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宫辛(上)
就在六部九卿沸沸扬扬,议论新皇即将登基事宜时,曹忙的脚打后脑勺。—全文字版小说首发—除了一日三遍哭临,次次不能拉外,其他的功夫他就被拴在户部衙门。户部两个尚书,满尚书孙渣齐本就是不当用的,如今又去署理工部,安排皇陵修缮之事,顾不得户部这头;汉尚书田从典的病本养的差不多,不过到底是古稀之年,这几日国丧折腾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咳个不停,每日里勉力支撑。 四个侍郎,有一位上个月因办差不利,降三级调用,新人选还没补来。 因此,曹颗不仅要料理自己名下的差事,还要同其他两位侍郎分担旁的差事。 这还不算,既是国丧,这花费银子的地方就海了去了。 丧宴,停灵,皇陵修缮,从京城到皇陵之间的道路也要修整;新皇登基,各项事宜;还有慈宁宫修缮,大行皇帝妃嫔移宫,林林总总,处处都要使银子。 户部帛已贸支卯粮,就是上月曹颐帮十七阿哥挤出来的十几万两银子都不容易,如今更是显得吃力。 曹枷他们这三个侍郎,每次里恨不得扒拉算盘子,从各处找节余。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真有点应了那句老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最后还是户部以“借”的名义。从内务府银库支了五十万两、从内务府银行支了五十万两,合计一百万。用来应付眼前开销。 就在户部众人的忙忙碌研中,礼部颁布了大行皇帝遗诏,议定新皇登基日期,就在本月二十。 曹颗忙着银钱之事,也留心着宫里的动静。 虽说这几日,不过是临祭时见一见四阿哥的背影,但是对新皇的 “孝道”曹歌也有所耳闻。 每日五次哭临不说,他还早晚到永和宫给太后请安。另外。在大行皇帝的后事上,他更像是的寻常人家的“孝子”处处以“孝道”为先。 中间还夹杂着不肯吃饭啊,几位内阁大学士,内大臣如何数次进言什么的。 听得曹颗直瞪眼,他实没想到四阿哥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端着架子被称呼“冷面王”的四阿哥,怎么变得这样感性起来? 不敢深思,深思令人心惊。 曹颗决定尽好自己本分。不去想那些没用的。 户部空糜是大事,没有银子,就没有倚仗,许多朝廷大事就要耽搁。四阿哥执掌户部多年,当晓得钱粮的重要。 但是即便他心中有新政,登基伊始,定也不敢妄动。最快的法子。就是以追讨户部亏空的名义,抄家充国库。 李家……何时被抄家…… 想到李氏,曹颗心里有些沉重。 李氏虽不是李家骨rou,但是以李家女的身份养在李家,同恒生现下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意。 早年曹颗只是嫌李家麻烦,还有些不能理解李氏对李家的亲近,恨不得让母亲同他们断的干干净净才好。甚至还以自己的安危与曹家的名声相逼,现下看来对母亲来说过于残忍。 等到李家落难,李氏怕是也要受重创。 不是曹颐冷血,他现下到是盼着四阿哥赶紧登基,将李家处理了。省得这些拖着,让人心焦。 等处理完毕,曹颗能帮一把的。自会帮一把,好使得母亲安心。 他正想着,就听有人道:“大人,” 曹颗听了,抬起头上,却是看到一个熟人。 李卫来了,瞧着他手中捧着的账册,曹颇道:“银子入库了?” 这银子,是就是前面所提的那一百万两“借银” “回大人的话。都入库了,不过内务府那边等着催户部官押,说是之前的手续有些不足,请户部再出据一份好备档。卑职做不得主,特来请几位大人做主示下。”李卫躬身道。 曹颗听闻,心里明白,所谓“手续不足”不过是托辞,怕户部这边扯皮是真。 内务府银库的银子还好,是皇帝私库,户部这边再没有银子,也会挤挤还上;内务府银行那五十万。却是没谱。 但是户部要是开了这个头,拖欠内务府银行的银子,那京城其他衙门还能放过银行? 内务府银行,以后怕就要成为朝廷的“提款机” 内务府那边要的,应是户部准确的还款日期。 毕竟这次“借银”是为cao办国丧事宜,内务府那边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衙门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算现下他们这几个堂官都出据公文,言及户部何时能还上这笔银子。又如何?这是公事,户部要是能没银子,内务府能怎么着? “田大人在,稍后还是听听老大人的意思。”曹颗想了想,说道。 虽说内务府那边,不管是十六阿哥,还是伊都立、董殿邦,都是曹颗的熟人,但是曹颗也没有公私不分地去就此事指手画脚。 李卫应了一声,没有立时就走。因为曹颇方才话中提及“稍后”想必是有话吩咐。 曹融不着急开口,请李卫坐了。 看着荣辱不惊的李卫,他只有羡慕的。雍正登基,曹颐还得经营臣子之道;李卫却是飞黄腾达在即。 “又折是不是要外放?”曹颗没有罗嗦。直言道:“什么地界儿,有消息没有?” 前天,就在大行皇帝故去第四日。也是礼部将大行皇帝遗诏颁发天下之日,四阿哥下了一个旨意,解了顺天府府尹俞化鹏的差事,擢工科给事中陈守创为顺天府府尹。 在京城皇权更替之际,换上新府尹,这人选定不会是寻常人。 这个陈守创;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在翰林院做了三年庶吉士后外放为知县。这一做就做了二十四只。做了三地八任知县,直到去年才调回京城,任工部给事中,正五品。 二十多年不得升任,并非是他为官碌碌,而是因为他是汉人,又出身寒门,朝中无人。 这样一个人物,在这敏感时刻被擢为顺天府府尹,如何能不引起八方关注。 一年之内,这个老进士,从七品知县到五品给事中再到三品府尹,升了六级。 天下帝王,没有不多疑的,四阿哥能这般信任这个陈守创,这个陈守创怕是早已投到四阿哥门下。 除了陈守创升任顺天府府尹,曹颐还听到一些风声,前几年问罪罢官的年希尧要起复。 如此一来,四阿哥要搞,旧巨众人的话。李卫应该仇能占个便骨六四阿哥向来赏识李卫,但是以李卫的履历,想要委以京堂的话。还有些资历不够,外放再调回京城的可能性更大。 “却是让大人说着了,昨儿网听戴先生提过,说是外放直隶为道台。”说到这里,李卫露出几分苦笑。道:“我有几斤分量,大人还不知道?在六部里混口饭吃还能应付,真下到地方,我自己都没底气。” 这做京官与外官是两套路子。若是不利地皮,怕就要被生吞活录,怪不得李卫不见喜色。 “多寻几个好师爷跟前,我当年也是两眼一抹黑,还不是熬过来了。瞧着上面的意思,多半是让你历练一遭,而后就要大展宏图了。”曹颐道。 李卫苦笑:“大人身后有曹家,捐官,却是连陈守创都不如。什么宏图不宏图的。不过是瞧着上边的心情。” 他还惦记自己的差事,没有多待。去田从典官署了” 紫禁城内,永和宫。 永和殿前,四阿哥站在台阶下,泪如泉涌。 这几日理丧,他早已身心俱疲,但身体上的疲惫,不能同此刻绝望的心情相比。 这正殿里之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得以承继大统,使得她也能跟着儿子“母以子贵”时,她却是将儿子当做了仇人。 从大行皇帝大捡后,她就托病没有再出永和宫,对于每天早晚两次来请安的儿子,也是一次也没见。只让内侍出来传话。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八,后日便是登基大典。 按照规矩,他这个新皇帝要给太后行礼后,才到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当礼部将奏本递到太后宫时,太后却叫人传话。只说皇帝登基,理应受贺,至于是否给她行礼,又有何干系。 话里话外,竟连母子情分都抹杀了。 这天子家事,礼部不好太干涉。接下来就是几位总理大臣上折子请太后受礼,太后仍是不允。 最后没法子,只能四阿哥亲自过来央求。 世人最重孝到,若是他这个新皇在“孝道”上有失,那就要被臣民唾骂。
太后却是没有给四阿哥面子,依旧是将他拒之门外。即便四阿哥在殿前站了半天,也不见太后有回心转意的意思。 四阿哥知道生母性子有些偏执。可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哪里是母子,分明就是仇人! 四阿哥这些日子,倒是诚心守孝,前几日不吃不喝,而后在群臣恳请下,终于进米水,也不过是每次里喝几口粥,身体早已赢弱不堪。 这站了三、四个时辰,又是冷风吹着,四阿哥就有些受不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四阿哥低头拭了泪,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平常之色,眼底现出几分怒火。他不能将怒气撒在生母身上,还撒不到旁人身上吗? 他明明下旨,太后“凤体不适”永和宫内外现下以侍疾为主,不的随意打扰,谁敢无视他的命令,过来生事? 待看到来人时,他却是一愣。 来人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眉眼修长,嘴角含情,一身缟素,平添了几分妩媚。 来人看来也没想到四阿哥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出几分惶恐与手足无措来。 要是换做其他人,愣了这会儿都不上前见礼,怕是四阿哥早就恼了;可是,现下四阿哥却没有恼的意思,反而生出几分怜惜。 这定是被旁人算计了,要不然也不会冒自己的忌讳,过来永和宫。 “和母妃可是有事?”四阿哥依用了旧具称呼。 来人正是大行皇帝这几年最宠爱的妃子和妃,弘历进宫后,就养在她身边,她对于弘历与四阿哥也始终保持友善。 “是御膳房首领太监禀到贵妃娘娘处,说是太后这几日饮食不调。贵妃娘娘不放心,便使妾身来劝慰一二。”和妃轻声说道。 因四阿哥没有登基,潜邸女眷尚未进宫,这六宫事务仍由大行皇帝妃嫔打理。 荣、惠二妃年迈,早已不理事多年。德妃成了太后,“静心养病”;宜妃则是前几日在锋宫前失了规矩,存了心病,这几日也养病不出。 如此一来,这宫务又交回到格贵妃手中。 终贵妃享了半辈子清福,哪里是管事的料? 实是没法子,她就拉着了和妃与密嫔两个协办。和妃与密嫔都是稳重人,如此一来,总算没出什么砒漏。 没想到,不过太平几日,就有人不安分。和妃自是看透这点,才说了前因后果,又扯了贵妃做大旗。 她以为四阿哥既是孝懿皇后养子。对隆科多又器重有加,那对终贵妃定也另眼相待。却不知,这后宫诸妃中,四阿哥最厌的就是终贵女已。 这终贵妃是孝懿皇后亲妹,比四阿哥只大十岁。 在她选秀前,孝聪皇后常接这个meimei进宫。四阿哥称之为“姨”也曾打心里亲近。 孝懿皇后薨前,终贵妃已经进宫为庶妃。 皇后久病,晓得自己要不行了。最不放心的自然就是养子四阿哥。她曾在病榻前,拉着小妹的手,请她以后看顾四阿哥。 体贵妃信誓旦旦的应下,等孝懿皇后薨后,却是因忌惮德妃,对四阿哥避而远之。连带着,连终氏家族对四阿哥都疏远了许多。 四阿哥由人人羡慕的贵妃养子,成了生母不亲,养母家族拒之门外的可怜皇子。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个儿晓得。 即便后来,他开府后重修了与体家的关系,与贵妃姨母也始终亲近不起来。 现下听和妃说这些,四阿哥丝毫没有顾念俸贵妃的意思,反而觉得和妃天性纯良,可怜可敬。 “太后饮食不调,是怎么回事,您仔细说说?”四阿哥说道。 他虽没有登基,但是宫里上下早已改了口。 和妃不过奉命而来,具体详情,又哪里说得出来。 见四阿哥郑重,她也不敢随口糊弄,正犹豫着该如何措辞。 四阿哥见她沉吟不语,还以为其中有不可言说之事,不由皱眉,扫了她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一眼,道:“外面风大,还请和母妃入殿堂说话。” 话间,他指了指西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