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疑云
柳乘风沉默了一下,随即对王司吏道:走,带问去看看那李顺。 王司吏颌首点头,领着柳乘风到后衙的一处柴房,这柴房有几个校尉看守,看了柳乘风来,连忙要来见礼。柳乘风虚抬起手,道:不必多礼,去把柴房打开。 校尉连忙开了钥匙,把mén打开先走进去,对里头的人呼喝一声:不要装死,大人来了。 踢了几下没有动静,校尉便蹲下去,探了那李顺的鼻息,随即惊道:大人,这李顺死了。 死了柳乘风吃了一惊,快步进去,叫人掌了灯,只见这李顺xiong膛口chā了一根竹签儿,穿xiong而过。血流了一地,早已干涸。他的双手,搭在竹签的一头,明显是自己用竹签chā入自己的xiong口的。 自杀柳乘风无语,这时候对这李顺的硬气,反倒有点儿佩服了,用一根柴房的竹篾儿自杀,这个人绝对拥有极大的勇气,而且在自残的过程中竟没有发出一声呼喊,否则外头的校尉早就开了柴mén进去冲进去制止了,可见他面对死亡时,是多么的从容。 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个校尉已是吓得冷汗直流,连忙拜倒,道:大人,卑下们看护不周,请大人恕罪。 柳乘风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随即呵斥一声,道:慌个什么,去,把那些诏狱的人叫起,我有事要问。 校尉们如méng大赦,争先恐后的去叫人,这些借调来的人,因为公务在身,所以只在后院huā厅里歇着,一下子便叫来了。几个人听到李顺死了,也是吓了一跳,跑过来一看,查验了下李顺的尸首,其中为首的松了口气。 若是这李顺的死因,是因为用刑不当而死,这干系就得他们担着,来的时候他们就听人说了。这是大案,不容有失,否则追究起来谁也吃罪不起,现在看这李顺的死因却是自残,那么这干系就是护卫在这里的校尉了,反正和自己无关。 柳乘风皱起眉,问他们道:你们看看,你们在诏狱的时候,可曾看过这种自残的方法吗 他们这些人都是诏狱的老油条,犯人自残的事也都是司空见惯。尤其是能被镇府司看上的,有的为了不牵扯到别人,所以便在狱中自杀,这几个诏狱的校尉查验了一下。其中一个苦笑道:大人,这样的死法,还真不曾见到过,只听说有人用毒yào白绫自尽,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竹刺儿自杀的,大人想想看,用竹刺儿刺心口,这得有多痛更何况这竹刺儿并不锋利,只怕没有一个时辰。也刺不死自己。可是这看这李顺的面容,死时又无比安详,卑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真没见过一个这样的自残的。 柳乘风本就是医生。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一点,将他们叫来询问,不过是确认了一下心中的想法。这李顺抵住了一夜的拷打,还能选择用这种办法自杀,并且还保持着从容,这个人,当真可怕。 可是话又说回来,对一个人来说,除非活着对他来说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么自杀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问题又出来了,就算他怕继续活着。却又为什么能死的这么从容 柳乘风从事过医学,当然知道自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而李顺的死,实在难以用常理来度之。 柳乘风的双眼微微眯起来,随即淡淡的道:这件事,谁要是传出去就不必活了,大家仍旧按从前的计划,每日到这里来审问,对我们来说,李顺已经死了,可是对外头的人来说,李顺必须活着,都明白了吗 柳乘风的话,谁敢不答应,于是纷纷道:遵命。 柳乘风冷着脸,从柴房中出来,那王司吏连忙快步追上,一边走一边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柳乘风叹了口气:李顺一死,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陛下那边,我已立了军令状,非要查出这事的前因后果不可。若是查不出柳乘风淡淡道:想必在陛下心里,一定会留一个坏印象。更何况这件案子,还与我有牵连,不把背后的人揪出来,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王司吏道:大人方才让人不许将李顺的死声张出去,是不是想故布疑阵 柳乘风微笑的打断他:其实说起来,这李顺背后的人最有可能是两个,一个是东厂太监萧敬,另一个就是宁王。 萧敬倒还好理解,毕竟这李顺据说是司礼监的杂役,那这东厂太监萧敬又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说起来要指使李顺,可谓轻而易举。不过宁王 王司吏深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大人的意思是,李顺可能和明教有关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我可没说,不过宁王与明教似乎有点关系倒是真的,宁王要置我于死地,也是顺理成章。他要收买一个太监,或者说,这李顺根本就是明教的人,那么他的死也就说得通了,你看,李顺死时很安详,莫非他真信了明教的胡言luàn语,认为人死后能上西天极乐也是未必。 王司吏苦笑:这么说,大人想怎么办 柳乘风道:还能怎么办,宁王父子这几日就要回南昌府,就先从他查起吧,你叫些人,看住宁王的行辕,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动静,先看看再说。 王司吏应了一声。 柳乘风皱着眉,便回到值房去,叫人拿了笔墨,开始练习书法,如今这书法,已成了他缓解压力的办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古怪,能指使的动司礼监杂役太监的人,这京城未必有几个,有陷害自己,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人,也并不多,可是偏偏,李顺却是死了,而且死法也是古怪,柳乘风陡然想起了什么,搁了笔,随即叫来一个人来,道:这个李顺的籍贯在哪里,家里有哪些人,也要查一下,一点都不要遗漏。 光禄寺。
仍旧如往常一样,每到清早的时候便有人出去请人挑了城外碧溪泉的泉水进来,这泉水是给宁王朱觐钧煮茶用的,朱觐钧为人风雅,jg通茶艺,来了这京城,听说那碧溪泉的泉水好,因此他的随扈,每日都会给他送来那数十里外的清泉。 值守的差役倒是清闲下来,这宁王父子的起居原本是他们照应的,只是他们父子从南昌府带来的随从多,起居和护卫的事都不让他们chā手,所以他们也乐得清闲。 不过这光禄寺里里外外,都布置了宁王的卫戍,明岗暗哨不少,森严程度非同一般,以至于寻常供应这光禄寺的柴夫炭翁都不禁心里头埋怨,平时从后mén进去放柴草木炭,直接跟相熟的差役打个招呼就是,可是现在,却是一路盘查,不知耽搁了多少时候。 朱觐钧所住的地方叫君子阁,这君子阁原本只是招待藩臣使节的地方,按着规矩,朱觐钧算是屈尊了。不过朱觐钧说这名儿雅致,便搬到这儿来住,不过光禄寺里的人却不以为然,认为这宁王喜欢这君子阁的僻静,因为这阁楼所处的位置正在东北的角落,平常不会有人来走动,再加上四周都是林木,若不靠近,谁也不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君子阁里,朱觐钧洗漱完毕,坐在huā厅里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朱宸濠就来了,朱宸濠进来时显得有些行sè匆匆,走到这儿也不客气,直接在下首的座位坐下,随即道:父王,那个人死了 死了朱觐钧的双目阖起来,随即淡淡一笑,道:死了也好,人走在路上,难免会有绊脚的石头,一脚踢开了,就不怕跌倒了。 朱宸濠喜滋滋的道:只是不知道卫所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朱觐钧打断他,道:他们有什么动作,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我们明日就回江西去,这里的事,就不必再管了。 父王,明日就走朱宸濠呆了一下,继续道:不是说要等几日吗 朱觐钧摇头,道:原本是想多待些日子,宫里也有挽留的意思,不过方才为父已经叫人递上了辞别的奏书,只要宫里点了头,明日就启程吧。这京城是个好地方,可是父王却觉得,京师里总是透着一种古怪,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事一样,咱们的根,暂时还在江西,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立即回去。 朱宸濠咀嚼着朱觐钧的话,道:父王莫非怕的是东窗事发 朱觐钧从鼻音中发出冷哼声:东窗事发又如何,我们是藩王,没有铁证,谁也不能拿我们如何,你放宽心就是。 朱宸濠还想说什么,朱觐钧却是摆摆,不要多问。 朱宸濠只好道: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