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视
他们都把目光紧紧的投向了涂磊，他们知道他要干嘛。 涂磊没有看向任何人，大口的呼吸着，渐渐地收拢自己，并着双膝，左手手指放在了嘴里，不断的轻咬着。沈良途他们知道，那是他最紧张时的才会有动作，涂磊的眼睛很慌张，不知落向何处，他拨通了110，把手机慢慢的放在了耳边。 “嘟...嘟...嘟...人工忙，请稍候。” “人工忙，请稍候。” “人工忙，请稍候。” ...... 涂磊不知厌烦的一次次拨打着，咬着手指的动作越来越频急，到最后像疯了一样的还微摇着头。 他们看到了他惶惶不安的内心，那颗心由于惧怕，已经生出裂痕，快要瓦解。他们都知道，因为他们，都一样。 涂磊，打了第十五个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暂且没有回话。 老丘走到涂磊旁边，伸下手提起了他的手机，挂掉了电话。 “你干什么。”涂磊青着脸，抬头看着老丘。 “手机剩下一些电，会更好。”老丘直视着涂磊。 “给我！”涂磊近乎怒吼。 “你还不懂吗？”老丘没有任何恼怒。“你觉得下面的那些会是偶然事件吗？那些吃人的人只有那几个吗？” “还是人，还是人，你为什么不直接叫那那些生物本身的名字，是不敢？丧尸，他们是丧尸，也许，还有个名字叫，活死人。”楚珉此刻抬起了头，同样苍白的面孔，却直直的扫射了每个人的脸庞。 啪。所有人听见了什么声音破碎了，一点一点，落在地上，只有那一点点可能看到是疯子或幻象的希望，破碎了。现实冷冰冰的袭来，刺在每个人希望中最薄弱的一处。刹那间，本已残破的城楼，坍塌。 决绝。楚珉的脸上只刻着这两个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嘭。 窗外传来汽车相撞的声音，电动车发出警报声，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没人有勇气再到窗户边看一看。 丧尸，丧尸，那是一个冷血，不，根本就没有血的生物，比怪兽还要怪兽的存在，他们只以人的血rou为目标，他们也拥有着人的模样，人的面庞，他们什么都和人一样。除了思维，他们是没有思想的，打破一切陈规与束缚，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他们吃同类，他们疯狂，他们嗜血，他们是一个屠戮的种类。 原本在电影里看到的，一切都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老五的声音喃喃着，打破了寂静。 “先不要顾着害怕，越慌越想不出办法。”沈良途说道。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冷静，静下来想办法，你们怕我也怕。大家如果就知道怕，都去死算了。” 现在哪怕说一个字都需要力气。明显看到，沈良途的腿也在抖，但没人说话，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抖，身体在抖，胳膊在抖，腿在抖，连嘴也颤巍着。 楚珉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放了下来，唰的，一大片阳光被抵御在窗帘之外，整个寝室从亮堂瞬间变得灰暗，但是没人反对，他们需要在一个好的状态下冷静。就算是把一切的不安隔在外边，尽管只是心理暗示。 “或许？外面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也许只是我们多想了呢。就算是丧尸，但是外面还没被占领完，我们还有机会逃离，我们还能离开这里。对不对，如果我们只在这里，只会被包围，吞噬，没吃的没喝的，早晚会死的。”涂磊说道，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似乎这个方法很可行。 “我们可以尝试出去看看，好不好，好不好？”涂磊看着每个人，但每个人都冷漠的没有回应。 涂磊得不到回答，原本因为希望燃起的笑容渐渐僵硬了，眼睛里闪烁的光也沉默了，他不自然的站起身，稍稍的挣扎了一下，眉毛一横，就准备不管不顾的往外走。 楚珉刚准备说话，沈良途摆了摆手，没让楚珉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寝室门上贴了一张旧报纸，涂磊刚到门口，就定定的站住了，他有些害怕，怕他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他想回他的家，他的家要坐火车五个小时才能抵达，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狠下心，涂磊闭上了眼，准备把门插打开，沈良途几步上前，挡住了他的手，涂磊吃惊的看着沈良途。 沈良途右手绕过涂磊的脸，捂住了他的嘴巴，左手，撩开了那张报纸。 隔着用来让寝室老师查寝的那一块玻璃，涂磊看见了一个人————他们班的班长。 那已经明显变异的脸，沾着黑色的鲜血，脸庞上还有两排牙印，不知道是哪个丧尸咬了，他正偏着头步履蹒跚的呆滞的走在门外走廊上，嘴里流着淡绿的液体，眼睛诡异无比翻着眼白。 涂磊的腿一软，倒在沈良途的怀里，沈良途把涂磊拉到了一张凳子上，没有说太多的话，涂磊的嘴巴一直在微张的状态，眼睛微突，一直看着天花板。 刚才楚珉转身查看门锁时就贴上了报纸，那时候沈良途就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哪怕不知道，看见那报纸贴的位置，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何必要捅破呢。 屋子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三个小时。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寝室里安静的吓人。 这三个小时里，沈良途断断续续听见了几十个人的呼喊和惨叫，声音由大至小，最后小到消失，这些人的叫喊，像是在循环往复，犹如回荡在江城惨白天空上的防空警报。 有一个人被丧尸推在了他们的寝室门上，只听见咚咚咚十分沉闷的声音，那应该是背部撞击才发出来的，那个人在挣扎，可是没一个人敢开门，他叫喊的声音尖利，像个锯木头机器发出的嗡鸣声，大概是丧尸在掏他的肺脏，所以发出的声音变了形。 一开始的震惊，之后极度的紧张，再之后恐惧，更之后的疼痛，最后消亡。再没有一天比今天听到的声音更折磨人，更痛苦。 像是一个魔咒，不断在408寝室中来回播放。 沈良途清楚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的那边传过来，甚至一些血从门下面的缝隙流了进来。 他们听见了丧尸在啃食骨头的声音，咔嗤咔嗤的，不断的咀嚼，像是多么美味一般。 楚珉面带思索的靠着窗户，老丘脸色苍白的靠着桌子，老五坐在凳子上满脸阴翳，赵鹏嘴里叼根烟但他没有点燃，怕烟味引起门外丧尸们的注意，涂磊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腿坐在了桌子的一个角落里，幽幽的不知道想什么，而沈良浩就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听着门外步履蹒跚的脚步声和丧尸的呜咽声。 沈良途在一阵思索后，打开了老五的液晶电脑，找到了网页，开始搜索有关于丧尸的一切，在某度上显示。丧尸(Zombie)，是西方娱乐作品里经常出现的怪物。然而下面却详细介绍了有关丧尸出现的可能性，和丧尸的听觉，视觉，嗅觉等等的一切身体感官。 资料显示，丧尸除了行动缓慢外，其余任何感官上都要超越人类，听觉，嗅觉，视觉都超越了，而唯一几个对他们有好处的便是，丧尸离解体大概有五六年左右的时间，丧尸不会交配，生不出小丧尸，丧尸的胃有限且不会消化，承受不了太多的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丧尸对血腥味可以说是极度敏感，顺风的情况下方圆百米都能闻到血腥气，也就是如果他们中有人受伤流血的话，那无疑会大大加强逃离的难度。 一般来说，和丧尸对抗，只需要把它的头打烂便可以，但是他们面对的是真实的丧尸，具体的对抗丧尸的办法还有待实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良途大致看了看丧尸的资料，想了想外面的丧尸，从外观上和某度上记录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凶猛程度却超乎想象。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能不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但如果我们大家现在再一直沉沦下去的话，等到我们的食物吃尽，我们再去想对付门外这些丧尸的办法，那就来不及了。”沈良途推开电脑桌“你们怕，我也怕，但是怕也解决不了问题，迟早，我们都得走出这间屋子，如果没有部队的话，我们就必须和这些丧尸面对面的战斗。他们虽然凶猛，但没有意识，他们是愚蠢的，我们可以靠脑子，去战胜他们。”沈良途用手点点自己的脑袋。 所有人同时沉默。 过了半晌，老丘第一个直起了身，说“良途说的对，我们迟早都要面对这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先不要说死不死的，面对门外那些丧尸，我们需要的，是正视。”楚珉抬着头，看着门口贴着的抖动的报纸。 “对，正视。”沈良途走到涂磊的前面，看着他的眼睛，涂磊怯生生的挪开了目光。 “涂磊，不要怕。”老五也走了过来，向涂磊伸出手。 涂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眼眶里竟泛着泪光“只有到真正危险的时候，才知道我真他妈没用。” “胡说什么。”赵鹏走过来，揉揉涂磊的头。 陡然而起的一种难以言明的信心竟然在周围人中传递。 所有人都知道，涂磊，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而已，他代表的，是所有人内心处的那个自己，胆怯懦弱怕死的自己，如果他能够醒来面对一切，走出低迷，那么就代表着，所有最低的承受底线，上升了一个台阶。 至少恐惧，不是心里的全部了。 沈良途深深知道，他们像被一个麻袋网住的鸟巢，他们别无选择，要不然就只会被紧缩在麻袋里，直至困死。 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他们需要的，就是正视，不抱幻想的，正视。 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