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滔天之怒
南昌府。 京师那边水患成灾,倒是到了江西却艳阳高照,六月时节,天气已是炎热了,尤其是在南昌更是如此,因是月中,再加上九江那边修了驰道,也有不少商贾开始出现在南昌府,据说是要将景德镇的陶瓷运去九江,这南昌府自然成了必由之路。 于是渐渐的,这南昌府也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比如一些报馆,这些报馆多是京师里的分馆,刊印的数目当然比不过京师苏杭那边,能有个几千销量就算顶天了。 宁王朱觐钧刚刚从绳经塔礼佛回来,到府之后,先是问了上高王,上高王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未曾好过,身体孱弱得很,为了这事儿,朱觐钧气得差点儿没吐血,可是木已成舟,他又只能慢慢等待时机。 王府里的太监回答,说是上高王殿下今日倒是尚可,也没有乱摔东西,不过刘先生从京师回来了。 刘先生就是王府里最重要的幕僚刘养正,听到刘养正回来,朱觐钧不由打起了精神,道:人现在在哪里 正在大厅等候。 朱觐钧赶到大厅,见刘养正正在喝茶,他眯眼睛,观察刘养正的脸色,刘养正看来很疲惫,又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这让朱觐钧的心情也有些不太好了,莫非这刘养正带来了什么坏消息朱觐钧心里想着,咳嗽一声,刘养正回过神见是王爷到了,连忙站起来。恭谦行礼:王爷。 朱觐钧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地道:刘先生去了京师两个月很是辛苦,怎么不先歇一歇再来回话 刘养正正色道:学生累一些不妨,就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哦朱觐钧连客套话都不讲了,直接开门见山:京师里现在有什么消息 刘养正道:事情不少,京师那边现在正在筹措练造新军,据说朝廷已经开始在四处招募人手了。现在国库丰盈,朝廷打算先招募一万人,王爷可知道为了练这一万新军。朝廷准备拿出多少纹银吗 朱觐钧摇摇头道:你继续说,不要卖关子。 刘养正道:第一批款子就有一百万。 一百万朱觐钧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一万的军马竟是耗费这么多要知道。前几年的时候,整个辽东的边军只怕也只是这个数目的零头,这朝廷真的肯下本钱。 刘养正继续道:据说这是新军那边自己计算的数目,说是非一百万两不可,还说新军的军勇绝不要军户,都必须招募各地来的乡勇,据说年龄身高还有视力都要考核,只有最健壮之人才能入新军cao练。不只是这个,他们为了练兵,已订购了火铳一万七千支精制钢刀一万三千枝。火炮三百门,战马三千匹,据说还有马车都有,是廉州那边一个车行生产的一种所谓的战车,单这些马车也订购了两千余辆。 朱觐钧的眼眸微微眯起来:那依先生看。这新军战力如何 刘养正苦笑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好,不过朝廷既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肯定也是有些把握的,王爷不得不防。 朱觐钧颌首点头,道:本王自然会小心提防。其实本王也不怕,这种花哨的东西未必能有什么用处,本王见识过火铳,这东西看似犀利,却未必真有什么大用处。 朱觐钧的信心不是没有,一年前他就悄悄订购了一批火铳,原本还以为能大显神威,谁知道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在有些时候未必能有弓箭厉害,尤其是射击的速度而言。 刘养正却是道: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爷定有所应对方好。是了,还有就是朝廷现在发生了大变故了,刘吉已经致仕,而刘健也已经起复。锦衣卫那边,柳乘风顶替了万通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听到这里,朱觐钧才真正露出了忌惮之色,他不由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日之前,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那时学生打算动身回南昌府才陡然听到这消息,哎说起来真是骇人,突然一夜之间朝廷就换了一个模样了。 朱觐钧捋着长须,手扶着书案道: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朱佑樘那个小子,本王是知道的,此人一向深谋远虑,谋定而后动,绝对不可能无端对朝廷做出这么大的调整,这么看来,京师肯定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呢 他不由看向刘养正,自然是希望刘养正能多告诉一些京师里的见闻。刘养正却是苦笑,他这一次去京师,其实是打着为宁王去宗令府跑一趟的名义去的,不过他的身份敏感,朝廷显然对他这宁王的幕僚深深忌惮,因此他也不敢多打探什么消息,更不敢和什么人有什么走动,否则一旦被人盯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刘养正满是惭愧地道:以学生看,朝廷确实是出了变动了,而且皇上近来的举止也很奇怪。还有一件事,学生不知该不该讲。 朱觐钧正琢磨着此事,听刘养正吞吞吐吐,不禁皱眉,显得很是不悦地道:在本王面前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但说无妨吧。 刘养正点头,道: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朱觐钧一眼,才苦笑道:实不相瞒,王爷,我回来的路上,在经过通州的时候,发现满天下都在传一件事而且这事儿闹得天下沸沸扬扬,有不少读书人 刘养正说到这里,真不知该怎么说了,他苦叹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好的报纸,随即送到了朱觐钧的手里,道:王爷自己看吧。 朱觐钧狐疑地接过报纸,等他一字一句看下去,这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说是报纸,可是里头的言辞可以说是不堪入目,整整几个版面,几乎都是那些读书人骂他朱觐钧的。
断袖之癖父子反目儿子是个阉人倒行逆施 朱觐钧越看越是心惊,连手都不禁颤抖起来,以至于他的脸色转瞬间黑了下去,他的手不断地颤抖,险些还拿不起这份报纸,噗 朱觐钧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满口的血溅在了报纸上。 刘养正脸色大变,连忙站起来,道:王爷手伸过去要搀扶住朱觐钧,朱觐钧却是重重地将他的手打开,恶狠狠地道:滚开 朱觐钧的嘴角还溢着血迹,胡子随着自己脸颊的抽搐而颤抖,他狠狠地将这报纸揉成一团,拍在了书案上,怒吼道:这是谁写的这是什么报馆刊印的为何无人去捉人为何没有人去管一管 刘养正差点要哭出来,道:实不相瞒,若是真要拿人,只怕就算朝廷肯为王爷做主,也拿不完。 朱觐钧怒视着刘养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养正道:写这种文章的不是一两个报纸,天下数百份报纸几乎都和这报纸的内容雷同,不只是如此,微臣在南通州下船,那南通州的许多读书人也四处写这些乱七八糟的诗四处张贴,官府根本止不住,现在全天下都传开了 朱觐钧差点又要呕出血来,他这几十年来苦心经营,不但暗地里蓄养军马,交好瓦刺鞑靼,更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名望,他心里清楚,要先造反,单凭力量是不够的,要想天下归心,自己必须有足够的声望,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贤王,为了这个,他数十年来的一举一动都刻意地约束自己,这里头不知花费了多少钱财,更不知煞费了多少苦心,才渐渐地有了一点儿名望,至少许多读书人听到宁王二字,总是不免称赞一个贤字。 可是可是 树立了一辈子的形象,居然就这么毁于一旦,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几乎是瘫坐在了椅子上,气若游丝地道:怎么怎么会如此本王本王 后头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刘养正吓了一跳,连忙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大夫 刘养正这么一喊,顿时招来了不少王府里的人,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朱觐钧抬到寝殿去,又先用过了一碗参汤,见朱觐钧脸色转好了一些,才放下了心,大夫来了之后,给朱觐钧把了脉,那朱宸濠也已经到了,不过此刻的他胡须早已脱落,脸上光洁得像个鸡蛋,他尖着嗓子对大夫道:父王如何了 这大夫道:回小王爷的话,王爷并无大碍,只是怒气攻心,身子有些孱弱,好好将养一下,不要再惹他发怒,很快就能康健。 朱宸濠不由松了口气,可是随即,他恶狠狠地瞪着刘养正,道:刘先生和父王说了什么,为何父王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