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孟怀玉新官上任 那池五又争高低
龙长兴此言一出，立刻引起龙筠不满，父女二人又起争执。龙长兴只道是孟怀玉虽有勇有谋，不失为一个人才，但总归是门户不相当。且商人重利，将来必然已经商获利为重而非妻儿。为将来计，总要挑一个官宦书香门第，不求得其荫蔽，也不应为生计作难。此时龙长兴亦不深知孟怀玉底细，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也不过一酒贩与武夫耳。 龙筠则不以为然，甚至出言顶撞，只气得龙长兴提前罢饭，躲回书房不再理她。 李氏左劝丈夫，右劝女儿，却一个也劝不住，只得叹息一声“前世冤家”，命下人收拾残羹，自己则拉女儿去房中再三劝慰。 此事暂不再提。第二日，孟怀玉因不好忤逆县长意愿，只得提前安排好店里的活计，赶到到县府楼上去等龙长兴。 昨日在孟怀玉面前显摆，被好生嘲笑一番，鲁耀祖一时气馁。今日见孟怀玉前来，便刻意放下些身段，再不敢在孟怀玉面前显露自己的优越感，反倒装作熟人一般，笑脸相迎。 孟怀玉在德同客栈初见鲁耀祖时，还感到与此人颇有眼缘，及至昨日两人在门口词锋相对，顿时好感全无，只觉此人不单眼眶子浅，而且酸腐相十足。今日见他一反常态热情备至，又在心中叹他，定是久在官场，使惯了见风使舵的把戏。 不多时，龙长兴准时到场，对鲁耀祖吩咐了一下当日需要处理文件事务，便叫上司机，带孟怀玉去城北丁庆辰的驻地。 说起东成县的治安军，这里倒要介绍一番。在龙长兴上任东成县前，治安军全名唤作“东成县驻屯警备队”，由县知事监督，设队长一人，副队长两人，队员共计四十余名，其主要职能便是维持县城内治安、弹压流氓及聚众滋事者。而当时的督军张宗昌并未派一兵一卒驻守。若再加上各乡、镇的民团、保安队等五花八门的队伍，东成县可供龙长兴调动的武装力量不过两百人。且武器落后，警备队只有大枪十二支，短枪一支，子弹二十余箱。下面的民团或保安队境况更差，多数只能使用标枪或大刀，好一点的会有几支鸟铳。警备队的这种状况别说是剿匪，连一般的自卫都难以保证。 龙长兴初来东成几乎算是白手起家。不过好在他行伍出身，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他先是在县政府内设立军事科，负责兵员招募及防务经费的筹集，又想方设法通过旧关系从原来的队伍中淘换一些武器装备，先把负责县城治安的警备队重新装备一番。 因为经费不足，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不惜纡尊降贵，利诱“四海帮”及大小帮派，许他们在东成的各种特权，先期借到一万余元，除一小部分留作饷银外，大多用来购买新式武器。 经过不断地巧立名目收捐收税，积累了一段时间后，龙长兴大举扩编到，如今不满编的两个营便是扩编的成果。龙长兴按照自己的习惯将“东成县驻屯警备队”改名为现在的“东成县治安联防军”，简称“治安军”，并下设营、连、排、班、伍等各级单位。其编制也按照军队惯例，以营为战斗单位，每营辖三个连，每连辖三个排，每排辖三个班，每班下设六个伍，每伍二到三人不等，另外在常规连队外，每个连配备一个只负责保卫工作的加强警卫排，人数在五十人左右，平时归属营直警卫连管辖。再加上队伍里的夫役，满打满算超过一千人。这在龙长兴看来是相当了不起的成果了。当初他只是管着百余人的连长，如今他实际掌握的人马要比两个营长还要多。当然他也有遗憾，就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将火炮弄到手。 与孙同福营不同，丁庆辰营是扩编后建立的，他也是在扩编后才当上营长的，说起来并不是龙长兴的亲信。龙长兴把丁庆辰安排到城内，而把亲信孙同福的队伍分散安排到县城周边各要道附近，丁庆辰怀疑也是为了盯着自己。 汽车很快便进了丁庆辰的兵营。因为知道龙长兴要来，丁庆辰提前带领下属的连级军官列队在门口迎接。 龙长兴一下车，看到丁庆辰一伙人各个精神抖擞，心里十分高兴。孟怀玉因为还是感觉晕车，下车伊始便忍不住呕吐起来，引得丁庆辰一干人侧目。龙长兴忍不住上前安抚一番，继而哈哈笑着和丁庆辰及其部下敬礼握手。龙长兴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制服出来，虽然大腹便便，倒也比平时显得英武许多。 为了迎接新来的教官，丁庆辰特意命人搭起了台子，贴上欢迎的标语，以备上司训诫时用。龙长兴听了丁庆辰的安排，十分满意，等孟怀玉稍稍平复一些，便带着他走向会场。 此时主席台之下已经坐满了丁营的官兵，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几番整齐又不失热烈的掌声过后，龙长兴来到台前，粗着嗓子向下面的士兵们训话，“弟兄们，辛苦了！今天——我来看望大家，顺便给大家带来一位年轻有为的武术教官！”龙长兴指着身后的孟怀玉道，“就是我身后的这位孟教官，大家鼓掌欢迎！”孟怀玉起身向台下的人群微鞠一躬表示感谢。 “哗——”又是一阵整齐的掌声过后，龙长兴接着说道，“弟兄们不要看这位孟教官年轻，可是身上的功夫那是一个炉火纯青啊，今后就由他来给大家教授武术科目，希望各位认真学习，练好本领，保家卫国！”接着龙长兴就目前的形势和治安军的实际情况阐述了一下开设武术科的重要性，又把孟怀玉的绝技吹嘘一番才回到位子上坐定。 孟怀玉坐在台上，不住地扫视着会场。台下的官兵大都提前做了准备，个个振奋精神，力图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长官面前。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忍不住烟瘾发作，偷偷捂着嘴打起哈欠来，这当然逃不过孟怀玉的眼睛。 正在丁庆辰在台上热情洋溢地发表着对县长讲话的赞美之时，池五带着十几个人从兵营外走了进来。龙长兴起身从主席台一侧走下去，把池五接上台来，安排到靠近孟怀玉的位子上。 等丁庆辰讲完，龙长兴又一次走到台前，面对台下道，“今天呐，是个好日子，你们还有一位好师傅，也过来了，就是我身后的这一位，池五池教官。今后他将与孟教官一起，把自己的功夫传授给你们。大家再次表示欢迎！” 掌声过后，龙长兴本想请孟怀玉和池五都上前讲讲，却见两人都面带难色，知道他们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就不再强求。刚刚要宣布散会的时候，忽听台下传来一人喊声，“长官！能不能让两位教官先切磋一下，让我们开开眼啊——” 声音来自“四海帮”的人站定的最后排，但这个提议迅速得到在场官兵的赞同，台下很多人都起来跟着附和。 “先亮亮真功夫吧！” “对啊，让大家先睹为快吧！看看两位教官的真功夫！” “长官，就让大家先瞧瞧吧！来，大家欢迎一下！” …… 请求声此起彼伏，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龙长兴看向丁庆辰，却见他也是眉头紧锁，面色不佳，便知丁庆辰此前并未如此安排。面对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请求声，加之龙长兴本人也想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如林世荣所说，都是身怀绝技，就把咨询的目光投向两人身上。 池五站起来道，“一切由县长做主！池五听命便是。” 孟怀玉却是心中跟明镜一样，他明白这一定是“四海帮”的人提前运作的结果。那日，公开比武被林老爷子半途阻止，“四海帮”一定至今不服，今日才乘机发难。但孟怀玉不知道，龙长兴近些年来对“四海帮”的所为深感头痛，已经生出了要压制的念头，因此并没有像对孟怀玉一样，带着池五一块来驻地上任，目的就是表现出自己对“四海帮”的轻视，算是一种旁敲侧击。 龙长兴也没想到“四海帮”的人会知道自己的安排，而且时间也把握的恰到好处，这让他不禁对身边的人起了一丝疑心，但当前台下的呼喊声他不能置之不理。只好又向孟怀玉询问道，“孟教官，你看这事如何处置？不然你们两个先比划两下子，让下边这些兔崽子们过过瘾？” 孟怀玉大感头痛，若是赢了，不免让池五下不来台，两人更生嫌隙，甚至为此而互相敌视；若是输了，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今后怎么能服众。但若不答应，又恐怕让在场所有人认为他孟怀玉怯懦。他更不知道龙长兴到底是何意思，按常理来讲，这个时候龙长兴应该出言制止，毕竟两位都是他请来的，无论输赢，总是不好收场。 正在他犹豫不决间，龙长兴似乎看出些什么端倪，转身对台下大喊道，“静一静！兔崽子们，想造反啊！听我说！”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侧耳倾听他后面要说的话，“今天是两位教官走马上任的好日子，你们不要搅了老子的好心情。既然大家想看，以后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不过，你们的要求老子也会满足的，那就让两位教官分别展示一下各自的拿手绝技，大家欢迎！”龙长兴大声喊道。 “好！”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 孟怀玉马上会意，知道龙长兴说的“分别展示”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立刻起身表示赞同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池教官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