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有目的的入宫
柳乘风见问不出来什么,倒是没有着急,随即将王司吏叫来,对王司吏吩咐道:再细细审问,无论如何也要审出点东西来。他压低了声音,故意不让跪在下头的曾超听见他的话,又对王司吏道:若是当真审问不出什么,就把人放了吧。 放了王司吏像是头上浇了一盆冰水,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好不容易抓到个人,怎么能说放就放 不过柳乘风吩咐下来,王司吏在这个场面又不好多问,只得拱手作揖,提了那曾超下去继续查问去了。 王司吏带着人一走,柳乘风满是失望的脸色顿时变得兴致勃勃起来,李东栋不禁觉得奇怪,明明这刺客口里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公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副喜滋滋的样子,实在有点儿有悖常理,他忙道:公爷何故发笑 柳乘风却是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道:案情有了眉目,自然该笑一笑。 李东栋道:还请公爷赐教。 柳乘风道:其实很简单。你发现没有,这个叫曾超的刺客自称自己是苏州是不是可是他的官话,明显不是南人的口音,反而更像是辽东亦或是山东宣府的口音,有一句话叫做乡音难改,他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想误导我们 李东栋这才想起了方才的细节,仔细琢磨了一下,柳乘风的话确实没有错,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此人的口供上头。倒是没有注意此人的口音。现在想想,此人的口音确实是北地无疑。 这么说,这人说了谎话,可是他为何要说是苏州人呢李东栋被柳乘风一点拨,立即想起了什么。 柳乘风含笑看着他:不错,他为何要谎称自己是苏州人呢若我猜的没有错的话,这些刺客在行刺之前。就已经有人教唆过他们,一旦被捕,该如何应对。这些话。绝不是曾超这种无头无脑的大汉能随口想出来的,必定是这幕后的主使之人教导。这幕后之人故意教导他们自称是苏州人,其实理由很简单。朝廷这几年屡屡破获明教的案子,有许多的蛛丝马迹可以表明,明教的许多骨干份子都来自于苏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是想把事儿栽赃到明教头上,好教我们锦衣卫将重心放在明教。 李东栋深吸口气,道:他们这是故意调虎离山 柳乘风点头,道:没有错,可是如果顺着这个方向去想,那么我们首先就可以排除,这些刺客应当和明教无关。 李东栋颌首点头,道:大人反其道而行。如此去想,似乎也有道理。 柳乘风继续道:若是继续推断,这个武士,应当和东厂也没关系。萧敬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就算是派了刺客来杀周成等人,以他的实力,绝不会将这些刺客继续留在京师,他只需下个条子,就可让这些刺客冠冕堂皇的打着任何一种理由离开京师,并且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发生刺客杀人之后,却还藏匿的京师的事 柳乘风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刺客留在京师危险极大,若是萧敬指使的,杀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刺客安顿到一处好去处,要知道,东厂可是与锦衣卫齐名的特务机构,他们要遮掩一点事,或者是给刺客们重新安排一些身份光明正大离开京师,还不是轻而易举萧敬是个很谨慎的人,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产生如此大的疏忽。 那么柳乘风就可以推断出,萧敬应当不是幕后的主使者,至少可能性微乎其微,暂时可以不做考虑。 李东栋深吸了口凉气,道:既不是明教,又不是萧敬,那么能蓄谋组织这么多训练有序的刺客之人,只怕也只有宁王了。 柳乘风却又是摇摇头,道:到底是不是宁王,我现在也拿捏不准。不过宁王的可能性也是不小,以他的能力潜伏一队武士在京师不算什么难事。而宁王对我也是恨之入骨,只怕也早想将我除之后快了。不过眼下我们且不必管这里。 李东栋更加一头雾水了,现在好不容易排除掉了这么多人,柳乘风却又说不必理会宁王,却不知又有什么主意。 只听柳乘风道:无论是不是宁王做的,至少我们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宫里,肯定有幕后主使的内应,而且这个内应颇为得宠,否则又如何得知陛下的病情现在萧敬既然可以暂时排除在外,那么宫里的内应就好查的多了,我得去宫里一趟,只要能打听出这个内应,这案子就算彻底告破,至少也能告破出一半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李东栋终于明白柳乘风的心意了,他先是从刺客的口中,排除掉一些嫌疑人,尤其是排除掉萧敬之后,就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动手,先把这最关键的宫中内应找出来。查到了内应,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李东栋见柳乘风要走,不禁问:那叫曾超的刺客又该怎么办,难道真放走他 柳乘风笑吟吟的道:要放就放吧,我估摸着这种人口里也撬不出什么真话来,且让他再苟延残喘几日,到时候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东栋道:是不是要让人跟着他,或许能查出点眉目来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不必,这种人很谨慎,一旦盯梢,反而会让这伙刺客风声鹤唳,甚至可能冒险出京。现在不是打草惊蛇对策时候。我之所以将这人放回去,就是想稳住这些刺客,让他们心里有底。 李东栋却是不以为然,道:可是大人就不怕这叫曾超的刺客回去之后禀明情况虽说咱们没问出什么,可是对方肯定会有警觉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若是你擅自出来,去寻找自己的定情之物,结果却闹出这么一桩子风波,回去见了你的首领之后,你会说出来吗 李东栋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柳乘风的心思,道理其实很简单,任何一个人若是出于私心而为自己的团队惹来了什么麻烦,这个人一定会心怀侥幸,认为事情已经过去,绝不会说出来,否则肯定要受到团队的责罚。更不必说,作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偷偷溜出来寻自己的定情之物,这种事就算讲出来,那也是很羞耻的事。
正在李东栋琢磨的功夫,柳乘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冠,精神抖擞的朝李东栋吩咐了几句话,随即便出了北镇府司,到了午门之后,通报了一声,便在午门外头等候。 几日没有到宫里来,再看这巍峨的宫城,柳乘风的心境已经大大不同,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多想,这几日的事儿实在太多,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来,尤其是李若凡有孕的事,让他心里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愁,正在他愣神的功夫,已有太监快步过来,道:陛下说了,请廉国公立即入殿觐见。 柳乘风朝这太监点点头,飞快随着这太监进去,一路过了金水桥,见太监往武英殿那边去,柳乘风不禁问道:怎么陛下不在正心殿 这太监却是道:今日这个时候,本来陛下是在武英殿听诸位翰林言官谏议,听到公爷入宫觐见,便暂时停了谏议,先在小殿里先见公爷。 所谓的谏议,其实就是除朝议和集议之外的另一种会意形势,一般情况下,每年举行几次的朝议是朝廷里最大规模的朝会,基本上都是在特定的时间举行,参加的官员贵族极多,所议论的内容也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多是总结近来执政的得失,还有朝廷的国策得失等等。这种朝会规模很大,次数却是很少。 再有就是集议了,其实集议就是平时的早朝,都是一些重要的大臣,向皇上做工作汇报,哪里患了水害,哪里出了盗贼,这些汇报之后,由皇帝做出决策。 至于这谏议别看规模更小,只允许翰林和言官参加,可是意义却是不小,所谓谏本义就是规劝君主,谏议自然就是给皇帝行为和决策提意见,专挑毛病和不足。到了大明朝,谏议的规矩算是固定了下来,反正从太祖到弘治,无论皇帝是开明还是昏庸,每隔月余功夫总要举办一次,开明的皇帝倒是想听听自己的不足,借以自省。可是那些昏庸的皇帝呢,虽然不想听这些乌鸦一样的言官和翰林们叽叽喳喳挑你的错处,可是这东西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样,只要举办了让人说了几句,你就能留个好名声,省的被人在背地里说你不广开言路。 到了弘治朝,这谏议的规格越来越大,再加上皇上将这种朝会看的很是重要,所以每次举行谏议,都是不容人打扰的。可是柳乘风的觐见,居然直接让朱佑樘中断了谏议,这也算是一件稀罕事,想必这个时候,武英殿里的那些言官和翰林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