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荆轲刺秦(一)
赵政不想让梁儿有任何危险,执意要她留在昭阳殿,哪也不许去。 而梁儿心知“荆轲刺秦”的惊险,也无意跑去冀阙拖累赵政。故此,就算再不放心,她也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九宾之礼”很是隆重。 冀阙之外鼓乐阵阵,无数代表大秦王权的玄色的旌旗随风飘扬。 大殿之前亢长的甬道左右各有九位礼仪官员,他们每个人之间都相隔着一定的距离,自殿内向殿外依次排列开来。 当宾客走近时,这些礼官则会振声高呼,上下相传,声势威严。 “迎——燕使荆轲、秦舞阳觐见!” “迎——燕使荆轲、秦舞阳觐见!” …… 随着一声声通传,两个男子并肩走入了冀阙。 高高的王座之上,赵政头饰金色冠冕,身着玄金龙袍,腰佩泰阿宝剑,面含龙凤之相。 气宇轩昂,神采英拔。 他双手覆于膝上,正襟端坐于宽大的案前,一对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向殿中那二人。 只见这两人之中,左边一人双手托着一个木匣,其内定是桓齮的首级。 这人身着紫色长衫,面容坚毅,气韵脱俗。 看其装扮,加之以左为尊,此人应为主使荆轲。 右边一人身着暗青色长衫,年纪较轻,双手托着一份锦轴,定是燕国所要进献之图。 此人便应是那副使秦舞阳。 可是不对…… 二人手中之物,唯有锦轴之中最便于藏匿匕首。如若荆轲是刺客,那又为何锦轴会在秦舞阳的手里,而非荆轲?…… “楚国使臣荆轲、秦舞阳拜见秦王。” 两人施礼。 赵政拂袖。 “楚使免礼。” “谢大王。” 二人起身,齐齐抬头看向赵政。 赵政摇头淡笑: “真是世事难料……想当年燕太子在我秦国为质,竟背弃誓言用计逃回了燕国。谁能想到几年之后,燕国又说要主动降秦……寡人真是不知这燕国的话还当信不当信?” 荆轲略有一滞,复而笑叹: “啊……秦王莫怪,当年之事,是太子丹不明事理,胡乱为之,还请秦王不要怪罪在我燕国之上。” 闻此,赵政不禁失笑: “呵呵呵……不明事理?他都快到四十岁了,怎么还不明事理?” 荆轲面上露出些许讪色,敛头道: “呃……秦王说的是……那一次,太子丹的确是言行有失了……” 赵政挥了挥广袖。 “罢了,已经过了许多年,既然燕国此番诚心求和,过去之事,寡人就既往不咎了。” 荆轲一计深揖,正色道: “秦王宽宏大量,燕国上下必会感念秦王之恩德。” 赵政眉舒目展,霁颜微笑。 “燕使客气了。听闻你二人今日也带来了我大秦叛将桓齮的人头,于秦而言,此为大功,可近前受赏。如此,燕使便无需再通过内侍之手,上前亲自将锦图呈至寡人面前吧。” “诺。” 有了赵政这一语,手持锦轴的秦舞阳便应声抬脚,向前走去。 赵政还在心中思忖,荆轲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还真要让秦舞阳上来献图不成? 忽然秦舞阳脚下不稳,竟是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殿中,秦国众臣皆是敛了头暗自偷笑。 秦舞阳本人也因在这么重大的场合出了丑而霎时白了脸色。 荆轲见状连忙出言解围: “北方蛮夷小人,从未得见过天颜,故而有些害怕,失了方寸,请秦王恕罪。” 这一言,却是让赵政立即明白为何在刚开始会是秦舞阳持图、而荆轲持木匣。 想那荆轲应该还是顾忌他会猜出此次自己代燕献图的目的,故而先让秦舞阳拿地图,自己拿木匣。希望可以由此而消减些许他的猜想,让他多少可以失些防备。 赵政心中不免暗嗤,这荆轲的伎俩还是太嫩了些。骗得过他人,又怎骗得过他秦王政? 他虽已识破,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将计就计道: “荆轲,既然秦舞阳胆小,那就由你来将他手中之图呈于寡人吧。” 荆轲应“诺”,躬身一礼,复而抬步上前,将秦舞阳手里的锦轴与自己手中的木匣调换过来,双手持图,一步一步稳稳走向最高处的王位。 终于,荆轲走到了赵政面前,恭敬的将那卷锦轴置于案上。 “此为我燕国地图,请秦王过目。” 言毕,他轻轻将锦图翻开,动作不快也不慢。
赵政屏气凝神的盯着荆轲翻动锦图的手。 与燕丹一战,他究竟是输还是赢,就全看接下来的这半刻了。 很快,图便被拉至尽头,果见其内现出了一支匕首。 赵政本欲及时将匕首夺下。 可那荆轲的确是个不凡之人,竟在电光火石间已先他一步拿到了匕首,刺向他胸口的速度更是快到令人目不暇接。 赵政迅速闪身,匕首刺中了他的袖口。 他用力挣断衣袖,起身后退,荆轲亦快速绕过桌案追了过去。 殿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有刺客”,可王座距离他们太远,带有佩剑的禁卫郎中平日无召又不得进殿,此刻更是全都守在殿外。 大家一时不知所措,瞬间便已乱做了一团。 梁儿在寝殿之中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忽听远处有人大喊“有刺客”,她大惊。 怎么回事?荆轲不是在冀阙吗?怎得望夷宫也出了刺客? 正在她万分惊慌之时,便听见了门外刀剑之音越来越近,转眼竟已逼近了她所在之地。 片刻,百十个烟衣人破门而入,一边与禁卫厮杀,一边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梁儿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刺客竟有这么多人! 此时她三面是墙,无路可退,眼看着面前尸横遍地,心中已然绝望顿生。 可心思快速流转间,她又觉此事大有蹊跷。 刺客入王宫,所要刺的都是一国之王。可此刻身为秦王的赵政正在冀阙大殿,这些刺客这么大费周章的跑来空荡荡的昭阳殿做何? “你们是何人?” 面对无数血淋淋的刀剑,梁儿虽已恐惧到了极致,却仍是鼓着勇气大声问了出来。 可那些人却并未回答。 忽然,其中一人得了空当,闪身冲至她的身旁。 刹那间,她只觉一股熟悉的兰香扑鼻,却已被那人迅速用手帕掩住了口鼻,而那手帕之上的,竟是满满的迷药…… 最后一抹意识还未消失,梁儿就已被那人扛在了肩上。 她眼神迷离,伸手无力的抓着那衣领处一角烟色的衣襟。 燕丹……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