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伯仲

    王越放出神识，脚步却一步不停，向着后花园的方向奔去。

    林家的后花园设计得极其简单，除了周围装点了一排茶树之外，中间几乎全是绿草地一片。从草地茂盛却仅有寸余来看，这里定然修剪得十分频繁。草地的中间，有一组高低错落的木桩。显然，林家的武术和这木桩的关系定然不浅了。

    此时，在木桩的旁边正站着一个精壮汉子。这人的衣着平常，但相貌却很是引人注意。他有一头自然的卷发，每一团卷发的发梢都是冲着天上而去，看上去就像随时都要跳起来一般。一脸黑黝黝的皮肤，额上一条闪电的图案活灵活现。这人的脸和包公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是月亮一个是闪电。

    这人的对面，隔着那群木桩，便是林翰文和程立夫了。

    而此时王越和林采薇已经并肩而立站在后门的台阶上，打量着院中的情形。

    “穿青衫的那位就是那晚把你带过来的程立夫先生了，另外一个穿白色练功服的是我爸爸。对面那个黑脸的哈利波特我不认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绝顶的高手。他的武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林采薇在神识中说道。

    程立夫的八卦拳早就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在武术界成名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王越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毕竟那晚他还救了王越的性命。

    此时程立夫向着对面那人抱拳道：“阁下应该就是雷霆一击雷霆义了，果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一到这里便将实力锋芒毕露。依我看来，你的实力比传闻中的还要强上不少。既然阁下正大光明而来，可否也说说是谁请你来的？”

    雷霆义道：“我也没想到，那人叫我废掉两个人，结果你居然在这里。看来，必须要先过你这关了。阁下的游身八卦掌，我也是早就想领教的了。至于是谁请我来的，我想你们自己心中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林翰文道：“看来一定是周舜清了。”

    雷霆义打量了下林翰文，道：“你应该就是林董事长了。看你练的梅花拳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化境，也算是略有小成了。”接着，他转头看向台阶上的王越，有些疑惑道：“看样子，你就是王越？”顿了顿，有些不屑的摇摇头道：“好吧，既然你们俩都在这儿，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越并没有说话，因为他正在神识中听林采薇的介绍：“原来他就是雷霆义。这人号称雷霆一击，对待任何人，都只是雷霆一击，一击毙命。据说他出手只有一招，从未有人见过他出第二招。接他雷霆一击的人，都已经死了。”

    雷霆义话一说完，便已经出手了。一出手，便果真是雷霆一击。他一脚踏上面前的一根短木桩。顿时，木桩全部没入到了泥土之中。此时他人悬在空中，一脚踢向前方的木桩，木桩应声而断，断端向前击打出去。他的身形向上一掠和这半截木桩一起攻了出去。所奔的方向非常明确，正是程立夫。

    木桩击向程立夫的裆部，而他本人从其他木桩的上方迎面砸下。一手单鞭，正是他自己的右手所化，却胜过一条金刚长鞭，硬生生砸向程立夫的面门。一起一落，总共一击，雷霆之势，例不虚发。用的正是太极的招式，但是却走的是刚猛的道路。

    一个从下面攻来，一个从上方压下。程立夫的面色骤然一凝，双腿略微一分，身子却拔高了几分。眼见木桩从他的裆下穿裆而过的瞬间，雷霆义的手鞭也同时迎面砸来。

    程立夫举手格挡这一手单鞭，但敌方在上，自己在下，对方雷霆之势立于不败，自己必定吃亏不小。此时不容多想，他双腿一用力，硬生生夹住了那根正在穿裆而过的木桩。木桩顿了一顿，而此时手上已经和雷霆义的手鞭相接。但力道还没有完全碰上，程立夫的身体已经挟着那根木桩后退了出去。

    林采薇在旁边看得真切，就这一招，他们在场的诸位恐怕也只有程立夫能够接得下来。料想这雷霆义轻敌，打算竭尽全力，一招制敌，却不知道程伯伯也不是吃素的。接下来应该是程伯伯稳占上风了。

    雷霆义见一招并未得手，甚至还没有伤及对方，微微有些惊讶，却也并没有在他意料之外。他二话不说，又是一个抢步上前，再一招揽雀尾向前一棚。

    王越此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晚上刚在郑烁身上见过这一招。同样的一招揽雀尾，不同的人用出来，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只见雷霆义一掌向外上方一棚，先是一条手臂，继而又变成了整个身形。突然，他向着外上方的身形突然下按，又是一记单鞭。同样的气势，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招式，击打的仍然是同样的位置。单鞭未到，程立夫的面门上骤觉一紧，已经被这气势锁定了。

    林采薇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没有任何停顿，雷霆义竟然能连续使用如此的全力攻击。而看这架势，他的下一招应该还是这样的了。这人不应该叫雷霆一击，而应该叫招招雷霆。想到这里，她开始低头推算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程立夫也已经出手。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面门紧紧的被对方锁定而束手待毙。他身体微微一震，脚下一滑，直接滑出了雷霆义的攻击范围。接着他身体一个辗转间，一掌也斜向雷霆义的侧面攻来。

    雷霆义见对方身法如龙，轻描淡写就躲避开来，却也并不着急。他这一招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还是原来那一招，直接迎着程立夫的手掌而来。

    同样还是从上而下，气势上略占些优势。程立夫也并不硬接，脚下步伐一变，手掌便从侧方攻向雷霆义的手臂。

    雷霆义眼见对方身法如影，变数不定，也并不惊慌，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将单鞭化为揽雀尾从外上向下迎向这一掌。虽然换了一招，但是变化自然，气势丝毫不减，仍然占着上风。

    程立夫同样不去硬接，只是足下步伐轻踏，身子辗转腾挪间，手掌已经抽回来了。他的脚下似乎有个滑板一般，直接凭空滑出去有两丈开外，站定在梅花桩的旁边。

    王越此时看得真切，这雷霆义虽然每次都是一两个招式，但是每次都是毫无破绽，只能硬接或是躲避。想在这种情形下，占得上风，真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不怕招招会，就怕几招全。而看他的架势，似乎体内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每次都能爆发，每次的气势都丝毫不减。他一边看着，一边也在心里默默的学习着。高手过招，每一招都是学问。

    程立夫刚一站定，雷霆义的下一轮攻势又继续爆发了。

    而程立夫这时也并不上前相迎了，只是脚下步伐有节奏的踏着，身子如同游龙一般。雷霆义的攻击看似每次都笼罩了程立夫，但是每次击打出去却都如同打在泡影上面。但他仍然如影随形的攻击着，招式还是那几招，气势还是那样的强大。

    程立夫的身形不知不觉中，已经绕着这组梅花桩开始转起圈来。他的每一步移动都迅捷无比，轻轻一踩，地上便多了一个脚印。等转完整整一圈之后，在旁看着的林翰文惊讶的低呼起来：“天罡阵。”

    王越听到这个名称有些疑惑，林采薇在神识中将八卦掌的概况向他传了过来。原来这“天罡阵”既然是阵法，通常都是由多个人来完成的。而程立夫一个人就踩出了天罡阵的阵法来，这就是林翰文吃惊的原因。

    但林采薇在神识中对王越说道：“之所以程伯伯能踏出‘天罡阵’来，一方面是他在武道上的修为，但光凭这个还是不够的，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我家的那组梅花桩本身的排列就暗合天罡北斗之道。他是借助了地理条件的优势才踏出来的。即便这样，程伯伯取胜的把握还是不大的，再过几招，雷霆义自己也肯定会发现这一点。他只要打掉这些木桩，程伯伯就再难以取胜了。”

    说完，他递给王越一个东西，“你拿着这个，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王越见是一根极细的金针，心里便已经明白个大概了。

    此时雷霆义心里终于有些吃惊了，靠一人之力，踏出这样的阵法，的确他还闻所未闻的。但手下丝毫不减，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重心忽左忽右，一招揽雀尾，一个单鞭，一记搬拦捶，交替攻击，如车轮一般。

    但程立夫似乎多出了许多身影一般，每次雷霆义击中的都是他的身影，而不是身形。而借助梅花桩的位置，程立夫总能突然出现在雷霆义的身旁，手掌总是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拍。但这一拍，都是暗劲十足，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经威力无穷了。即便是雷霆义强横的身体，也觉得暗暗叫苦不迭。

    果然如林采薇所说，不出几招，雷霆义吃了几个亏之后，已经大概清楚了怎么回事。每次挥出搬拦捶之际，都是不遗余力，虽击不中程立夫的身体，但却将木桩直接打为齑粉。不出几个呼吸，几乎所有木桩都已经被打成碎片，散落一地。

    眼见程立夫由短暂的上风又要开始转为与对手苦苦争斗。虽然二者在修为上其实是伯仲之间，甚至程立夫对武道的理解还要略胜一筹。但是雷霆义仗着自己的惊天气势，和似乎永远用不完的力道，程立夫若是稍有一个迟钝，便可能吃一个大亏，再也没有了获胜的机会。

    就在所有木桩仅剩一根，其余全部被打碎，程立夫踏出的“天罡阵”也自己溃散之时。雷霆义再次爆发了。似乎刚才的所有招式都只是为了积蓄到现在，真正的雷霆一击才刚刚开始。

    雷霆义一个单鞭劈下，正在程立夫招架闪身之时，他却踏上了最后一根木桩。这次木桩并没有被他踩到地下，而是直接寸寸碎裂。伴随木桩的碎裂，他的身体在空中也蓄劲完毕，从天而降。

    仍然是同样的招式，但是气势却增加了十倍，速度也增加了十倍，力量也增加了十倍。

    程立夫的身体为之一顿，但就是这一顿，足下即便步步生莲，再躲已然是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