。 “天族有天族的规矩，你虽说是上古天神水神共工后裔，但未上九重天受封世袭自然一切都不作数。千陌，冒犯上神和预谋诛杀上神是何罪？”赤尾上神说。 她不明白素来不愿插手天族事宜的赤尾上神为何会追查一个天神后裔无心的气话，千陌亲手奉茶愿上神能放他一马，说：“千陌凡间修行许久对天族律法恐怕已经忘了大半，上神云游六界何必继续在意那些天族的繁文缛节，今日之事纯属巧合望您能...” “千千，本上神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对你的性子再熟悉不过了，何必要替这位与你无瓜葛的准天神求情而欺瞒于我。”赤尾上神说。 生平第一次喝了千陌亲自奉的茶肯定有求他，赤尾心想千陌这女娃娃和她母亲嫣妃一般善良，但愿能寻得像她父亲那样的痴情郎儿相伴余生。上天似乎对这个孩子太不公平，女娲后人的使命和皇族家仇如天赋的诅咒纠缠她，正是如此才能勾起赤尾这位食古不化的上神的怜悯。在千陌的眼中，除了圣姑师傅和琉璃二人外，赤尾上神像是她的家人等同一位长辈，叔叔或者是舅舅疼爱她。 琉璃终究出面替千乘桑萧求情，说：“上神息怒，千乘公子并无冒犯上神只是因为之前琉璃几句言语激烈令他恼羞成怒，误认为是歹人想加害千陌保护之心过度，不料上神驾临千乘公子看错了眼。” 还未从惊恐中走出的千乘桑萧僵硬和木头一般无二，千陌借赤尾思量空隙间乘机抓住束手无策的千乘桑萧准备逃离皇宫。谁料他感觉有人抓住他自己便下意识的喊了出来，赤尾听闻喊叫声时发觉逃跑迹象后加强结界，一道当年降服四大神兽之一朱雀的死亡回门结界。 “这下证明你是那水神共工的后裔不假，本上神信了！上古时期你的祖先也是这般愚钝轻易听信火神祝融挑拨，恼羞成怒撞倒不周山，恰巧逢女娲砍下神龟四脚作为天柱炼造五彩石补天，经过几代变迁如今天帝恢复水神仙籍后代享世袭荣耀。”赤尾说，立即解开刚才千陌的法术并令她昏睡，吩咐社南明耀送她如寝宫休息。 明明是赤尾上神羞辱了他的祖先，在族人史籍记载中与上身叙述的有所出入。但祖先犯下的过错始终是后人难以启齿的柔弱及痛心之处，心想几万年前千陌祖先搭救他的祖先，今日同样被她的后人搭救也许是命数吧！ 千乘桑萧想通了不愿再重蹈覆辙先祖的路，双膝下跪行叩拜大礼请求赤尾上神，说：“今日冒犯上神是桑萧一人过错，上神若要责罚尽管冲桑萧，莫要牵扯无辜人！” “可是，冒犯上神是…”琉璃说，她吞吞吐吐地不敢继续往下说，上神布下诛杀朱雀神兽的阵法势必要见血才能收回。 他知道琉璃顾忌什么，千陌私自放走时假如他真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不至于发展至现在的田地。转眼痛斥琉璃道：“你一个未出阁女子竟不知羞耻纠缠我，和我无半点关系轮不到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因我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