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架空危机（二）

    这样的局面是李响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德国人同样非常有人情味，尤其是这些经他一手提拔起来，或者从国外带到俱乐部的年轻球员，对他的支持度超过他的想象。

    “谋定而后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些话真的有道理啊。”李响从训练场返回办公室，一路之上都在不断自责。因为一次冲动，就给自己、球队、俱乐部带来这么多的问题。

    “教练，乌维来过了，他说明天会来见您。而他带来的几个中国人，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两个小孩我让别人带他们去参观荣誉室了。”吴蓉蓉在李响进办公室之前，先给他透了风。

    中国足球少年终于来了。

    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中年人，一对夫妇和一个中年男子。而根据事先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一趟有两个孩子，看来这三个中年人应该就是他们的父母。

    李响和他们握手致意，随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谈话的过程。

    先说话的是那对夫妇，看样子都只是普通人。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到现在为止都对这样的好事不敢相信。

    不过一切都证明这就是真的。

    法兰克福俱乐部在这里摆着，经常出现在CT电视台上的李响就坐在他们对面，而这栋大楼的外面就是法兰克福俱乐部的球场和训练场。

    “李教练，你别怪我们说话那个……”中年男子表情有点紧张，递烟给李响和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我就想先问一句，我的孩子来这里踢球，真的不要钱？”

    “不要钱！不过我会先看看他们的素质和能力，如果确定留下来，法兰克福俱乐部会和他们签合同，他们到时候还能挣钱。至于生活方面，我会帮助他们。”李响接了烟，但他本人并不抽烟。

    此外，关于自己会负担球员部分训练和生活费用的问题，他也没有点明。以后他们会知道的，到时候再感激也来得及，现在没有必要和他们说那些关于中国足球的事。

    “你看，我们在国内……教练，我要说错话了，您千万别介意。我也看了很多年足球，而且送孩子们去踢球，但我听说……想要真的踢上球，都要……给钱。我们就是普通的家庭，连在国内都负担不了这笔费用，如果是在国外……”这位父亲说到这里，更加紧张，中国人常见的人际关系问题，一点都没有考虑，毕竟这是关乎他自己孩子命运的事情。

    踢球要给钱，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尤其是对于足球人和资深球迷来说，他们都知道。这里的给钱可不是青少年球员的训练费，如果真是这种学费性质的钱，恐怕就不会算是陋习。

    这些钱是买位置的钱！

    从青年队到一线队要给钱，从替补到主力要给钱，从俱乐部到国家队要给钱……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李响微微一笑，比起这位家长说的问题，他更感兴趣的是“孩子们”，而不是“孩子”，看来因为紧张，连自己孩子的数量都搞不清楚了。

    “能不能踢上球，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谁说的都不算。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只要他们的水平达到要求，就能踢符合他们实力的比赛。说简单一点，他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砸钱的。”李响一直保持着一种平和的态度回答这些家长的各种问题。

    这对夫妇的情绪也逐渐缓和，问东问西，一句不停，从生活到训练，甚至到将来不能踢球时，留在德国的可能性等等，都问的一清二楚，而李响也非常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和孩子父母的谈话就是控制这些孩子的第一步，李响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如果有必要，他会一遍又一遍的对这些孩子的家长重复同样的事。

    “那您看，我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夫妇两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们身边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中年人，似乎他们并不认识。

    “别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训练场，简单的判断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马上派人带你们到我们的青训基地看看。然后，就结束了。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在法兰克福转一转，如果你们急着回去，机票的问题可以去找乌维先生。最后，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听乌维先生说过了，以后你们每年都可以来一次，看看你们的孩子，同样免费。”

    这对夫妇看来已经知道这些，虽然一直点头，但没有起身的打算，同时又看了看他们身边的那个男子，咳嗽了一声。

    李响误会了他们的意思，还以为他们示意那个男人说话，或者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立即说到：“没关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有话也请随便说。毕竟一年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而起是送自己的孩子来国外，我能理解。”

    听到李响说没关系，这对夫妇也下定决心一样，从身边的行礼中摸出两个包的很严实的东西，四四方方，打开外面套的东西，里面是两瓶茅台。

    李响不是很懂酒，但大概的行情是知道的。十年前的茅台还没有那么夸张，但也不是一般人家喝的，而且从外包装判断，不是一般的茅台，年份和档次都不低。

    “教练，您看，我们第一次出国，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让带，什么东西不让带，这是一点意思，您请收下，不值什么钱，但是是一点心意，请您以后多关照我家的那两个孩子。”中年男子抱着两瓶茅台走到李响的办公桌前。

    从那张黝黑、粗壮的大手上的那些伤口看，这个男子可能是做粗活的，也可能是机械加工这些。总之，他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喝他现在送上的这两瓶酒。

    李响很难过，咬咬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遥想当年，自己在大学里给老父亲打的那个电话：“爸，我想去踢球。”

    当时自己的父亲就像眼前的这位家长一样，尊重孩子的愿望，从来不把困难留给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李响二话不说，一下就拆开了茅台的包装，然后直接打开，一股酒香立刻在办公室里蔓延。一仰头，喝下去一大口，随即又把瓶子递到这位父亲的手中，示意他也喝。

    男子虽然机械的接过了酒瓶，但还是痴痴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脸上极度震惊。

    李响没有多说话，打开自己的抽屉，取出钱包，数出1000欧元，塞到男子的另一只手上。虽然不知道这些钱是多了还是少了，但那不是重点。

    “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留下来，就喝！然后再拿着这些钱，告诉你的孩子，好好踢球，好好听教练的话，将来就能挣大钱，就能成大球星，买茅台给他的父亲当白开水喝！”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异样，男子一仰头，灌下去一两多，然后放下酒瓶，握住李响的手，不停地点头。

    ……

    谈话结束，李响带着这对夫妇和一直很奇怪的第三个人去了小训练场，他们的孩子们也很快来了。

    确实是“孩子们”，这对13岁的孩子是双胞胎，哥哥叫张小龙，弟弟叫张小虎。

    李响自己，再加上他叫来的两名助理教练、两名工作人员一同完成了最后的测试。虽然时间很短，但非常严格，结果也都是要拿来和德国足球科研工作者总结出来的那些科学数据做对比的。

    事实证明，乌维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第一批来的这张氏兄弟二人比李响期望的还要优秀。

    各项身体能力的数据虽然不及欧洲同年的优秀小球员，但也都在平均水平以上，而且各项检测指标也反映出，不太可能是虚报年龄的。此外，像带球、护球、颠球等基本技术虽然不花哨，但非常扎实，完全符合李响的要求。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孩子一天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他们从小就受父亲的影响，看球踢球，在当地的青少年宫当做兴趣班来踢。而对国内足球环境有所了解的父亲，一直没有送他们去专业足校的意思。当然，那或许也有经济方面的考虑。

    现在，得到法兰克福的邀请，这位父亲终于动心了。在听到不用花钱时，他再没有半点犹豫，决定夫妻二人一起带着孩子先到法兰克福来看一看。这一看，孩子就不会再和他们回中国了。

    这对夫妇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只剩下这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