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要乱，就更乱一些
奉旨留在京都疗养的青云郡郡守之子失踪了！ 最后的线索是在相距两条街的地方，发现印着方府标志的马车，以及横死当场的四个护卫，周围还有十来具黑衣蒙面的尸体。 刑部司寇马良望着桌子上的那张请柬，知道这事有些麻烦了。请柬是从马车里找到的，发现请柬的人一眼看到了落款，见是上司的弟弟马傅，便多了一个心眼，悄悄地藏在怀里，直到处理完现场之后，才交给了马良。 派出召唤马傅的人手还没回来，马良已经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那个郡守之子方歌晓在京都的原因众人皆知，根本是个伤不得的主，便连太常卿朱阳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还得顺着皇上的意思等着将女儿嫁入方家去。 这几日又忽然收了上将军的女儿为弟子，在崇武尚武的穆武国内，师门与家门的地位几乎同等，若真是自己的弟弟干出了这件事来，就算是自己身为刑部廷尉，恐怕也无法与军方抗衡，保住自己弟弟的一条性命。 最重要的是，弟弟马傅，是长平公主的人，而长平公主，却是皇家的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掌握着京都刑部的马良却知道，这长平公主是皇上伸出皇宫的一支手，专为皇室拉拢江湖高手，监察地方官员。 诸般因素结合在一起，马良不由地生出无力的感觉来，这事若是处理不好，青云郡方云烈的反应自然不必多说，上将军那边也许能借助皇上压下，但自己以后在京都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马良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这个廷尉如果离开了军方系统的支持，还能有什么样的作为，别说是缉捕匪徒乱党，便是日常的纠察、监理京都防务，恐怕也做不到了。 …… 此时的方歌晓正坐在一家药铺的二楼密室之内，身前是许薇薇、欧阳徒和司南山三人。 “少爷，我查过了，衣服武器都是江湖中常见的物品，没有任何的标志，也不可能查到任何的线索。”许薇薇看着手中的卷宗，逐条分析道：“从护卫身上的伤口来看，武功路数也都是江湖上谁都能学会的一般刀法剑法，同样都是六品至七品之间，加上超过两倍的人数，因而护卫们才不敌对方。” “按照少爷的叙述，那个男子应是圣元国的异人，善于使用牵魂术控制他人神智，从而如同傀儡一般听从他的指令行事。在他的身上，我们发现了这个。”许薇薇扬了扬手里的一锭银子，神情凝重地说道：“银锭上刻有皇宫内府的暗记，通常这样的银锭只有宫里的太监和婢女才会使用。” “这是故意留给别人看的。”方歌晓面无表情地说道：“甚至这次刺杀，我都觉得是个局，一个试图引导我将注意力转移到皇室里的局。” “我只不过是随口编了一个莫须有的七种武器，便能引来这样的一场刺杀，并还是以马傅和朱艳的名誉邀请我赴约。”方歌晓冷冷笑道：“若真是长平公主想要得到这七种武器，根本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利用我和朱艳的过节，甚至还让马傅派人给我送来请柬。另外的破绽是，就算她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不会真的认为我身边的护卫只有四个六品。” “鹿野芳芳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毕竟是我亲口说要教她的，就算她担心我不会真的教她什么，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会等上半年一年的。”方歌晓沉吟道：“而柳月，也没有这个可能，她所能接触的势力之内，要调集十来个六品杀手，甚至还有一个圣元国的异人出手，并保证没有任何的风声消息透露出来，没那么容易。” “那么，会是谁呢？”方歌晓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三人，忽然说道：“你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许薇薇三人惊诧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这么说，而话语里的“你”指的是谁？ “你太心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三人的身后响了起来，司南山心中一震，听出来了是那日救了自己的高手，许薇薇和欧阳徒也是神情微变，但见方歌晓和司南山一脸平静的样子，便放下心来，连头也不回，静静地听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会跟着他走，到达目的地之后，找出最后的幕后指使者才出手。” “难道你就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四个护卫死去？”方歌晓的神情逐渐地阴冷下来，眼眸之间闪烁着不可压抑的愤怒。 “他们不死，怎么有机会查到到底是谁布了这个局。”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那是我的护卫，活生生的人，不是拿来利用的工具。”方歌晓的声音渐渐地沉了下去：“只要他们出手了，便一定会有踪迹留下，为什么要拿我护卫的命去换？” “这里是京都。”沙哑的声音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可便是这五个字，不仅让方歌晓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许薇薇三人都是霍然明白过来，若不彻底地消除对方，远离青云郡的方歌晓根本没有实力去对付一波又一波的刺杀和暗算。 在青云郡，有郡卫的军士，有青裳宗的高手，甚至有郡守方云烈身边的九品护卫可以随意借用，就算是面临江湖上的名门大派，也有稳cao胜算的实力，然而这里却是京都，青云郡的实力根本用不上，在政治因素下，甚至连方云烈都只敢派出四个六品护卫给自己的儿子，以免给有些人抓住什么把柄。 “那你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歌晓长长地呼出了口气，胸口激烈起伏，显示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我不知道。”沙哑的声音很简单地应了一句，又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薇薇？”方歌晓抬眼望着许薇薇。 许薇薇早有过计划，见少爷询问，正色道：“消失。” 方歌晓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思索道：“水至清则无鱼，要乱，就更乱一些。” 京都便一下子乱了起来。 鹿野芳芳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个时间便赶到了方府，听说方歌晓带着护卫出门后便再没回来过后，直接将朵儿、兰儿接到了家里，询问了几句，便知道了方歌晓的外出是因为马傅的随从送来请柬，邀约赴宴。 当她赶到父亲的书房时，内廷派出的特使正在和上将军鹿野平商量着什么，呼延敬德虽然习的是护手短刃，但一手暗器功夫也是扬名江湖，前两年曾教导过鹿野芳芳一段时间，见她到了，也不忌讳和鹿野平谈的内容，赞叹道：“现场留下的杀手身上有暗器击中的伤口，都是一击毙命，一个四品竟然一举击杀十来个六品，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我的师傅呢？”鹿野芳芳神情不善：“从刑部廷尉到太学院太常卿，以及那个马傅，我不管这件事是谁干的，哪一方没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将帐算到他的头上去。” “芳儿，不得无礼。”鹿野平低声叱喝了一声，转过头去对着呼延敬德微微笑道：“我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师傅，而且拜师当日她又胡闹，弄得全京都都知道了，我方才才想，这件事究竟是因为方公子得罪了什么人呢，还是有人觉得老夫有些不顺眼呢？” 虽然鹿野平面带笑容，然而呼延敬德却是心神剧震，正想解释什么，鹿野平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出话去，若是看我不顺眼的，和我说一声，我自己带着脑袋上门去。否则一旦让我知道谁的手脚不干净，我便扭下他的脑袋问个究竟。” 呼延敬德离开之后。鹿野平才望着女儿叹道：“不为别的，只为你师傅给你做的这张轮椅，我都会帮他出这口气的。” “原本我还以为你们闹着玩。”鹿野平召人将轮椅推进书房，望着轮椅轻轻说道：“但看这张轮椅设计之巧，实在是耗费巨大心血，连我都能感觉到你师傅对你的一片关爱之心。” 轮椅通体精钢制成，两个把手裹着皮革向后延展出去，方便推行。靠背与座椅的衔接处以转轴相互连着，只需要转动圆钮，便可以随意地调节高低。轮子的外部，用皮革包着，不知填充了什么物品，结实且富有弹性，一圈延伸而出的钢板镶上圆柱，在房内可自己推动着前后行走。 踏板以三层钢板相互交叉构成，向外拉出，最后一层钢板便会落下两支钢柱，将轮椅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不至于因为地势而滑行。座位下有两层暗格，上面一层放着一床毛毯，寒冷时可取出使用，下面一层则是放着食物盒子，还有两个圆扁的水壶将剩余空间利用了起来。 虽然两个扶手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但是扶手之下，却隐藏着两个按钮，若遇见危险，只需将握住扶手的中指轻轻一按，隐藏在扶手内的两枚钢箭便会激射而出。 还有一些细节部分，在随着轮椅送来的说明书上都一一勾画了出来，包括如何借助绳索移动，可射出烟花用以求助的装置，交叉安放在椅垫之下的匕首等等。 “师傅……”鹿野芳芳抚摸着眼前的轮椅，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