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年归来异象生龙卫现轻取苍月堡主
九月十五丑时 一场持续整整半个时辰的流星雨伴随着雷鸣呼啸,将京师民众泰半惊醒。 钦天监值守记录道:“雍和二十三年九月十五丑时一刻,月掩轩辕,恒星不见,长星数千万自南,或长或短,或大或小,并西行。偶有其声隆隆若雷震者,地有感------” 谭浩熟睡间只觉脑中巨震,灵识感应到天象巨变,刹那跃上虚空,不由自主地去捕捉着每一颗浴火而下流星的轨迹。 流星庞大的数量和闪电般的速度刹那超出他的感应能力,然而他的灵识却如脱缰野马完全不再受他控制,大量的信息涌进他的识神中。 “轰”的一声巨响,谭浩失去了知觉。 下一刻,他却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苏醒过来,陡然发现自己正身处火的炼狱,冰冷和炙热交替的火焰舔舐躯体。无数纷繁复杂超越rou体极限的经历如潮水般在同一时间涌上心头,身体感同身受地经历着两世那些咬牙坚持到昏厥的体验。在两个世界的最小时间单位都不能度量的一刹,他感觉到了时间长河从开始流动到现在的悠长。 当无尽的痛苦逐渐淡去的时候,他漂浮在深邃的夜空。整个世界的忧伤聚集成一个尖刺,刺进他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各种撕心裂肺的情感蜂拥而入。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漆黑的宇宙遽然远去。 当所有的悲伤追随那颗泪珠而去,他身处狂暴之海的黑夜。滔天的巨浪扭曲出各种狰狞的景象。有史以来所有生物积蓄万亿年的愤怒点燃了他,从rou体的每一个夸克直到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一声憋屈亿万年爆发出的狂吼,撕开黑夜的沉重和浓厚。 一缕呈金黄色的光线破开天空,已是平静如镜的海面露出一个苍翠碧绿宛若梦境的小岛。他身不由己地向那小岛飞去。落脚的一刹那,所有植被灰飞烟灭,海水化作无垠的滚滚黄沙。一个似乎与宇宙一样久远的坍塌庙宇在黄沙中露出苍凉的残垣断壁。 眼光到处,庙宇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搭积木似地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复原。黄沙消散,巍峨的庙宇最终矗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大小湖泊便似绿缎子上的珍珠般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一丝纶音从庙宇中飘渺而出,在天地间蕴绕不休,越来越响亮,直至穿云而去。他从心灵到rou体都被这道纶音涤荡着,莫名的欢悦充溢整个身体。便似一个流浪已久的小孩,骤然看见母亲在前面微笑着张开温暖的双臂。他忍不住张口欢叫。 一声洋洋洒洒浩荡无匹的长啸突如其来地回荡在京师灿烂夜空,宇宙间一股晦涩难明的力量应声而来,最后的一批流星突然变向,组合出一具浴火的龙形,直扑下来。 那啸声渐渐低沉和最后那颗流星一起消失。 园中正举头望天的独孤破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谭浩的房间。 天空数十道光华骤然升起,四处翻飞,似在寻找着啸声的来源。 一个身躯伟岸的男子嘴角拉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低声道:“万年的等待,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么?” 谭浩蓦地坐起,一条青色游龙在他身周急速盘旋,形成一具碧绿的铠甲,一闪即隐。 ————————分割线———————— 谭浩陪着独孤破站在无定河边高台之上,看着如轮月华一点一点地升起,北地萧瑟的秋风将两人衣襟扬起,猎猎作响。 他们是最先到达的。到了以后独孤破就陷入沉寂之中。渐渐地谭浩产生一种玄妙的感觉:独孤破竟似融入整个环境中,既无处可寻又无处不在。 鬼舞傅一雷,羿神常白羽;苍月堡堡主霍猛,寒英宫宫主凌旻袖现身在高台之上。立时那种玄妙的感觉消失了。 羿神常白羽高高瘦瘦,眼神冷冽地看一眼两人,便面无表情地转开。 凌旻袖却是个雍容高雅的宫装美女,一双丹凤眼一见独孤破便如幻灯般轮番出现欣喜、调皮、恼怒、牵挂等诸般表情。直把谭浩看得啧啧称奇,莫非这气质高华的美女竟和自己糟老头般的师傅有那么一腿两腿? 矮壮得像个大石墩的霍猛却恶狠狠地仔细看着谭浩,似乎恨不得立时上前将之碎尸万段。谭浩曾打伤他的女儿和弟子,两家几年下来仇怨甚深,当下谭浩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嘴里装着骂人般快速翕合。 “草NMB的,你这小子找抽呢?”火爆脾气,一贯颐指气使的霍猛哪里受得了他这般挑衅,立时破口大骂。 谭浩还没说话,旁边的独孤破突然出现在霍猛面前,一把捏住他脑袋,口中喝道:“狗日的烂杂种,老子的徒儿也是你骂得的!信不信老子先拿你娃开个利市?” 霍猛要害被独孤破抓住,想起这老头一贯的凶名,哪敢稍动,嘴也不敢回了,只干立着圆脸涨得通红! 旁观三人骇然变色。开始霍猛和独孤破相距起码三丈,这独孤破大家都没看清是怎么就到了眼前,还一把抓住号称西面王的霍猛! 一个温柔的声音叹道:“你,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德行啊!”正是凌旻袖。 独孤破神情尴尬,弱弱地道:“是这家伙先,先骂我徒儿的------” “你那徒弟跟你一样不学好,瞪回来便瞪回来吧,偏还要嘴唇张合去挑衅霍堡主。”凌旻袖抿嘴轻笑。 独孤破呐呐道:“是那小子本身就不好,哪里是跟我学的。我哪会有他那般一肚子坏水。你要是不喜欢,回去便把他赶出去好了。” 谭浩暴汗,这师傅也太不是东西了,一见老情人立马就把自己徒弟卖出去。 他二人慢悠悠地一问一答。矮胖子霍猛固然难堪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顺便刨两包土把洞封了,永世也不出来见人!旁边的三人也是尴尬非常,这都没开战呢,一方就先把见证人之一的制住了,还自顾自地打情骂俏去了。 傅一雷想,这四个证人当初选择的时候便是两边阵营各选两个。凌旻袖看来和独孤老头孽缘未了也不叫他放了霍猛。看来只有自己出马了,当下轻咳一声道:“独孤前辈,这霍堡主------” 独孤破仓皇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笑道:“矮冬瓜!放你也行。前几年你派手下到我门下弟子那里咶噪。你学两声狗叫听听吧。” 傅一雷大惊,这还不如直接杀了霍猛算了,赶紧说道:“霍堡主是来作见证人的。独孤前辈不可过分难为他!”说着向谭浩使个眼色,希望他出来劝解一下。 谭浩乃是睚眦必报人物,这仇反正是结死了的,别说扫尽苍月堡的面子,就是力毙掌下也是毫不犹豫的。他见傅一雷看过来,却不好不给他面子,当下说道:“师傅,这厮没教养,咱们不能没气度。跟狗一般的人物计较不是白白抬高他身份了么?” 傅一雷翻翻白眼,这是在劝解呢还是在骂人啊? 独孤破哈哈大笑抓起霍猛扔向无定河:“先人板板!河头找你四只脚的老汉去吧!” 霍猛也是一身武功,身得自由便要一个“鹞子翻身”折转来。却突觉气机被人牵引竟不听使唤,直端端地向河里栽下去。 ————————分割线———————— 观星楼上,仙风道骨的武当通微真人张守一闭目盘膝而坐,一手点在一面悬空而立的大铜镜背面。铜镜前面按班就绪地坐着雍和皇帝一干人。 除了听不见声音,这铜镜纤毫毕现地映出那无定河边无名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并且视角随着张守一在高台上空的元神的观察而变化。
当看到独孤破闪电般抓住霍猛脑袋的时候,雍和皇帝暗自一笑:“这家伙越老脾气竟还越大了。” 后边两排一个坐得像标枪一般,衣冠似雪的俊朗男子却微微皱了一下眉。 韩耀武在那人后面低声笑道:“苍月堡堡主这下有得苦头吃了。” 那人回头叹道:“韩门主,独孤破似个小孩一般容易发怒,本座真有点替他担心!” 韩耀武笑道:“天性纯真之人才能攀上武道极致。大都统,此战但愿老杨能趋吉避凶啊!” 田在野凝目注视韩耀武,突地一笑:“且看后面吧。” 神念和鬼舞明争暗斗数千年,谁也奈何不了谁。这种场合之下也是话里藏话,互不相让。 眼见独孤破将霍猛扔向河里,那霍猛却像木头一般直栽下去。沉不住气的都是一声惊呼。 却见白烟一闪,两人出现在霍猛身边,其中一个老者一把将他抓住。 正是杨公埮和杨得俭到了! ————————分割线———————— 谭浩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直勾勾地瞪着杨得俭。独孤破轻轻拍了一下他肩头,笑道:“正主儿果然是架子够大。老子在这里喝了半天西北风才乌龟一般地爬来!” 杨公埮神色不动。 杨得俭不屑地瞄了谭浩一眼,转向独孤破,反唇相讥道:“你要急着来送死,那也由得你了。似你这般出口成脏的货色,我父愿与你一战真是自降身份!” 独孤破看都不看他,笑眯眯地对杨公埮道:“你信我现在可以立毙这小乌鸦于掌下么?” 杨公埮深深地看着他,点点头:“我见过你动手。以现在的距离,得俭定来不及飞走。” “那你不怕我对你动手?”独孤破眼神阴险。 “不怕!难道你不知神念者踏入裁决之境便会有随心而生的护盾:神护?你的速度肯定还没有达到传说中武绝一族的瞬移那么快。况且,以神护的奇异,老夫自信能扛得住你第一击!”杨公埮悠然道。 随后,两人一起沉默,只目不转睛地大量对方。 常白羽咳嗽一声道:“两位!此战按你们传简天下所言,乃是为解两家之仇怨于一战。我们三------四人作为见证者只是见证双方拼斗过程没有外力参与和公平的。如果没有其他的要求,我等见证人及你们的两位随从便要离场了。”他本以为霍猛会羞惭离去,哪知她却只是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所以顿了一下又说成四人。 两人一起摇头。 众人离场三十余丈,傅一雷拿出一个杏黄小幡,迎风一晃,化作一个气泡般的护壁将众人包裹其中,升到半空。 高台之上便只剩下相对而立的独孤破和杨公埮。 杨公埮往后慢慢地退了十来步,身子周围空气波动起来,一件布满倒刺,鹰吻覆面,狮头锁胸的白色铠甲以rou眼不可辨的速度将他包裹起来。 杨公埮把腰一伸,那铠甲长到高达十丈,恍若巨灵天神般握住一支已呈纯白的霸矛 “来吧!”刚才还平和安详的杨公埮发出一声暴戾的怒吼!身后长达数丈的猩红披风随风招展。 (因为要把决战前的所有东西都交代清楚,所以这章必须要长点。强烈呼唤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