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涂磊之死（三）
回忆如潮，待退去，满是骸骨。 就如现在三人，抱着涂磊还残存温热的尸体。 抑痛止哭。 一声急急的刹车，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道路一旁，老丘和楚珉下了车，刚想开口说车开回来了，却直觉气氛不对，空气中仿佛凝滞着一股沉痛的味道，没有人说话，压抑的难受。 隐隐还有一丝血腥味在空中。 楚珉与老丘一眼看见了，围着的沈良途，老五和赵鹏，心里咯噔一声暗觉不好，对视一眼，跑了过去。 当两人看到发生了什么的，如遭雷殛，头皮瞬间炸起，连退数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眼睛瞪圆了直勾勾的看着涂磊头上的窟窿————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怎么可能......”楚珉喃喃道，他的嘴巴始终微张。 没人转过头向他们解释什么，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 两人的呼吸愈来愈粗重，他们看见了一旁被剁成rou酱的东西，看起来很小，却已经分辨不清了，像是鸡鸭一类，也可能是鸟。 不由分说，他们围了上去，亦单膝跪倒在涂磊身旁。 当那个窟窿被他们看的真切，涂磊的面庞也显露无疑，他们心里的那点希望，已经彻底消亡。 这是408寝室，死的第一个人，他们中间能力最弱年龄最小却最被人关心的一个。 死在了他们他们开始逃离的第七个时辰。 完全没有预兆，在便利店里时他还在开心的吃着东西，大家伙儿递给他的好吃的，他还推让，自己有好吃的，敬了一圈。他小，但他最懂礼数。 男人的铿锵不是酒后的放肆与心血来潮的豪言，是此刻的沉默，所有人围在一起。 就像战壕里，看着身旁死去的战友，已来不及悲痛。 女生们，泪落得悄然，不停擦拭着。 不远处，有几只丧尸闻到了血腥味，正朝这边蹒跚而来，萧奈奈没有打扰任何人，自己提着棒球棍站在几人的身旁目光凌厉的扫射向那些丧尸。 几个男人的呼吸，由粗重变得沉缓，却坚定的在涂磊的一旁。 如果你没死该多好，有多少脸皮薄没好意思说的话，可以说给你听，多少没喝过的酒，可以再重温。爷们，你害怕并不代表软弱，你在408所有人的心里，依旧是个爷们！ 爷们，好走。 沈良途缓缓地，轻轻地把涂磊的尸体放下，放在地上，为他合上了双眼，呆呆的看着这张多么熟悉的脸。 所有人都那么肃穆。 忽然，沈良途转身，从后面拍了拍萧奈奈的肩膀，萧奈奈回头，看见了沈良途如剑般凛冽的脸庞。 “交给我们吧。”沈良途淡淡的说道。 他需要发泄，所有人都需要发泄，把心中的抑郁与不满彻底发泄出来，而眼前的这些丧尸无疑是最好的目标，何况他们是冲着涂磊的尸体来的，怎能让这些牲畜辱了涂磊，辱了他们兄弟。 前面来了五个，后面来了两个。 老五没说话，径直转身看向后面那两个穿着家居服的丧尸，手里的开山刀已然闪着寒芒。 其余四人，各自盯上了一个。 “小心一点。”沈良途低声嘱咐着萧奈奈，意思是小心变异的鸟，以免和涂磊一样遭遇不测。 萧奈奈点点头，顿时听力感知力扩大到了极限，对周围极其戒备。 “上！干死他们。”沈良途一扯脖子，他不再有什么顾忌，浓重的杀气涌身，倒提利斧，眼睛锐气直逼，大步上前。 呕。几只丧尸也扑了上来，沈良途右手一转，手臂斜砍，斧刃一侧，砍到了一只丧尸的脖子，顿时这个丧尸的脖子rou沫飞溅，喷血如柱，倒退几步，再次扑来，沈良途手虚空一抛，银勾一面朝下，他一步跨来，当机立断，直直的刺下，丧尸的头颅顿时被扎了个窟窿，就像死去的涂磊一般，沈良途用力拔了出来，看着死相相仿的丧尸，久久无言。 其他人的战斗结束的也很快，多余的丧尸也被几人联合杀死。 老五那边，只比沈良途慢一点点，因为他对付的是两个，却毫不怯懦，开山刀大开大合，颇有武打片里的意思，却也刀刀命中要害，两只丧尸挂掉时，不仅衣衫破烂，连脸都被砍得五官不齐，老五也是汗水涔涔，发泄的好不畅快。 可发泄完了，总要面对现实，涂磊的尸体依旧摆在那里，众人的目光每每看去，都是一番沉重。 “涂磊的尸体怎么办。”沉默了良久，老五开口了。 “带是带不走了，不然会引来更多的丧尸。”楚珉冷静的说道。 没人责难他，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血腥味，丧尸百米可闻，如果把涂磊的尸体带上无疑会加大逃离的难度，就算带走了，又葬在哪呢？ “更不能留在这里，不然迟早会被吃了。丧尸对24小时内死去的新鲜尸体都会有吃的欲望。”楚珉接着说道。 沈良途依旧静静地看着涂磊的尸体，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四点了。 “烧了吧。”沈良途吐出了这几个字。 “烧了？”赵鹏诧异的说道。 “烧了，一了百了，丧尸也吃不了他，他也能够有个好的归处。”沈良途表面波澜不惊。 火葬，火乃自然，烧去rou身，灵魂才能升天，这是迷信，却又有几分道理，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可以万无一失。保留了涂磊，死后的尊严。 拐回便利店，找了三瓶五十多度，店里最好的白酒，几个人纷纷打开，喝一口，剩余全部泼洒在涂磊身上，代表着哥几个敬你，没有一丝一毫亵玩的意味。 由沈良途点的火，先燎的衣襟，火起，风起，火势渐大，几人站在那摊火前，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空气中，火焰如莲，绽放许许，灼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着。 女生早已咬破嘴唇，哭了出来，萧奈奈冷静的面庞，被风拂过，撩起了几分发丝。 这场逃离，终归还是有人要死的，所有的奢望也只是奢望，平安，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奢望。 期许他下世不逢劫难，不受责辱，平安一生，安心一世。 这场火持续了四十分钟，火势渐小，最后归于平淡。如沈良途所料，这火的温度终究比不上火葬场，尸体被烧的黑焦。 几人在一旁的绿从里，挖了一个深坑，把涂磊的尸体放在了里面，埋了。 如果涂磊能够说话，大概是笑骂他们一阵折腾，又是烧又是埋的。 沈良途看着那抔高出一旁的土地，微郁之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略显酸楚。 该走的，走了。这才刚刚开始，你就没能挺住。 还不错，你比我们先去，少受了未来多少苦难，你反倒是幸福。 沈良途回头，看着众人暗淡后又挺过来的眼神，他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傻叉兮兮的说声咱们要坚持住，不要放弃？不，说话是落了下乘的，他要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对生的渴望。 安静的环视一周，发现众人在涂磊死去后，反倒明悟般的有着发亮的眼睛，异常闪耀。 活着，是种信仰。 五点了，这座城市，世界上的每座城市都即将关闭它白日的敞亮，由黑夜接管世界。 高楼那边，落日浑圆，沉甸甸红润润的，缓缓坠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