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富原
“功败垂成了吗？” 傅灵燕笑了笑，轻声道：“看来我们小瞧了李澈啊，原以为借着令狐楚不在的机会，可以借此让他做出错误的举措，不曾想适得其反，却是正好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往后我们的行动可就要难上加难了。” “犯不着这样紧张，不过是丢了一招而已，局势仍然是对我们有利。”刘绩随意的一摆手，转而沉声道：“不过现在表面上是我们占据了优势地位，但是根基还不是很牢固，有必要在短时间解决掉这件事。毕竟我们的内部组成太过复杂，李澈占据着国主的优势地位，若是僵持下去，迟早要出乱子。” 傅灵燕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打算从哪一点先行动手呢？扬州的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无非就是西关军和朝廷方面了，至于益阳军的内部，秦大帅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大蛇打七寸，现在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要立时分出输赢来。”刘绩脸色泛起寒气来,沉声道：“李澈赖以和我们周旋的无非就是李骧的八万京营，只要能够转换掉李骧的态度，那么一切就可以成为定局了。” 傅灵燕皱眉道：“可是李骧这个人一直是李家的忠实拥护者，想要让他投靠我们这一边只怕不容易。你可是有了把握？” “把握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有了一些想法而已，现在就是要找机会和他先谈一谈。” …… “主上，李大帅到了。” 门外响起齐公公的声音，李澈放下手中的笔，忙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身官服的李骧来，李澈却是亲自迎了上去，李骧刚要躬身行礼，李澈已经一把扶住了他，请他在一旁就座。李澈从桌案前取过一张军报递给李骧，李骧接过一看却是有关益阳军的密报，看完之后立时惊声道：“怎么？！他们居然想攻打富原！” “不错，这是潜藏在益阳军中的探报刚刚送出来的，正式的奏报应当在这两日就会传到朝廷来。如今秦远峰和刘绩已经在着手安排具体的行动事宜，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办了。” 李骧皱着眉头问道：“在这种时候，他们怎么会有了这样的打算，要知道一旦和燕朝开战就是一个不能善了的死局了，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要陷入两面为难的境地，秦远峰和刘绩都是精明之人，应当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吧。” “不错，按常理来看确实如此，不过寡人怀疑其中一定有诈，只不过一时半会还看不出他们的具体意图，眼下也只能小心应对了。”李澈转身正色道：“李爱卿，为了稳妥起见，京营也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应对之后可能的不利局面。” “主上放心，经过半年时间的整训，京营的战力已经得到了大幅加强，定然不会让主上失望。”李骧的回答铿锵有力。 李澈满意的点点头，李骧却是转而问道：“那么对于益阳军方面的请战，主上打算如何应对呢？” “既然他们要打，寡人自然不好拒绝，这便顺势应允了他们。只不过一定程度上的制约还是有必要的，益阳方面的军需仍是照往常的分量拨给，至于剩余的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既然如此，老臣便先告退了。”李骧得到了回复这便站起身来，李澈却是把他送到门边才回转。刚刚坐下，旁边的屏风后面便闪出一个黑衣人来，李澈看都不看径自吩咐道：“军中的细作都安排妥当了吗？” “遵照主上的吩咐，全部安排妥当了。” “这样就好，给寡人好好看住李骧的动静，这种时候决不能犯错，一定要看准了他的一举一动。” “遵命。” …… 攻打富原的主意并不是刘绩偶然想起的，而是他和秦远峰早已商量好的一种手段。如今益阳军内部成分复杂，而且现在局势趋于平缓，如果不能寻找一种宣泄的办法，那么迟早要出乱子，刘绩认为这无疑是一种最好的手段。 对于能够尽快投入战斗，益阳军各部还是显现出极高的热情，因为刘绩已经许诺，攻打富原得来的所有财物，包括将来朝廷的赏赐，大帅绝对不会留下一分一毫，全部赏赐给益阳军的将士们。这些个当兵的图的就是财物而已，这一来恰好刺激了他们的热情，再加上将领们的可刻意烘托，一来二去就成为了将士们的集体所愿了。 朝廷的回复也是没有出乎刘绩的预料，李澈的答复和应对恰如傅灵燕的预测。如果益阳军一直蹲在益阳，那么无疑如同一头猛虎潜伏在这里，时刻保持着对京师的威胁，李澈不要想得到一天的安宁。现在刘绩主动提出要和燕朝开战，李澈立时遂了他的愿望，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缓解京师的压力，而且可以借助燕朝的力量来削弱益阳军。 至于不肯增加益阳军的补给，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制约手段，刘绩等人也是丝毫不感到惊慌。早在三个月前他们就已经开始积攒物资了，现在看来足以支撑富原的战事，而且扬州的孔瑞等人也送来了大笔支援物资。准备妥当之后，富原战事就此打响。 除了留下五万人守备齐城之外，宁军十五万人全部出动，分为两路躲过漳河北上。两股一路由秦远峰节制，麾下有扬州军和京营、以及潜州军的一部，至于另一路则是刘绩来指挥，麾下有新军、西关军以及潜州军一部。两军相隔五十里互为呼应，携带着大笔物资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燕朝也是大为恐慌，宁朝内部的狗咬狗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休养生息，现在刘绩居然不管不顾的杀了过来，燕朝到底还是落得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陆述星也是沙场老将，虽然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还是就此快速做出了应对。 沿途的小城镇一律被放过，集中兵力开始防守两处重镇，炎阳和龙华。按照目前的行军方向来看，秦远峰是攻打炎阳，那里有燕军陆述星带领的五万燕军在固守，另外一路的刘绩碰到的是燕军大将梁硕统率的四万燕军。这还只是燕军的正规部队，其他还有不下两万的地方部队参战。 也就是说宁军此次的进攻并不会如同想象中那样简单，很有可能在这两处坚城下面碰个头破血流。 三天之后，秦远峰和刘绩两处人马几乎同一个时间开到两处城下。这两处城池相距不过一百里，恰好两军可以遥相呼应。一到了城下，宁军便开始如火如荼的准备攻城。这一次宁军可是做足了准备，这半年以来各军将领都没有闲着，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建功立业。 宁军的动作比燕军想象中还要快，原以为还要僵持两天，不曾想第二天宁军就开始了进攻，而且一上来就让燕军大感吃力。龙华城下，刘绩站在一处高台上指挥战斗，此刻战场上的呼喊声已经高昂起来。宁军还没有开始冲锋，但是气势已经十分骇人了。 随着赵凌的一声令下，上千架床弩轰然作响，上千只长矛伴随着整齐的响动涌上城头。即使燕军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更多的人则被吓得面容失色。这一波接一波的攻势未免太过震撼，宁军也不发起攻城，只是利用床弩进行压制。 三波齐射之后，宁军的攻势略为停顿，迟疑了一阵之后，燕军才从一片狼藉的掩体后面转出脑袋来。此刻城头上扎满了长矛，燕军纷纷向宁军本阵张望，之后的情形却是让他们心里一阵发寒。不下三百架投石机被宁军推上前来，在远处形成数列之后，便开始发起了死亡的轰鸣。 数十斤的大石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城头上的掩体纷纷碎裂，燕军慌忙逃窜，一起涌下城头，知道燕军将领大声疾呼才稳住了阵势。宁军直到此刻也没有发起进攻，投石机仍然在不孜不倦的持续轰鸣。 这样的情形足足持续了一个上午，龙华城楼已经彻底化为一片木屑，至于城墙也是斑驳一片。随后宁军就此稍缓，开始埋锅造饭，燕军也就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过只是半个时辰之后，宁军的攻势再度展开，这一次的声势更加浩大，床弩和投石机一同发起攻击，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宁军的正式攻城来了。 燕军在将领们的呼喊声中顶着飞舞的石块和床弩奔上城头，不时有人哀嚎着倒下，却没有一人后退，全部都在苦侯着和宁军正面厮杀。第一波攻城的就是西关军的将士，这些人有着不输于燕军的勇武，也是刘绩颇为放心的队伍。 宁军的投石机和床弩已经暂时停下，西关军的三千敢死之士靠着云梯开始攀爬城墙。龙华的城墙只有三丈高，对于这些擅长攻城战的宁军来说不是问题，只不过燕军的弓弩手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西关军的攻势从一开始就收到了压制。 只不过刘绩并未打算就此一蹴而就攻上城去，而是有了另外的安排。五百寒江天兵士簇拥在人群中，悄悄的来到了城门下，却是安置了不少燃火之物，不多时便一把火烧了起来。龙华的城门并不是铜铁所铸，因而不出意料的被烧毁，只不过漏出来的不是宽敞的道路，而是整齐的石块。 看来燕军也是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坚守的意图，刘绩转头一看，城头的攻势也是一时没有什么进展，三千西关将士已经损失了一半，却没有在城头找到一块落脚点，当下也不再徒增伤亡，而是果断下令：“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