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迁徙荒漠
当信使在弗雷德的怒火下，战战兢兢地将自治领数万大军穿过卡西里北部，突袭铁矿场，然后阻击安德鲁五万大军的经过述说出来之后，弗雷德原本震怒的头脑却彻底冷静下来。 能坐上德玛家族族长的位置，并成为帝国内仅次于凯里皇族的第二大家族，甚至是保守派贵族的领头人物，弗雷德的城府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如今，铁矿场的情况如何？”弗雷德冷静的问道。 “自治领退军之后，安德鲁大人派出了数拔斥候先后于第二天抵达矿场。驻军大营里存下了没有运走的数百多吨铁矿石已经被自治领带走，而且——而且自治领在临走之前将铁矿场中所有的设施全部炸毁！”信使小声的回答道。 “全部炸毁了？”弗雷德眼中精光一闪，这个萧御，倒是一名心狠的主，弗雷德暗暗记在心里，继续问道：“重新恢复开采需要多长时间？” “安德鲁大人找人评估过，光是将炸毁的矿洞疏通至少就需要九个月的时间，而且，两万多名矿工们都被自治领带走了，重新恢复先前的开采量至少需要一年以上！” 一年吗？弗雷德陷入了沉思中，两名信使直挺挺地站在台下，不敢稍动。衣服上没有扫净的积雪在暖洋洋的室内缓缓融化，化为水滴，在两人脚下形成一滩水渍。 半响，弗雷德的声音终于响起：“这样吧，你们两个再辛苦一趟，马上赶回布鲁尔郡，告诉安德鲁，就说是我说的，不管他使用什么手段，半年之内一定要重新恢复铁矿场的开采！来人，赏赐他们每人两百金币！你们下去吧！” 原本听到弗雷德要求他们冒着严寒再赶回布鲁尔郡后，两名信使心中一阵戚然，但后来一听说每个人可以得到两百枚金币，两个人忍不住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抑制不住的狂喜。 两百枚金币，在奥普草原上，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一年的滋润日子了。总算没有白跑这一趟！ 等两名信使退下之后，弗雷德稍一沉吟，马上唤来府中的亲信，“你马上去查理家，告诉老查理，就说我有要事相商，邀请他立刻过来一趟。记住，从后门进去，别让其他人看到！” 帝都城内的查理家族是弗雷德在政治上的铁杆盟友，同样也是保守派贵族的中坚力量之一。 当两名信使离开萨格勒城不到半日，数匹战马先后驶进了城中，然后分头从城中各处府邸奔去。 翌日一早，帝国大军在布鲁尔郡再次被卡西里自治领大败的消息在城中传开。 ※※※※※※※※※※※※※※※※※※※※※※※※※※※※※※※※※※※※※※※ 尼科利亚大陆的西北部，是一望无际的荒漠。穿过荒漠继续往西是横跨大陆整个西部地区的塔玛拉尔沙漠，沙漠的另一头则是尼科利亚大陆西部的绵延数千里的海岸线，而在大洋的另一端，则是令大陆居民谈之色变的黑大陆。 据说，黑大陆上近三分之二的领土被生长了上千年的原始森林覆盖，终日瘴毒密布，烈阳毒晒。据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除了牙齿和脚底板等仅有的几处能分辨出颜色之外，浑身黝黑一片。偶尔，出现在尼科利亚南部港口的黑奴则充分印证了这一说法。 黑奴一般是远洋的商人们在经过黑大陆的海岸线，补给淡水和食物的时候偶尔俘获的。他们之中无论男女都体格健壮，力大无穷，而且耐热感极强，是远洋航行中最好的船员和劳力人选。由于与尼科利亚大陆远隔重洋，黑奴出现在大陆上的极少，而且偶尔在南部港口才能看到。 此刻，在汉诺威行省西部边界往西三百多里的荒漠地带，一只数万人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跋涉着，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嘴唇干裂，面有菜色。这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带来的。 科林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九天来，科林还只进过三次水，如今喉咙一阵阵火辣，如同冒烟一般。从进入荒漠的第四天开始，为了保证妇孺能顺利抵达目的地，水就被全部集中起来统一分配，身为农奴军首领的科林更是以身作则，甚至还将份额让给了更需要的妇孺。 远处，一股小型的龙卷风携着飞沙走石呼啸而至。 队伍中的人们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人群中一阵微微的sao动之后，队伍迅速的围成了数个大圈，老弱妇孺躲在马车后面蹲坐在一起，而队伍中的青壮们则自发地站在最外围，脸朝圈内背朝圈外，同时用绳子紧紧将自已和身边的同伴绑在一起，片刻功夫，队伍就组成了数十个大大的圆桶形的防风阵地。 队伍刚刚完成准备，龙卷风已经由远及近呼啸而至。呜咽的风声中，拳头大小的砾石夹杂着砂粒，狠狠砸向众人，一时间大人呼喊声、小孩的惊恐哭泣声与风声混合在一起。 好在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刻钟时间，荒漠上重新恢复了平静。良久，队伍中的人群先后站起身来，相互拍去身上的泥土和砂石，互助受伤的人包扎之后继续上路。 这样的龙卷风，在冬季的频次特别高，队伍每天都会碰上三五次。除了第一天十几名老者被意外卷走，之后的数天时间里，一般是被砂砾砸伤的比较多。好在这一次风不大，只有十几名堵在最外围的人受了些许轻伤，物质也都在。 队伍稍微收拾了一下，继续赶路。 科林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砂石，然后转头朝身后问道：“德安，还有多久可以抵达？” 身后被唤作德安的一名壮汉抬起头来，仔细辨认了片刻，然后肯定地回答道，“以队伍现在的速度，还需要再露营一晚，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 听德安如此说，科林无奈地苦笑一声。 自从汉诺威行省的奥普驻军主帅卡兰实行坚壁清野政策以来，农奴军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日子也越来越难过，特别是草原寒冬的提前到来。虽然汉诺威行省北部不如草原那般刺骨般酷寒，但是，终究还是属于大陆北部地区。 好在农奴军两个月前得到了来自自治领的一批粮食等物质，让缺衣短粮的农奴军稍稍缓解了眼前的窘况，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再过三个月，在回暖之后的开春，卡兰一定会再次调集大军围剿农奴军的。 再三权衡之后，在德安的提议下，科林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数万农奴军和三十多万老弱妇孺往西部的大荒漠转移。只要深入荒漠五百里之内，相信即使在来年，卡兰的大军短时间之内也难以在方圆数千里的茫茫大荒漠中找到他们。 只要缓过了这半年，那么——科林眼中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残酷之色。 来自自治领的第二批援助物资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由第一批人员送进了荒漠的绿洲中。与科林一起转移的，是最后一批农奴家属了。 想到这里，科林再一次想起了相隔千里之遥的卡西里自治领。听闻，自治领领主萧御来自东方，比自已大不了几岁，但是却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成为让大陆各方势力侧目的新兴势力首领。真是令人感概啊！只可惜一直无缘拜见。 对于自治领援助自已物质的目的，科林并不在意。无非就是希望农奴军在特殊的时期内能帮助自治领牵制奥普人一部分兵力而已。从不堪忍受奥普人的暴虐到发动起义，农奴们最初的目的就是反抗奥普人，获取自由。自治领的要求原本就和农奴军的目标一致。 自治领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先后为农奴军提供了数十万石的粮食和数万套抵御寒冬的衣物。如果没有来自于自治领的援助，科林知道，农奴军显然不可能渡过这个冬天，即使能渡过，那么三十多万老弱妇孺能存活下来的，也不会超过五万。 思绪万千之间，前面的士兵已经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小山窝，正兴奋的吆喝着安营下来。 多亏了德安这小子啊。想起了这个数年来一直相伴的好友，科林心中一暖。 德安是科林十四岁时候认识的伙伴。从起事到现在，科林的数名伙伴经过先后与奥普人的数次大战之后，如今已经剩下不到三人了，德安便是其中之一。 与科林等人从祖辈开始即为农奴不同的是，科林的父亲原本是大荒漠南部科尔王国的一名小军官，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得罪了国内的权贵，全家被被贬斥为奴，几经辗转后被卖于汉诺威行省的一名农场主。 来到农场后不到一年，德安的父母就因为劳累过度而先后离世，抛下了年仅十五岁的德安。在农场内，德安得到了科林、阿尔弗等小伙伴的照料才得以活下来。 起事之后的第一个寒冬，当农奴军面临最大的困境时，德安突然想起了曾经驻守在科尔王国北部边境的父亲留下的一份荒漠地图。那是一名被父亲从马匪刀下救出的老商人交给德安父亲的。地图是老商人年青的时候在行商过程中画下的，上面标注了大荒漠中数处罕为人知的绿洲地带。 全家被贱卖为农奴之后，地图是德安父亲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件物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