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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稷下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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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更新较慢,实在是工作太忙,九十周年大庆,很多事交给我们宣传部门来搞,这几天一直在跑乡下,跑老区,很头疼。总之非常抱歉,我会尽量保持更新速度,希望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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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翰泉银行非法开设分行的指控,纽约地方法院和银行管理局立刻展开了调查。

    由于只是进行初步的取证,翰泉银行的各项业务并没有被叫停。银行大厅内,尽管客流量明显减少,但银行职员们却按照哈里-摩尔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对待每一笔款项。

    这种负责任的态度赢得了客户的赞赏,许多原本惶恐不安的人,在见到银行内部井然有序的工作秩序后,改变了态度,选择将一部分存款继续放在翰泉银行。

    不过总的来说,挤兑风潮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翰泉银行开业三个月来吸纳的存款被取走了近八成。对于其他任何一家银行来说,这已经足够致命。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翰泉银行仍然没有一丝倒闭的迹象。就仿佛恐怖的挤兑风潮只是一阵微风,拂过青翠的树梢。

    没多久,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翰泉银行的第二十家分行大张旗鼓地开门营业!

    因为之前铺天盖地的负面宣传,翰泉银行的一举一动都被新闻界所关注。新分行开张的消息立刻被广为报道,并附带了大量所谓“专业人士”的评论,认为这是垂死前的疯狂举动。

    这些言之凿凿的评论还没来得及发酵,翰泉银行的第二十一家分行又挂牌营业!

    所有人都被这种肆无忌惮的疯狂举动惊呆了,舆论界一时为之失声,所谓的“专业人士”也全部哑火。

    很快,第二十二家分行开门迎客,舆论界又是一片哗然。

    第二十三家、第二十四家、第二十五家……

    如今已经不需要安德鲁-哈伦动用关系,报纸上几乎每天都是翰泉银行的跟踪报道。只不过,当初那些口口声声预言翰泉银行即将倒闭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不安的氛围。

    一家被控有罪的银行,一家毫无信誉的银行,一家保险库里只剩下1000美元的银行,究竟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扩张业务领域?

    新闻界为此纠结不已,几乎是抻着脖子等候银行管理局的调查结果。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银行管理局的官僚们仿佛集体人间蒸发,始终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这下子,几乎不需要任何澄清,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翰泉银行是没有问题的。

    20世纪初的新闻行业正处在激烈竞争的时代。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一家报纸要在竞争中取胜,要么是能够得到独家新闻,要么是其他报纸的独家新闻是错误的。

    风向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所有的新闻媒体都争抢着占据是非评判的制高点。

    《翰泉银行真的会破产吗?》——《纽约人报》

    《翰泉银行破产说令人怀疑!》——《哈德逊河报》

    《违法指控无法证实,银行新星迅速崛起!》——《纽约港口报》

    …………

    就好像是修辞手法中的欲扬先抑。

    通过之前大量的负面评价,居民本来已经相信翰泉银行是个坑害储户的jian商,然而转眼之间,大家忽然发现,原来翰泉银行是一家诚实可靠的信誉商家!

    强烈的反差使得人类共同的同情弱者的心态开始蔓延,而恰在此时,一批跟哈里-摩尔打过交道的笔杆子们,开始纷纷在报纸上发表相关评论,为翰泉银行借风造势。

    安德鲁-哈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掀起的舆论风暴,居然莫名奇妙地演变成了翰泉银行的独家宣传秀!

    一夜之间,翰泉银行的声誉从谷底跃升至顶峰,完成了奇迹般的惊天逆转。

    如果是后世的一只普通网虫,此时大概会拍着键盘破口大骂——这他娘的分明炒作啊,赤果果的炒作啊有木有!

    可惜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炒作为何物,还在傻乎乎地相信媒体的公信力。

    作为这次炒作行为的幕后推手之一,哈里-摩尔简直爽呆了。

    当危机发生之初,他的心里是不无忐忑的,毕竟在整个华尔街,除了那些家大业大的金融巨头,没有谁能轻易应对挤兑这种恐怖的局面。

    有那么一瞬间,哈里-摩尔的的确确想过,是不是干脆像自己的上一个合伙人那样,拿麻袋装上一大半存款然后跳上开往德克萨斯州的火车。不过最后,他选择相信羽东来,这个有些邪恶的小家伙虽然总是喜欢做些疯狂的举动,但是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犯过什么错误。

    再说哈里-摩尔自己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面对要么大赚一笔要么赔得精光这种极端状态,他的骨子里还是有些兴奋的。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果然没错。

    羽东来实在是一只无比狡猾的小狐狸。他压根就没打算开设什么分行,所有那些冠有翰泉名号的银行,实际上不过是和翰泉银行达成了协议,被授权特许代理翰泉银行的业务,并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代理费用。双方不发生任何层面的所属关系。

    换句话说,翰泉银行只不过是在那些银行的大厅里租用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用来办理存取款业务以及信用卡缴费。

    从本质上来说,这和哈里-摩尔当初所建议的扩大银行规模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哈里-摩尔的想法是租用一栋更高更气派的银行大楼,而羽东来则是租用遍布全城的一个个窗口。相比之下,两种办法所要支付的租金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前者是立体化的总部式经营,而后者则是平面化的网络式经营,对于刚刚起步的翰泉银行来说,后者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一栋豪华气派的大楼固然能提升银行的形象,但是遍布主要街道的业务窗口却更能让翰泉银行深入人心。

    这年头,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什么叫做商业网点的。

    所以不管纽约地方法院和银行管理局怎么折腾,都无法给翰泉银行定罪——开玩笑,羽东来可是有好几辈子钻法律空子的经验……

    于是,联合调查报告迟迟无法出炉,哈里-摩尔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安德鲁-哈伦则是在办公室不停地撞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朵微小的浪花,很快淹没在无比无际的八卦新闻中。

    这种小银行打架的事件屡有发生,除了一帮好事之徒,华尔街里无人过问。

    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羽东来就离开了翰泉银行那间装饰精美的办公室,回到喜东来大酒楼后面那个优美的庭院。

    时值中国农历五月初五,正是端午佳节,喜东来酒楼为此停业一天,以便庆祝。

    羽东来没有发红包的习惯,直接吩咐李文山,给酒楼的全体员工发放粮油rou食,外加节日补贴10美元。

    一时间,酒楼上下欢声雷动,人人心里感恩戴德。有些傻乎乎的店员更是聚在一起商量,寻思着要给羽东来刻个牌子供起来,随后向李文山汇报的时候被老头几巴掌扇出门外……

    阖家团圆的日子,羽东来自然不会忘记义父徐云升。想起老人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个人过节,羽东来特地早早地派人送了信过去,请他来酒楼和大伙一起吃团圆饭。

    徐云升自然是老怀大慰。漂洋过海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还好说,如今上了年纪,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那种无根无依的滋味,实在是让老人备受煎熬。

    接到羽东来的消息,徐云升也等不到晚上,早早地就关门打烊,也没带什么东西,拄着拐杖就向喜东来酒楼走去。

    酒楼内外倒没有大肆地张灯结彩,只是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又插了青翠的艾草,虽然朴素,但在这异国他乡,却别有一番乡情萦绕。

    徐老掌柜是人人都认得的,也无需什么通报,自然有服务生上来端茶倒水,然后带他去后花园见少东家。

    此刻,羽东来正在后花园挥毫泼墨。

    庭院正中,被清澈的溪水分隔着,是样式相同的十余张几案。桌子后面大多铺着整洁的草席,看上去很像是日本人惯用的榻榻米,不过自从羽东来讲了“割席断交”的典故之后,就没有人再提榻榻米这个词了。大部分几案上都摆放着厚厚的一摞英文书籍,期间还夹杂着几本线装的《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种类颇为混杂。在几案旁的空地上,有时还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像是装着哨子的风筝,帆船模型又或者是时下流行的桌面网球(乒乓球)。而在靠近小溪的位置,居然还能看到几只木制的茶盏,放在小巧的木制托盘上,仿佛古时曲水流觞的典故一般,在潺潺的溪水中兀自打着转。

    没错,尽管看上去和纽约城中的任何一所学校都不相同,但这的的确确是孤儿们学习的地方。

    羽东来身上有着不少近现代人物的灵魂,崇拜希腊文明和西式生活,但是更多的,却是一帮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只有在青山绿水间——最好还有牧笛声和鸡鸣犬吠——才能安心授课。

    徐云升看得有趣,也就没急着和羽东来打招呼,在旁边细细地看了起来。

    眼下这些叠席上都空无一人,反倒是羽东来的身边,围了一圈好奇的小脑袋瓜。

    小九此时已经不叫小九,请教过羽东来之后,他给自己取名为岳乾玖。其中岳是他的本姓,他当年和父亲失散的时候已经记事,知道父亲姓岳,剩下的却是了无印象。

    看着羽东来笔走龙蛇,一笔一划顿挫有力,他虽然不怎么懂书法之美,也忍不住由衷赞叹。

    “好啊,写得真好,太好了。”

    “嘘,小声点。”有人在身后捅了捅他。

    岳乾玖连忙捂住嘴巴,回头一看,却是文雄,嗯,也就是当初的阿雄。

    羽东来在教他们习字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讲过。书法这种东西,最是讲究一气呵成,笔意连贯,最忌讳的就是惊扰打搅。否则就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岳乾玖并不知道礼貌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但是他却知道,羽东来说的一定是对的。既然他说不好,岳乾玖自然不会去做。

    直到羽东来轻轻搁笔,岳乾玖这才找到了表现的机会,连忙推开身边的其他孩子,抢上前去吹干墨汁,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字幅,大声念道:“呃……禾,禾下……之……子。”

    轰,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徐云升远远听着,也是不禁莞尔。

    文雄有点郁闷地拍了拍还在得意的岳乾玖,“九哥,你这错得也太离谱了,什么叫之子啊,分明是之学嘛,嗯,什么下之学……哎,你别看我啊,这个,第一个字我也不认得。”

    岳乾玖红着脸把字幅放下,强辩道:“你看,你这成绩最好的也有不认得的,不能只说我是不是?”

    羽东来在旁边听着忍俊不禁,笑骂道:“就你的歪理多,成天不好好念书,还好意思挤兑人家。”

    岳乾玖讪讪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东来,这上面到底写得什么啊?”

    羽东来环视一周,见孩子们都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心中慨叹。

    这四个字,所代表的神圣含义,乃是中国五千年源远流长的璀璨文明中最耀眼的珍珠,为恢弘华美的东方哲学大厦奠定了第一块基石,无论是咿呀学语的孩童,还是皓首穷经的学究,都是他们心中的根。

    甚至于羽东来自己——不止一个自己——曾经在亲身走进那个地方,从丰饶的文化圣殿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著书立说,深刻地影响了后世华夏的历史进程。

    而今,这些流淌着华夏血脉的孤儿们,却对这四个字如此陌生。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指着纸面上的字,羽东来一字一顿地念道:

    “稷、下、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