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纳兰烟,徐胜之
怀着心里淡淡的好奇,孙羽坐定,手端着一杯清茶轻轻吟了一口,然后脸上便呈现出一副倾听的恬淡表情,仿佛已经完全沉浸进了烟儿姑娘的琴声之中。 夜空明刚才火气大盛,此时心想,既然已经坐了这里怎么也得给里屋内那位抚琴的烟儿姑娘一点儿面子,唐突佳人的事儿,夜空明实在羞于做出。 那尚公子和另外一位公子都显得气定神闲,也孙羽和夜空明不过多关注,那尚公子对面的公子竟是一身红色衣衫,对着孙羽二人一展笑颜,表示问候。 孙羽也对着他笑了笑,眼神却飘向了里屋,仿佛眼神都能够穿过那片竹帘。 琴声一顿,之前的那首曲子已经演奏完毕,尚公子和红衣公子都轻轻拍手,而夜空明轻声的称赞,孙羽则是不发一语,好似已经走神了。 尚公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心想如此没品的人也敢来潇湘别苑听烟儿姑娘抚琴实在有碍斯文,这可是和蓝云国长久以来的礼仪教养不太谋和的。 孙羽自然看到了尚公子眼睛的鄙夷,不过他此时的心境已经被烟儿姑娘的琴艺所吸引,哪里还有闲心去与这世俗的尚公子计较? 里屋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是烟儿姑娘身边的丫鬟报出下一首曲子的名字——《悲曲》。 尚公子,红衣公子与夜空明面带微笑,听着琴声好似已经听出了抚琴之人的心声。而唯有孙羽悄悄神伤,想来在潇湘别苑这样一个大染缸内,还能一副既往觉得自己寂寞如雪的女子,应该能够有一种风骨。 是什么样的风骨,孙羽说不出来,道不清楚,就算拥有两世为人的经历,也只能听懂抚琴之人的琴艺,而还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声。 孙羽蓦然想到了自己的三妹,孙思鴒,这个女子可能已经在青龙镇坐定,甚至开始在整个大西南崭露头角了吧。而孙思鴒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了眼前,孙羽忽然觉得孙思鴒这十几年的忧伤却和这琴声相差无几…… 都是不太安分的女子啊!孙羽想到,烟儿的琴声其实比曲子的名字更加悲伤,而从进入潇湘别苑开始,孙羽始终就感觉这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倒不是有什么杀机暗伏,而是一种别扭的感觉。 这一听琴声好似全都明白了,与杜丽娘怒沉百宝箱有着相同的心绪,表现的繁荣和欢悦那只是在人前才能够看到的,而背后的寂寥恐怕也只能对着明白诉说哀思。 “你是想要自由吧?”孙羽如此轻声叹道。 琴声一顿,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尚公子,红衣公子和夜空明都怔了怔,略微有些生气地看着孙羽。对于这个忽然打断了琴声的登徒子除了夜空明还有尊重之意,那尚公子和红衣公子恐怕心里早就升起了要吃了孙羽的冲到吧。 “自由?好,我给你吧!” 这话,却不是孙羽所说的,他没有这个能力,一个能够全蓝云国立足的青楼,背后的后台不可谓不硬,而孙羽此次是来拜入星河宗的,而非要发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意图只在成神大道,儿女情且抛弃。 只见门口站立着以为身穿墨色衣衫的年轻人,约莫二十,棱角分明,生的一副俊俏模样。他衣着很是简朴,但是墨色衣衫上却绣着三颗月亮! 中级墨斗者!这年轻男子就是一名墨者,而且是中级墨斗者。墨者和梵者都是以星月日的颗数来区分等级的,星月日代表下中上级,而颗数则对应着临者,兵者,斗者,行者,侍者,卫者,将者,王者,皇者,大圣者。 之前见过的星河宗尹冷秋就没有穿着修有等级标识的墨者衣衫,那是因为这一套等级标识的规则是为了统一墨者梵者能力而标定的,也是为了战争服务的。那个时候,皇室通过一系列手段笼络了许多门派,大陆上便有了此规则,而六百年之后,统一的国家分裂开了,这套规定虽然还在大陆上面流传,但也没有了约束力,那些真正的高手是不会穿着的。 眼前之人便是中级墨斗者,比孙羽高了两个等级!整整两个等级,虽然在数字上来说,二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若是让孙羽和此人一斗,胜负立即便能分出,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面。 尚公子皱眉道:“徐胜之,你又来作甚?烟儿姑娘可是不喜欢你来的,你若是有点儿自知之明,便速速离去吧,也劳烦我一顿口舌。” 那红衣公子也道:“我蒋清还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若我是你一般,早就羞愧而死了,哪里还有勇气在这里?” 徐胜之抱着一把古色长剑依偎在门框上面,淡淡道:“这是我与烟儿的事儿,与你们何干?况且,你们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那龌龊的想法么?有如此心思,我也是不好意思活于世上的。”
徐胜之反唇相讥,字字珠玑,令蒋清和尚公子一脸呈现猪肝色,又碍于佳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好气鼓鼓地忍气吞声,心中却是飞快地计较起来。 徐胜之朝着里屋竹帘里面的那位青衣烟儿淡然道:“烟儿,今日怎么多了两人?这两个通州城里面的癞皮狗就已经够惹人讨厌了,不知这两位是何居心呢?” 孙羽笑道:“公子误会,我们只是仰慕琴艺而来并无其他……因此,还请不要计较我们在内。” 徐胜之看了看孙羽和夜空明,然后道:“公子的话,我倒也听出了意思,你能够理解烟儿的一点儿心思也算对琴艺有所了解。可是你这身边的公子嘛,却不好说了。” 夜空明见徐胜之居然隐约说着他的不是,立即就要反驳。此时竹帘一阵晃荡,一股微风吹了进来,里屋琴声早已停了,一个柔弱的声音响道:“徐公子,你这有是何苦呢?” “今日,我便是来带你离开此处的!即便浪迹天涯,也好过在潇湘别苑里抚琴做靡靡之音,令如此男子沉醉!这样不值得,对你也不公平!”徐胜之字语铿锵,笃定道。 烟儿又道:“何为公平,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你说要带我浪迹天涯,虽然烟儿是向往,但是你如此武断对我可有公平?你虽能听懂我的琴音,但是却懂不了我的心声。” 烟儿的声音在孙羽心底一荡,孙羽暗忖,烟儿琴音不仅迷人,这声音亦如琴音一般,能够荡人心底,扬起轩然波澜。 “你不肯走?”徐胜之挑了挑眉毛。 “不是我不肯走,而是没了走的必要,知己便是知己,不懂心声,不能交流,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哀!”烟儿叹道,语言之中一阵落寞。 徐胜之大步而入,喝道:“此时不懂又有何妨,已经我俩有几十年的时间来读懂对方。纳兰烟,今日,我便是来带走你的,不管这潇湘别苑有怎样的阻拦,这一步跨出去,便收不后来了!” 随着一声暴喝,这竹屋之中顿时硝烟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