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十万大军奈我何（3）
至于杨奉的跳脚骂娘，韩暹的气急胸闷暂且表过不提，总是有那么些兢兢业业仔仔细细混迹人世的人会被刘协这样不怕死的人才恶心到，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刘协自然不是仅仅调戏杨奉韩暹一番，那么一封挑衅或者说羞辱的信并不能让杨奉和韩暹二人相互猜忌，这是做不到的，因为杨韩二人虽不聪明却也不是案板上论斤卖的猪头，脑袋里装的也不全是浆糊，谁能看不出来小皇帝对河西军赤裸裸地叫嚣和羞辱？二人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真的如小皇帝所言那样，旁观者自然更清楚，所以这样的信其实挑拨不了杨奉和韩暹的关系。 只是，人心。 世上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人心岂可揣度？！ 韩暹和杨奉二人早就不合，只是为利益而联合，虽名为上下级关系，但其实只是一个联盟的事实，这个联盟的名字叫黄巾军，或者说白波黄巾，二人与李乐军事其中各部统属的流派而已。这封信坦然地呈在杨奉韩暹二人眼前，这二人虽不至于信了小皇帝那番胡话，却难道不会激起他们心里那些小九九？几十年前的老账，几个婊子或者几箱子银钱的过节，谁揍了谁的亲兵，谁坏了谁的好事……多不胜数的往昔交割，怎能在一时半会儿间理清？ 这是在战时，本应该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可是又有几个能做到？做到了又怎样？能放下自己心中那份戒备和猜忌？放下了那些戒备猜忌而看到这样的信难道不会担心对方被鼓动了？不会暗暗再拾起那份戒备或者是一轮新的更强的猜忌？ 这一招，出自孙子兵法，孙子说两国交兵，攻心为上。 这就是攻心。 刘协虽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可是哪里会有那样简单的思想？仅仅是孩子气地挑衅和羞辱一番对方？而且是在自己仅仅是突破了对方第一层包围圈，还有两层包围圈十万余兵马滴水不漏的状况之下挑衅对方？当然不会，只是攻心，不见得能马上收到效果，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况且刘协还有一颗重要的棋子还未曾动用过，这是一颗郭嘉处心积虑埋下的棋子，郭嘉鬼才总会有他羚羊挂角的思维，剑走偏锋的手段。 出了第一层包围圈，刘协自领着三千骑兵左突右冲，并不狼狈却也算不得轻松，只是刘协从容镇定勉强算得上指挥若定，却远远称不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毕竟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纵使他活了两世，却哪里见过十几万人团团围困三千人马的壮观场面？ 害怕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心理，没有人面对不可知的未来而不恐慌。 刘协带着兵马突围出来总是避着对方大军奔逃，从不轻易碰撞，实在躲不开，一次冲杀过后若是觉得不能速胜也会马上拍拍马屁股逃跑，一个伟人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至理名言呀，打不过还打就是欠打了，犯贱的行为，刘协自认不太犯贱，所以跑得格外勤快，只是带来的备用马匹都已消耗殆尽，骑士们只有一人一骑，东奔西逃一番之后也是有些人困马乏的味道了。 太阳就要升起来，黎明的光辉将要洒满人间。 刘协望着山坡下疲倦地东倒西歪的将士们，还有那些疲软地战马，心中自然害怕，却并不过分恐慌，只感觉冷风习习，自己的龙骑战马都有马蹄铁和马镫还配有新式的马鞍，且又都是万中挑一良马，他自信弱有敌军来袭，自己也可以不慌乱的撤离并与转眼间摆脱追袭。 他那稚气与成熟交织的笑脸迎来了新一天的晨辉，嘴角轻笑，看上去有几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模样，心中想起了曹阳城外自己以数百新兵对阵西凉三万铁骑的时候。 他从不缺少自信，也不缺少智谋，手下一干将士也是死心塌地悍勇无匹，他无需担心，将士们也信心十足，围困他们的数十万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有意思阴霾却从未散去过，自从离开临汾城那一刻就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他有时候心中烦闷，却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冷静与智慧。 但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纠结？ 他想不明白。 或许只有当那一刻来临是才能知道。 杨奉军与其说是围困了皇帝，到不如说是缠上了皇帝，他的十几万兵马并没有像围城一样死死围住皇帝，因为城是死的，皇帝的骑兵却有腿，是活的，而杨奉又想活捉皇帝不想逼他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所以，杨奉的包围很松散，共分三层围住了皇帝，但这三层却各自相隔遥远疏离，一层层缓冲并阻截着皇帝的突围，这样的包围像是一只手轻轻的住着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很轻柔不曾用力，却让气球不能逃脱五指，这只手的主人知道，若是太过用力气球就会破裂。尤其，气球破裂之后气球里面的水就会从指间喷出，再也不被自己的手所掌握，只是皇帝会是最后留在手中的水滴还是溢出去的水滴而已，所以，杨奉不敢冒险。 河东，安邑城。 “什么？” 郭嘉惊叫起来，皇帝被十余万黄巾围困在河西了？ 昨夜收到李烈和于夫罗的战报，大军一路所向披靡，联军战无不胜已经把战线推到了河西腹地，镇守河西的士兵战力不足，且人数稀少粮草稀缺，很多黄巾不战而降，大军势如破竹，似乎顷刻间就要攻占河西全境。 郭嘉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就想到了杨奉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阻挡自己的大军压境，心中自然担心不已，可是当真正收到探子报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纵使是智计百出的小太公，鬼才郭嘉也不知如何应对。皇帝，他可是帝国的根本，没有了他，这个帝国该如何运转？而且失去了这样一位年少英武的君王，帝国的明天又在何处？十数万大军团团围住三千骑兵，皇帝该如何抽身？郭嘉茫然…… 郭嘉站在陈楼上王者远方的朝阳轻声叹息：“子妖公主去了能救得回陛下吗？陛下呀，你可得回来，而且得好好生生的回来，嘉还想向您讨要几个女子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