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多余的慌张
过了梅雨天气，最近的气温愈发炎热，渐渐步入了一年中最惹人焦躁的夏至时节。 难得的假日，和朋友的聚餐却被突如而来的工作所打断，虽然对于风纪委员的工作总是认真负责，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黑子内心对此毫无怨言。幸运的是因为固法前辈的申请得到了隔壁支部的协助，节省了不少的麻烦，不过当完成任务回来原本灼热的太阳也难免已经褪去了威风。 虽然看天色离落日似乎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是盛夏，事实上此时已经接近了完全放学时间。 “哈……” 黑子带着疲惫的神色吐了口气，虽然不能说是‘毫无意义的一天’，不过休息日以工作来渡过总算不上让人愉快的。 她一口喝完了手中从饮料自动贩卖机中买来的罐装奶茶，下一刻空罐从手中消失了，随即是一声‘叮咚’从一旁街角的垃圾桶传开。 值得一提的是黑子的饮料当然不是从公园前的某个固定架已经松脱的贩卖机中购买，由于位处学舍之园的近郊，那台机器吞钱的能力在常盘台也是人尽皆知，不知是何原因长时间无人维修，里面的饮料也多是‘淘汰’的老旧品，甚至有无过期都未可知，除了自找麻烦，不会有人愿意多与那样的残次品打交道。当然，某位‘jiejie大人’除外，那台机器更不如说是她的私人玩具。 jiejie大人…… 对于黑子而言虽然jiejie大人从其他任何方面看都是完美的，只有某方面的性格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无论如何‘jiejie大人’这样的称号对她有何特殊意义，而其中的含义只有她本人才知晓。 憧憬着学园都市的‘超电磁炮’，对于LV5的憧憬在学园都市中并不奇怪，但是黑子不同，她与美琴有着更深的缘。 学期初，被一个初见面就热情的过分的学妹缠着，想必美琴也很是困扰吧？不过事实上那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接触，或许连美琴本身也已经忘记了——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加入风纪委员一年的训练之后黑子的第一个实战任务，要说任务，其实也只是临时恰好被卷入其中。当时作为自己小学同班同学，尚未成为风纪委员的初春也在一旁。 银行抢劫案，即使现在的自己也会感到有些棘手的暴力犯罪，当时的自己却初生牛犊不怕虎轻率的出手了。理所当然的，连‘空间移动’都只是半吊子的自己无计划的轻率行动不但让固法前辈受了牵连，更将众多无辜人卷入危险。想要坚守正义，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但是这样的坚持却不但没有拯救他人，反而带来危害。黑子第一次对自己理想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自己长久以来坚信的、追求的，在区区几分钟间被撕得粉碎，就连自己也被逼入了绝境。然而在那时绝望之际的黑子眼前出现的是跳动着电弧的耀眼的审判之光。骇人的雷电撕破了绝望，用热血漫画中的词汇，大概可以用‘希望之光’这样老套的形容，事实上当时的黑子确实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仅仅是一击就改变了一切，仿佛来自天界最公正的神灵的裁决，粉碎一切、拯救一切，黑子猛然发觉，那才是她长久以来追求的真正的正义。 让黑子钦慕的并不是那骇人的力量—— 【遵照自己的信念，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绝不歪曲那份理想】 这是黑子在那落入凡尘的雷霆之中所看到的。 ‘自认为正确的事情’，用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自大的感觉，但人类所谓的正义本就是以自己的价值观来考虑的，要说片面有时确实如此，但是人如果连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都无法坚持，那才是更无法原谅的。 虽然当时的黑子并不知道那雷光意味着什么，不过作为风纪委员，拥有调动‘书库’权限想要查找到对方的身份并不困难。事实上调查的过程比想象更简单，能够做到那样程度破坏力的控电者，找遍学园都市也只有那一位——当时学园都市仅有的七位LV5之一，‘超电磁炮’御坂美琴 这是她们两人的初遇，甚至连彼此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或许对于御坂美琴而言只是无数次‘惩治不良’游戏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对于黑子而言，那一天划破绝望的雷电让她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向往。 人生总是充满未知，通往未来的道路有很多条，只要在某个节点做出不同的选择，也许就会得到不一样的人生。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话题，有时细细品味一下甚至会感到趣味。对于黑子而言，那一天或许就是一个节点，但是黑子至今无比确信，那一天的相遇定然是命运之神赐予她的做好的礼物，即使人生有着无数种可能，但是对于她来说定然再没有比遇到jiejie大人更好的选择。 所以才有现在的自己。这并不是夸张的奉承，黑子确实是如此确信的。 时值盛夏，虽然是傍晚，街上却一点凉风都没有，闷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只有这个时候黑子才羡慕起自己那位‘宿敌’的能力。不过黑子没有想过，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下一把扇子就能解决问题，作为学园都市的能力者，有时候正因为拥有着能力反而被束缚了思维。 因为是悠闲的走路，黑子回到支部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就连天色也渐渐被染成了茜红。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空无一人的支部，黑子却惊讶的在电脑桌前看到了早该离开了才对的初春。虽然这么说自己的后辈有些过分，不过无论怎么看初春也不像是如此认真的女孩。 虽然是想着对方是否在用支部的电脑玩游戏，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黑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电脑上运行的并没有游戏界面，而确实是风机委最近一些工作的汇报。 “初春竟然还在工作吗？真少见呢，这么卖力。” 回应黑子的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初春的反常也让黑子很是有些莫名，对方严肃的表情要说认真工作更像是在赌气，不过黑子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恼过她。 或许是和别人吵架了？这样的可能在黑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即便如此，不理睬自己这个‘前辈’的问话也实在有些不礼貌了。黑子正想要端起前辈的架子好好说教一下，但是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堵在了喉咙口，责问的话也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慌张。 “怎……怎么了，初春！” 让黑子慌张的是初春脸上滑落的液体，初春虽然算不上是多么坚强的孩子，但是即使平时工作中受了伤痛从没有哭过，这也让黑子慌了手脚。是之前任务的时候受伤了？还是被人欺负了？或者……各种猜测纷沓而来，但即使被各种猜想淹没了，若是初春不开口黑子也丝毫没有去确认。 确实是流着眼泪，可是初春却没有哭出声，而是不知为何忍耐着，一边随意抹了一下沾湿的脸，一边一刻不停的敲击着键盘，仔细看电脑上显示的是近期搜集到的‘幻想御手’的情报。 虽然对黑子来说风纪委员的工作渐渐熟悉了，处置各种突发事件也有了心得，不过其中当然不包括如何安慰不知原因伤心哭泣的后辈，所以陷入困扰也是理所当然的。 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黑子大脑里面却完全没有恰当的说辞。 若是固法前辈在这里会怎么做呢？黑子努力的想象了一下——用手亲密的拍着背部安慰？亦或者说一些劝慰的话？不过要让黑子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勉为其难了。虽然平时自称前辈，不过毕竟是和初春同年，更是小学同学，在这种时候黑子还是很难摆出前辈的架势。 打断黑子乱糟糟思绪的是一句模糊的声音，由于大脑被内存占用严重，黑子一时之间没能听清初春话中的意思，依稀听到的只有那句‘幻想御手’。 幻想御手，这确实是最近风纪委员着手案件的关键，黑子当然不会陌生，但是初春为何为此而哭泣却让人很摸不着头脑。事情的原委是直到数分钟后才让黑子知晓的，虽然初春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过黑子也渐渐理出了思绪。 佐天使用了幻想御手—— 乍听一下也让黑子发出了一声‘诶’的惊呼，但是出于这太过于突然而产生的惊讶之后，当黑子意识到初春这并非是开玩笑，事实上随之生出的并没有多少难以置信的感觉。 虽然平时很是活泼开朗，但是佐天LV0的身份黑子也是了解的，这样的她使用了幻想御手也并非难以想象的事情。‘能够提升能力的装置’，这样的东西对于LV0的吸引究竟有多大？即使黑子没有切身体会多少也是能够想象的。使用幻想御手来提升能力，虽然不值得提倡，但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幻想御手并非那么美好的东西，能够提升能力是事实，最近的大量案件也都证实了这一点，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过于昂贵了。 因为突然间得到能力却没有相应的心性，虚伪强大而骤然产生的那份空虚，紧接着出现的是因为迷茫而违法甚至犯罪。作为友人，无论是黑子还是初春当然都万分肯定佐天不会做坏事，但幻想御手的危害并不止如此—— 重福省帆、介旅初矢，一个又一个使用过幻想御手的学生陷入昏迷，其中同样包括一些没有实施过暴力犯罪而事先未进入风纪委员视线的学生。毫无症状，即便是学园都市的医疗系统也完全查不出病理的昏睡，让风纪委员和警备队们一筹莫展。 黑子也为此忧虑过，不过仅仅是站在风纪委员的立场对被害者的同情。或许这么说有些因私废公，但是作为自己的友人被牵扯其中，内心的急切是完全不同的。而同理可证的，相比自己与佐天的关系，初春与对方是更亲密的挚友，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情况下，初春又该是何等感受呢？ 这么一想，黑子感觉自己反而更没有劝慰对方不要哭泣的理由了。因为无法去体会等同的难过，所谓的感同身受也有着巨大的差别，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而正在此时打破沉默的是一阵弦乐，微微的愣神之后初春意识到是自己手机的来电。以初春现在的状态当然没有接听来电的心情，若是不知所谓的推销广告的话，初春相信自己定然会不顾仪态的将之一挂了之，说不定更会忍不住脾气说几句不客气的发泄。 然而当她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却仿佛触电一般按下了接听键。 “佐天！” 初春第一次如此渴望听到佐天的声音，虽然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是她自己亲口对对方说出了‘去找她吧，佐天’这样的话，但是当初春发觉到佐天的手机关了机，意识到那或许是最后一次与清醒的佐天对话时，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恐惧和焦虑再无法用堤坝来抵挡。 对初春而言只要能够听到声音也是最好的安慰，而手机另一头确实是佐天的声音，带着‘噜噜’的呜咽。 佐天哭了，这样的认定让初春再顾不得焦虑，想要将一切拥堵着的感情宣泄而出。然而下一刻，电话另一头的‘呜咽’却停了下来，换上的是佐天带着惊奇的反问—— “哭了？啊，初春是指这个吧……噜噜……讨厌，才不是哭，是我在吃面啦~~” “吃……吃面？” 与预料反差太大的回答，让初春一时间大脑有些当机，不过她很快也意识到那被自己认为‘呜咽’的确实是吸着面条的声音，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思维依然停滞在佐天告诉自己她使用了幻想御手那一刻的初春，显然无法理清乱成一团的头绪。 唯一了解到的是，或许佐天的状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