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安民被打
亲情是一种世间最没有距离的感情,而乡情是时淡时烈却又自然习惯的那种,家乡的方言、饮食和习惯性动作,都是构成这一切的要素,让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切割。 ——李北进手记 (一)安民被打 海子是李北进二表叔的小儿子。 海子声音很宏亮地说:“哥,明天是周六,晚上我想去你家和你一起吃饭,有空没?当然,还有大庆也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一起去!你说让不让他去?” 海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李北进的脑袋里就出现了一张圆圆的面孔,面孔上还不时挂着一串长长的鼻涕,两只眼睛却又黑又亮狡黠地眨动着。 那还是李北进很多年前去表叔家看到的海子小时候的样子。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记忆,有时候就是一个片断,那片断就象一张照片,可是海子的那个片断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旧或者发黄。 时光真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海子已经长大了,二十出头了,可是很奇怪,一听到海子的声音,李北进想起的却是海子小时候的形象,那个片断。 李北进就听到了大庆在旁边愤怒的叫骂声:“你才死皮赖脸呢,每次去哥那都是你吃得多!凭什么你去就是好的,到我这就成了死皮赖脸?” 大庆是三表叔的儿子,与海子大小差不多,两人去年一起来到无锡打工。 李北进无声地笑着,等电话里两个宝闹完,他才说:“有的是时间,你们来吧,我也想你们了,大家一起吃饭!” 这事就定了下来。 然后就是大庆抢过电话说别的事。 大庆说:“哥,我昨天看见俺庄上的安民了,为他还跟人打了一架”。 然后大庆就跟李北进说了这事。 原来,昨天晚上,吃过了晚饭,海子与大庆在小区外边闲逛,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戴着干活的披肩包得很严的人在翻垃圾桶检垃圾。 好像要下雨,天有点阴,所以两人也没有在意。 不一会,突然从一个小巷子里窜出了三个人来,领头的一个三十多岁,很魁梧,行动也快,他后面跟着2个人,怕都有50多岁了。 三个人冲那个检垃圾的人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打,这一下,把那人的披肩也打落了下来。 海子眼尖,说声:“大庆,是咱庄的安民!”说着话,人如离弦之箭就立马百米速度冲上去。 到了近前,海子撇开两个年纪大的,从背后高高跃起,照着那个三十来岁的光头就是一脚! 这一脚可是很有力度,惯性加上海子本身的力量,一下把那个光头踹了嘴啃泥,然后海子就骑到了他的背上,左右开弓,照那人头上脸上就是七八个大巴掌和拳头,直打得是七荤八素。 那两个50多岁的人哪里是20来岁的大庆的对手,也三下五除二地很快被大庆治服了,一个给打趴下了,另一个双手抱着头,双眼露出惶恐的神情蹲在街角上。 安民一开始是被打懵了,一个人对三个人那是没有一点胜算,跑也跑不了,所以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候他看到了来了海子和大庆两个生力军,并且占了上风,他立即象一个瘪了气球被充满了气,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不顾擦脸上的血水,对着那两个年纪大的人狠狠的乱踢乱打。 不过他还是不敢打那个年轻人,对那个光头只是怒目而视。 这边那个30来岁的光头也不断地向海子求饶,海子这才放了手,说:“赔钱!” 打人的人也很光棍,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就从口袋里拿出200块来给海子。 海子说:“你他妈的钱也太值钱了,是美元呢还欧?” 光头又从口袋里拿出来500块。 海子接过来钱,说:“滚!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打人!” 那三人就象兔子似地很快又从小巷子里跑了,眨眼就不见影子。 海子和大庆把安民带到旁边一个僻静的地方,问:“咋回事?” 安民就说:“那三人是河南确山的,大家都叫他们确山帮。这一片地儿的垃圾,本来一直都是我们安徽人(主要也是我们皖北那片的人)检的,可是这些确山帮最近老是找喳。” 安民说:“我看他们是想把我们安徽人赶走,他独占了这一片。” 安民50多岁,是一个单身汉,没有结过婚,与海子他们都是皖北一个村庄上的,他住在村子的头上,有两间破屋,还有二亩半地。 海子和大庆从喜欢小就和他玩,上学和放学都好敲一下安民的破木门。 不过这四五年里,海子和大庆都没有见过他了。 问别人,都说只知道他去外地打工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做什么,都没有人说的清楚。海子和大庆也没有什么事要见他,所以不见就不见了吧。 人生就是这样,我们的认识的很多人,有时候就突然不再见的到了,慢慢地,就淡了,就忘了。甚至,连名字也再想不起来了。 可是,我们也在不断地认识新的朋友。 这次却是这么意外地与安民见了面。 安民带海子和大庆他们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这是一片拆迁地,原来居民都拆迁安置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片老旧民房却只拆了一半,还有一多半没有拆,都三四年。虽然说没有拆完,但房子的门窗都拆了。安民和一些检垃圾破烂的人就自己检一些、或者从旧货市场买了旧门窗装上,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里没有水没有电,生活不方便。 海子和大庆与安民一起玩了一回说了些闲话。 怕那些人再来找安民麻烦,海子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打到了安民的手机上。 安民说:“在住的这里没有事,因为这里有不少安徽的检垃圾的老乡,大家心齐,还有一个领头的叫牤牛,很厉害的!河南人也不敢来这里。我们主要是怕落单,你去干活总不能成群结伙地去吧?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找麻烦。不过今天他们吃了亏,是要小心点。” 安民要请海子和大庆去吃饭,海子说,刚吃过没有多大会,又不饿。 “那干什么去呢?要不我带你们去玩小姐?”安民问。 海子和大庆就都笑了,说:“一看你就是经常玩的。我们可不去。” 安民嘿嘿地笑,说:“我又没有老婆,不***那去找谁?难道还能去强jian?” 大庆说:“你找个无锡的女人当情人,那不是一个字爽?” 安民说:“别说无锡女人了,就是我们一起检垃圾的里面,有几个在这里的单身的女人都看不上我。还是***来得直接些的好。” 安民又带海子和大庆去找牤牛,可是没有找着。路上看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戴着厚厚的眼镜,检垃圾刚回来,安民打招呼说:“王元,回来了?” 那个叫王元的说:“回来了,安民叔,来客人了?” “对,俺一个庄上的。” “安民叔,你脸上还有血、又青,跟人打架了?”王元关切地问。 “没事,一点皮外伤,过二天就好了。”安民不在意。 “你还是到王医生哪里去看下吧,消一下毒也是好的,天气热,不要感染了。”王元叮嘱。 “也好,过一会儿我就去。” 安民带海子和大庆在垃圾村走了一遍。 海子和大庆觉得这里比较脏,不过也有好处,一是没有人来收费,住房不要钱,二是都是皖北那片的,大家熟悉,因为都离进背乡的,人团结。 …… 大庆说完了安民的事,说:“哥,这检垃圾那么低下的事也有江湖,真有意思。” 以李北进的经历,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他很郑重地对大庆说:“你们也要小心点,那帮河南人说不准要找你们麻烦。我看这事情还没有完。” 大庆说:“那不怕,那几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是他们再找人来也不要紧,打不过就跑,我们年轻跑的快。” 李北进想:大庆他们倒是把游击战的精神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