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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谜题

    次ri清早。

    学而报报馆的几个校对编辑在确认印刷而成的报纸并无错漏之后,报纸开始一箱箱的运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整个学而报就已经送达了各处的酒肆,一个重磅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京师,引发无数人的愤怒和责骂。

    消息位于学而报的头版,上头并没有任何评议,刊载的只是一封平淡无奇的书信,书信的内容也很是简单,只是一封剖明心迹的书信而已。只是这封书信的落款人大大有名,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焦芳。

    信中的内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堂堂内阁大学士,竟是不知廉耻,极尽阿谀之能,对一个太监,也即是前些时ri如ri中天的刘瑾大加谄媚之词。

    什么投效公公门下,什么公公圣明,什么愿马首是瞻,这些词句,足以让天下人闻之sè变。

    想想看,焦芳可是堂堂内阁大学士,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厚颜无耻的向刘瑾效忠,姿态之低,人所罕见。大家对焦芳的印象,只是觉得此人为了入阁而巴结刘瑾,只算是助纣为虐,可是看了这一封书信,天下人才知道,这焦芳何止是热衷名利,又何止是助纣为虐,简直就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完全就是刘瑾的走狗。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叫骂声传出来,若换做是以前,刘瑾当红的时候大家或许还不敢叫骂,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那些厌恶刘瑾的口诛笔伐,自然是想要趁机打击刘党。就算是那些曾经想过要巴结刘瑾,以换来自己晋升阶梯的,现在也都是正气凛然,骂声不绝。他们之所以骂,也是因为害怕。他们和刘瑾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现在那些铁杆的刘党都已经家破人亡,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就越要表现出自己与刘瑾势不两立的立场,只有这样,仿佛才能洗清自己嫌疑似得。刘瑾在宫里头,大家再怎么骂,直接人家捂住了耳朵。封住了眼睛,人家也听不见,可是喜焦芳就不同了,大明朝这么多年,虽然内阁里也出过一些小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败类。那些激愤的读书人自然是痛心疾首,于是焦府就遭了殃,焦府那边已经大门紧闭,就算是如此,还要时常提防会有人拿了石子往院墙里丢进来,一封封与焦芳的绝交信络绎不绝送到门前几乎累积成山,无论是亲戚,又或者是师生,或是从前的同僚。就是曾经和焦芳有过只言片语的,这时候似乎都急于与焦芳划清界限,甚至是焦芳的同族,也有人动了这心思,众叛亲离,焦芳算是臭不可闻了。

    太监的名声可以臭不可闻,可是身为大学士名声却不能扫地,就算是名声坏,也不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此时的焦府已是焦头烂额。府内一片混乱,似乎已经大难临头。就等着完蛋了。焦芳这一ri告了假,并没有去值房当值,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关注他,大家骂他憎他鄙视他,他若是敢去内阁值房那才是出鬼了,只怕他稍稍一露面,立即就成了围攻的对象。

    堂堂大学士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倒了大霉。

    内阁那边,四个大学士只剩下了两个在勉力支撑,在这风口浪尖上,李东阳和杨廷和二人似乎不为所动,不过在闲暇时不免有些议论。

    可以说,焦芳是个害群之马,而且害人不浅,连大学士的威严都被他糟践了。杨廷和说到这焦芳时,再没有用公字来表示自己的尊敬,而是直呼他的大名,在休息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有一些按耐不住,抛下拟票的笔,对焦芳道:焦芳这厮,竟是无耻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人枉为人臣,李公怎么看

    李东阳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吗他那封书信,确实是可恨。杨廷和道:难道到了现在,你我还无动于衷吗是不是也该有所作为了

    李东阳却是沉默了一会,才苦笑道:有所作为作为什么楚王殿下不是在作为吗何须劳动你我

    杨廷和道:可是现在涉及到了内阁学士的清名,他焦芳这般斯文扫地,我们难道还要和他同殿为臣也该是我们弹劾的时候了,他若是还领这内阁大臣的职衔,老夫宁愿告老请辞,也不愿与他为伍。

    李东阳却是微微一笑,道:在这关键的时候,焦芳的书信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你看,刊载他书信的是学而报,此报与楚王殿下渊源颇深,如无楚王默许,是绝不可能刊载的,现在既然刊载出来,这定是楚王的意思。杨公明白了吗无论楚王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既然这封书信刊载出来,那么楚王在下一步定然会有动作,既是如此,你我何必要搀和这件事老夫早就说过,多事之秋,还是少惹事为妙,你我各安本分,定能等到拨云见ri的那一刻。

    李东阳一番话,顿时引起了杨廷和的沉思,他忍不住道:这么说来,楚王又在打什么算盘

    李东阳微笑,道:杨公想想看,刘瑾的党羽已经铲除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刘瑾四面楚歌,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可是为何,还不见楚王给刘瑾最后一击

    杨廷和愕然,道:莫非楚王殿下有什么顾忌

    李东阳正sè点头,道:不错,刘瑾定然还有后招,又或者说,他一定有护身符在,这个护身符就连楚王殿下也有几分忌惮,否则以楚王那样的急xg子,早就按耐不住要下手了,现在的刘瑾已是落水狗,难道杨公认为楚王殿下不愿意斩草除根唯一的解释,就是刘瑾手里拿捏着什么,现在楚王在做的,就是为此做准备,消除掉最后一点刘瑾的依仗。这件事做成了,才是刘瑾人头落地的时候。

    杨廷和深以为然的点头,忍不住道:那么,刘瑾的依仗是什么呢李东阳轻笑,捋须道:在楚王进京之前,刘瑾拼着命在调换边镇的官员,想必他的依仗就在边镇。可是刘瑾是谨慎慎微的人,他虽然在边镇换上了自己人,可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们愿与自己一条心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些边镇的官员和焦芳一样,都有书信落在刘瑾的手里。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如此,事情只怕棘手了,刘瑾拿捏着这个,那么谁来找刘瑾的差错,谁要整垮刘瑾,岂不是要导致边镇人心浮动

    就是这个道理。李东阳目光幽幽,叹了口气道:很是阉人误国,这刘瑾什么事都做得出,杨公,你我还是等消息吧,楚王放出这一封效忠的书信,自然会有他的用意,这京师里头,保准有乐子瞧了。

    杨廷和听了也就不再啰嗦,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作壁上观。

    内阁又恢复了沉默,其实和内阁一样,司礼监也陷入了沉默,只不过这个沉默却和内阁不同,刘瑾坐在案牍之后,正在反复的看着学而报头版的文章,他的脸sèy晴不定,嘴角时不时的发出冷笑。

    刘瑾近来心情不好,以至司礼监的太监们一个个不敢吱声,此时下头协同办公的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出,他们分明察觉出,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内厂厂公的刘瑾今ri杀气格外的重。

    那柳乘风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的书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现在刘瑾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刘瑾几乎确认,报纸上刊载的书信内容确实是焦芳进献的那封,一字都没有错漏。可是刘瑾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封书信还捏在自己手里,收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自己也并没有吩咐人把这书信透露出去,那么是谁透露了这封信呢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焦芳自己了,因为这封书信是焦芳写的,焦芳写了之后就给了刘瑾,虽然信捏在刘瑾手里,可是谁能保证这封信的内容早已被焦芳背的滚瓜烂熟。可要这么去想,事情就更奇怪了,书信的内容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刘瑾,另一个是焦芳,既然不是他刘瑾透露,那么定是焦芳透露,偏偏这位内阁大学士焦芳焦大人又有什么理由去透露这封书信这书信透露出来,打击最大的绝对不会是刘瑾,只有是他焦芳,可这么做对焦芳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来天下人的喊打,这焦芳是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这封信若是公布于众所带来的影响,那么他为何还要把这封信张扬出去

    刘瑾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在这封书信的背后似乎酝酿着某种y谋。可到底是什么y谋,他又说不上来,事情太过离奇,已经超出了他的正常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