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想见的人
蒙蒙的春雨能够唤醒凋零的大地，然而此时呈现在眼前的晶莹洁白的光的细雨是更神圣的，正如那位少女的称号，这是宽恕一切罪恶‘天使的呼吸’。 同样是LV5，这光芒中丝毫没有刚才凌厉的‘超电磁炮’那样强悍的力量，但是两者的差异是无法用单纯的‘力量’来衡量的，或者说眼前的胜景已经不是纯粹的超能力所能形容，而是带着人类宏观的意识才能去瞻仰的某种崇高，让人生出不属于科学侧的某种臆想。 天使仅仅是古时的人们不了解自然而人为编造的神话，毫无根据可言的虚妄。但此时固法却隐约的感觉到，如果眼前的景象真的是由科学开发的超能力所构筑，那定然是出现了某种境界的跨越，对于科学而言这不知是该歌颂亦或者本身就是讽刺。 如果这就是LV5，那么所谓的达到神之领域的LV6或许真的如字面解释一般，达到某种与科学绝对对立的境地。科学的终极是宗教，这更不如说是数世纪以来科学兴起至今最大的笑料。 这一切的念头也不过是刹那，很快被固法抛之于脑后，因为处置倒在地上的男子才是她作为风机委员的工作。华丽的光的豪雨渐渐的停息了，但是这样的‘神迹’并没有达到它应有的效果，沐浴其中的男子依然毫无动弹，如同一滩死物般没有声息。 没有人出声，大家似乎不约而同的等待着什么，然而得到的却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仿佛是一场本该获得满堂喝彩的华丽舞台剧，落幕之后却鸦雀无声遇到冷场，之间的落差让人一时无法回过神。 此时无论是固法还是美琴都不会妄论光雨的败絮其中——在固法而言那份信心是出于学院都市的学生对LV5的神话一般的敬仰，而对于美琴而言，正因为同样是LV5的她更能了解同级别力量的强大，号称连死者都能复苏的‘光元素’绝不会仅仅是沽名钓誉。 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惊讶，连‘光元素’都无法唤醒的男子，究竟是受了怎样的伤害？ “不是受伤，也不是诅咒，‘光元素’也没有效果呢。” 这就是小风给出的答案，并非‘光元素’无法治愈这样的伤害，而是男子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不管是身体亦或者精神层面男子都很是健康，唯一遗憾的是他失去了意识。 正因为如此，即使光元素能够再生细胞，能够驱散负面精神影响，但是对于本就‘健康’的身体也就没有了作用。 “就连小风同学也没办法吗？”不死心的美琴再一次询问道，男子是在‘超电磁炮’出手之后的一刻倒下的，虽然美琴无比肯定那一击绝对没有伤害到男子，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推卸掉责任。 是自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想到这样的可能美琴就难以掩饰心里的愧疚。对方是行凶的不良，虽然美琴过去也无数次惩治过这样的家伙，手段甚至更为过火，让‘放电魔’之名甚至媲美都市传说，但让人昏迷不醒还是越过了她能够一笑置之的某条底线。 让人丧气的是小风依然摇了摇头，“并不是受到伤害，所以‘光元素’毫无用处呢~~” 明明是学园都市最强大的LV5，却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这当然是让人沮丧的。但美琴和固法都没有发觉，事实上小风对美琴刚才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偷换了概念，并不是‘我也没办法’，而是‘光元素毫无用处’。这样的两种回答对于‘学园都市的NO.3’而言或许没有差别，但是对于‘夜月风’来说当然是不同的含义。 对于掌握世界最根本规则的‘夜月风’而言，脑电波被干扰也好，大脑被连成网络也罢，即使是更严重的，身体消散了、灵魂粉碎了，想要让人复苏康复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界的小风仅仅是LV5的小风——这么说或许有些难以理解，对于小风而言，这或许可以看成是一场游戏，仅仅是出于一时兴趣而自我制定规则的游戏，没有监督者和裁判，没有输赢的奖惩。 不愿使用‘光元素’之外的能力并非忌惮于周围空气中漂浮的‘滞空回线’，区区的‘倒吊男’并没有让她在意的资格，即使是讨厌麻烦，小风也有无数种方法让对方无法察觉。 如果男子面临着生死的危机，小风或许会选择出手相助，但仅仅是‘无关痛痒’的昏迷着，小风不认为自己有为了这点‘小事’而打破游戏自我规则的必要。 而且对于眼前的异象，看固法的神色似乎多少有些了解。 “这并不是你的错呢，御坂同学，这不是‘超电磁炮’造成的昏迷。” 固法的语气并不是劝解意味的猜测，而是带着某种肯定，这也让美琴的丧气稍稍被好奇取代了，随即她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这种事情固法前辈之前也遇到过吗？” 点着头的固法肯定了美琴的猜测，无法用一般意义的医学来解释的昏迷，数日来风纪委员已经接报了数起。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更可以说是风纪委员的机密情报。莫名其妙的得到能力，莫名其妙的昏迷，在听完固法的话后美琴也了解了大概。 “之前抢劫银行的‘控火能力者’，袭击常盘台学生的‘视觉妨碍’，还有前两天抓获的‘虚空爆炸’也都确认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昏迷。” 所谓的不明原因昏迷，指的是身体包括大脑都检查不出任何的异样，本人却昏迷不醒。这样的异常也引起了风纪委的重视，然而调查却陷入了窘境，无法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线索。而根据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最终能得出的只有一个算不上结论的结论—— “就像都市传说一样……” “都市传说？固法前辈说的‘都市传说’，难道是指‘幻想御手’？” “啊拉，御坂同学竟然也知道呢！” 固法的惊讶当然是有理由的，能够使用一次就提升能力的某样物品，这样的‘某物’对于学园都市的学生而言当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这一则都市传说会被广为流传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美琴的身份却是学园都市仅有的八名LV5之一，对于这样的她，追求‘幻想御手’当然也就没有必要了。以此来达到LV6？这当然是玩笑，若幻想御手真有此功效，学园都市早就达成长久以来的夙愿了。 事实也是如此，美琴当然不会向往‘幻想御手’，这样的传说也是她从同样是风纪委员的黑子口中听说的而已。对于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获得如今成就的她而言，‘幻想御手’的存在反而该说是一种不公平的作弊器，很难让她认同。 不去努力而依靠外在的工具，这样的‘作弊’行为难免让人愤慨，但是如果结果却是连意识也丧失，这样的代价也太过于残酷了。 …… 这确实是足以让人后悔的昂贵代价，至少对于佐天而言，这是从没有考虑过的后果。 各种的努力，各种的尝试，本以为自己的付出终于能够开花结果，但是这样的‘现实’太没有道理了。 “佐天……” 坐在对面的是初春，与佐天原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然而此时初春却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幻想御手’能够提升能力者的能力等级，原本不过是都市传说，却在最近的几次177支部遇到的案件中被渐渐证实了存在，但是初春从没有想过佐天也会使用它。 “我也是用了呢，幻想御手……” 当佐天说出这话的时候初春以为对方不过是玩笑，然而事实证明这并非玩笑，看着佐天握在手中的风的漩涡，初春发觉自己失去了言语。 ‘绝对不可以’、‘要靠自己来提升能力’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是多余，而且初春更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责备对方，佐天想要获得能力的心情是她无法了解的。学院都市有230万学生，有些人轻易就能觉醒超能力，有些人却拼命到脑血管爆掉也无法弯曲汤勺，这样客观存在的不公平或许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社会的本质就包含着地位的差异。宏观角度来看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是对于那些怀着梦想来到学园都市而孩子来说，这并不是能够轻易被接受的。 这份痛苦作为能力者是无法了解的，说着‘原来得到能力也就这样’，‘没什么不同呢’这样的话，也仅仅是站在高处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没有任何的意义。 初春无法了解佐天的痛苦，因为她是LV1，即使仅仅是低能力者，然而一旦脱离了LV0，她们就处于了不同的世界。 能够理解佐天的心情，能够评价佐天想法的只有佐天自己，甚至连她自己也已经无法静下心去思考。 “这样的事情……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说着自暴自弃的话，佐天不清楚自己内心究竟有何考虑。或许从听到那消息的时候思考就已经停止了。心中的那份冰冷是绝望吗？当然会绝望，从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连医学也无法解释的昏迷，挽回的余地也无法找到。 但是似乎又并非如此，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去做——心中有着这样的声音，甚至淹没了理智的思考。要做的事，要见的人，要说的话。相比昏睡无法醒来的恐惧，那是更热切的情绪。 想要再一次见到她，想要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即使依靠‘幻想御手’也好，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天也好，自己也拥有了那份力量。想要告诉她，自己有好好的听从她的教导，并没有让她的辛勤白费，即使只有这一刻也好，自己也继承到了那份力量——那一份有资格再一次称呼她‘老师’的力量。 她是她的学生，她是她的老师，并不是家家酒的游戏，而是真实的只属于她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抱歉，让你担心了，初春。” 佐天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平静。 相比这样的表情，若佐天表现出生气、忧心的样子更能让初春宽慰一些，因为那才应该是真实的情感，，但是现在的佐天却不愿意将这些展露在自己面前。 佐天，如果害怕的话哭出来会好受些。 初春想要对面前的好友说这样的话，但是她无法开口，因为初春隐约地感觉到，在佐天的心目中应该还有人比自己更适合说这样的话。甚至对那一位‘她’一无所知，初春唯一明白的是，相比自己，此时的佐天更希望得到的是那不知名的‘她’的安慰。 嫉妒了呢，初春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那份失落，最亲密的好友却渐渐走远，但是她明白作为佐天的朋友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去找‘她’吧，佐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