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怀玉他乡遇故人 林伯出面再说和
孟怀玉不想在此地久留，但听到林姓老者叫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不知道林老前辈还有何吩咐？” 林姓老者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孟怀玉的肩膀道，“小孟先生，你稍等片刻，老朽有话要问你。”转身又对着即将离开的金清明等人说道，“你们先走，过一会儿我亲自去‘四海帮’向你们帮头解释，走吧！” 此时孟怀玉满腹狐疑，打量了一番林姓老者，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垂手伫立。“小孟先生，老朽姓林，哦……这个你已经知道了，老朽大号林世荣，我想问的正是你最后使出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从何人那里学来的。” 孟怀玉快速回忆了一下刚才比武时的情景，脱口道，“这招式林前辈认得？” “嗬嗬，我何止是认识，你看是不是这样！”林世荣没等孟怀玉反应过来，倏地一下伸出一指，点向孟怀玉的鼻梁。孟怀玉还没看清林世荣出手，只觉得火辣辣地疼了一下，鼻梁上已经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指印，林世荣出手的速度比他要快上数倍。 孟怀玉揉了揉鼻梁，奇怪地问道，“林老前辈怎么也会这一招？” “哈哈……刚才你冒险向姓池的那小伙子的天突xue进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当然你开始时使用的是‘小架梅花拳’，那个时候我还不敢冒认，直到你使出‘三点一式’里面的‘一指点残’我才敢确认。只是你的火候还不够，速度也明显慢了，否则等不到我出手把你们分开，恐怕那姓池的小子已经倒地不起了，”林世荣微微一笑，看着孟怀玉的反应。 孟怀玉却没有表现出多大变化，只是心里想，这林老爷子怎么会看得如此明白，真不愧是武术界公推的大家，看来这小小的东成县真的是藏龙卧虎啊，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了。“哦？‘三点一式’？‘一指点残’？以前我还真叫不出名字来！”孟怀玉面带恭敬地道。 “不错，你用的正是‘三点一式’里面最具杀伤力的一招，不知小孟先生是否方便告诉老朽你是从何处学来？” “这个……这个……”孟怀玉有些难为情，“我并没有跟任何人学过，这只是我跟家父习武，闲暇时家父让我用手指去点苍蝇，不过是用来练习出手出拳的速度的小把戏而已。”孟怀玉并没有撒谎，事实上孟远山一直也没有告诉他这正是“三点一式”的一种快捷练习方法。直到这次回家时，孟远山才告诉他用平时练习的方法点向天突xue会有一击而成的效果，让他酌情应用。 “看来你并没有完全学到这里面的精华啊，”林世荣叹道，“敢问令尊名讳如何称呼？你不用怕，老朽并没有恶意，因为你的招数是我多年前一个忘年交秘不外传的绝技，所以见你能灵活应用，不免好奇你与他是否有关系，我已经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孟怀玉看着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又听他这番解释，心里的戒备放松了许多，于是开口回答道，“家父孟远山，林老前辈与家父相识？” “孟远山？”林世荣疑问道，“不对，我那老友姓周啊！” “哦！对了，林老前辈，家父此前确实用过‘周进山’这个名字，”孟怀玉忽然想起这次回家时父亲想自己讲述过的往事，这才明白为何当时铁蒺藜也说起过“周进山”找他讨还牲口的事情，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世荣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道，“我就说嘛，小老弟怎么会将绝技传给外人呢，原来你是周进山的儿子！好好好！孩子，你父亲现在好吗？” 孟怀玉不知道林世荣为何如此激动，隐隐约约感觉到父亲跟眼前这个老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同寻常，听到林世荣喊了一声“孩子”，顿时觉得心头一热，恭敬地道，“前辈，不，林伯伯，家父现在很好，多谢您的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啊！”林世荣颤巍巍地说，“我还以为与小老弟今生无缘再见了呢！对了，孩子，你怎么惹上‘四海帮’了呢？” 孟怀玉叹口气道，“林伯伯，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接着孟怀玉把在东成期间的所见所闻以及如何跟“四海帮”斗起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林世荣听罢唏嘘不已，直说孟怀玉的脾气秉性与其父简直分毫不差，爱打抱不平，做人古道热肠。林世荣捋着胡须思索了半晌，拉起孟怀玉的手来说：“孩子，走，你先跟我回家，这事情我来办。” “实在是不好意思，林伯伯，我还有个兄弟躺在东成县医院里，我得回去照顾他，”孟怀玉推辞道。 林世荣忙问明了事情原委，便执意要跟孟怀玉一起前往。孟怀玉不好再推辞，就与林世荣两人坐上两辆黄包车向医院驶去。 金清明一伙人回到“四海帮”，把今天比武的事情汇报给万芝海听。万芝海心中恼怒林世荣阻拦，破坏了他在擂台上将孟怀玉重伤或打死的计划。但林家在东成的势力并不比他“四海帮”弱，出于忌惮也不好再去借此发难。以他对林世荣的了解，既然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前去仲裁，中途又出手阻拦，必定事出有因。况且金清明说，林世荣稍后会亲自来“四海帮”解释，万芝海的怒气便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池五哥的处境就有点不好过了，金清明先是斥责他为什么不在短时间内将孟怀玉击杀，后又将比武失利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他，搞得他灰头土脸，一肚子委屈。但池五哥是个比较单纯的人，心里除了忠于万芝海，忠于“四海帮”之外别无他念，所以虽然满腹牢sao，也只能默不作声。 其实金清明等人并不知道，池五哥的确是按吩咐做的，他一开始便把自己最凌厉的招式使上了，并没有脚下留情。但他也很奇怪，自己的每一脚踢过去都像踢在了棉花上，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打着打着反而让孟怀玉占了上风。他心里明白，今天在擂台上孟怀玉的体力明显跟不上，否则自己根本占不到便宜。特别是最后突刺向自己天突xue的那一招，如果不是林世荣及时出手挡住，否则自己绝没有一分把握能够避得开。现在解释也无用，还是等林世荣来了，看看他怎么说。 林世荣跟孟怀玉到医院一看，又听他说起自己对半路突袭者的猜测后有些震怒，他认识的万芝海不似如此下作的人，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万芝海已经变了。看着重伤在床的顺子，又想起今天擂台上看到姓池的小子招招踢向孟怀玉的要害，那情形无疑是要置人于死地，林世荣蓦地拍案而起，“怀玉，这万芝海也太不像话了，对付一个小辈用得着这么阴毒吗？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马上派人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再去‘四海帮’找姓万的算账！这‘四海帮’在东成还不能一手遮天！” 孟怀玉忙站起身来劝阻道，“林伯伯，您先别动怒。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有些冲动了。临回来的时候，家父嘱咐我在保住自身的前提下，无论输赢都要给足‘四海帮’面子，尽量不要在县城内树敌，不然将来即使明面上没什么，也怕他们在背地里给咱使绊子！更何况我家将来在县城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 林世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孩子，不用怕，有我老头子在，他万芝海翻不起什么大浪！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给家里说一声。” 说完林世荣就去医院借用了一下电话，给自己的门人说了说情况。之后又找来万芝恒给顺子办理了出院手续，付清欠款拿回孟怀玉抵押在万芝恒那里的房契，就把孟怀玉和顺子二人接到自己的公馆去了。很快，孟怀玉和顺子被林世荣安排到林公馆的客房里，林公馆上下对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倒让孟怀玉感到有些不自在。 等安顿好了，时间也已经是下午了。林世荣虽然对“四海帮”的所作所为有些气愤，但今天孟怀玉的到来让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忘年交，心里的高兴劲儿就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掩盖过去了。因此林世荣特意让儿子儿媳带着孩子一起回公馆来，给孟怀玉和顺子二人接风，顺便介绍他们相互认识一下。孟怀玉初到林公馆虽然有些拘谨，但在林家的家宴上表现的非常得体，这也让林世荣老爷子非常满意。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家宴过后，林家的儿子儿媳便带着孩子回自己的住处去了。林世荣把怀玉单独叫到院子里，把自己的门人调查来的情况告诉给孟怀玉听。林家的门人效率确实很高，从林世荣在医院里打回电话来，到家宴前短短的两三个时辰，便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听了林世荣的话，孟怀玉才知道这万仁与“沙帮”沙炳坤和“白帮”白政拿兰慧馨做赌注的事情。当初听蔡秋生讲，说是打听到需要一千大洋，万仁便不再强求，两人都以为实在存心敲诈，并不知道赌约的事情。 孟怀玉气不打一处来，这三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少爷痞子实在是太可恨了，因为一个玩笑似的赌约，几乎将蔡家上下逼入绝境，而万芝海放纵儿子又充当帮凶的行径更加可恨。 林世荣劝慰了几句，便对孟怀玉道，“怀玉啊，走，今晚跟我再去一趟‘四海帮’，再去会会万芝海！” 从林公馆出来，两人没有坐车，而是沿着通乐大街一路走过去。一路上林世荣一直显得从容不迫，时不时跟孟怀玉唠几句家常。孟怀玉对林世荣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不知道这刚刚认识的林伯伯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林世荣虽说已经是耄耋之年，但行动依旧敏捷，健步如飞，手里的拐杖倒像是他的一个道具。孟怀玉纵是年纪轻轻，紧跟在林世荣后面，也觉得有些气喘。不多时两人便来到那座院落旁，乌漆大门紧闭着，里面灯火通明。 林世荣上前用拐杖笃了笃大门。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把大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借着灯笼的光看了看，见是熟人，便热情地将他们引到万芝海的会客室，并殷勤地端上了热茶。 正在二人喝茶闲聊的时候，会客室门外传来万芝海爽朗的笑声，“哎呀，林老爷子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该到门口迎接呀，罪过罪过啊，哈哈……”林世荣的脸上倏忽变色，再没了先前的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