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一步
“本将即便是初来乍到，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将军。人人都知道蛮族缺少粮食，往常年份饿死的人可是十分众多的，为何这几年来少了许多呢？而且他们还能拥有足够的军粮支撑他们向我军进攻。”刘绩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转而冷声道：“不知诸位将军可是知道为什么？” 在场诸人都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其实这也是一个众人皆知的问题。这些个将领兵士们平日里和蛮族浴血厮杀，难道就为了那些许军饷？蛮族不仅是缺少粮食，就连寻常的日用品也是十分困乏，更不用讲兵刃之类了。仗着地利的关系，西关军中的不少将领和手下兵士都悄悄的将一些必需品倒卖给蛮族，这样可以换来蛮族那些珍贵的物件。 原先的西关大帅窦扬自己就经常干这种事，自然也就没人拦阻手下们犯法了。不过这种事情因为有资敌的嫌疑，所以倒也没有人太过放肆，平日里的交易都还有所节制，却是恰好掌握了一个度。眼下刘绩突然提出这种事来，众人当然心里恐慌。 当初孟天海和刘绩的过节在场众人都是知道的，刘绩在益阳的所作所为他们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因而对他也就有所恐惧了。听着他冷冷道来，众人都以为他要兴师问罪了，心里不免各自起了思量。 刘绩倒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当下转而换上一副和缓的表情，正声道：“诸位将军平日也辛苦的很，本将也不好挡了各位的财路，过去的事本将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今本将是要对蛮族有所行动，所以还请诸位将军心里有个底。本将在此通告各位，从今以后再敢私自向蛮族买卖物资者，一律做资敌论处！到时落下一个死罪，可别怨本将没有提醒你们！” 在场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忙齐声保证再也不敢了。刘绩这才转移了话题，接着解释道：“这位将军提及蛮族都是粗暴之人，本将以为其实不然。难道蛮族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两个远见卓识之辈？最起码他们的首领就不是寻常人物。” “至于如何控制他们就要好生斟酌了，这件事看似不简单，其实还是大有可为的。因为毕竟是我们掌握了主动，只要我们把这些物资牢牢的攥在手里，那么如何行动就是我们单方面说了算。这些蛮族可以抗拒和我们的交流，却无法抗拒利益的诱惑，特别是这些东西关乎到他们族人的生死。” 刘绩转而向刘清问道：“刚才你提到蛮族最强大的三个部落，我们就选择在他们身上突破，不知他们各自的首领你可熟悉？” 刘清缓声道：“苍溪部落的首领满卡是蛮族当中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此人年已经五十却十分悍勇，而且为人颇为公正，再加之苍溪的实力最强，此人也就隐隐成为了蛮族的领头人。兰溪部落的首领雾虚就是刚才将军提到的那种智囊型人物，此人才智十分出众，虽然年不过三十，却已经是蛮族当中颇为知名的智者，就连满卡平日里也十分倚重他。猿溪部落的首领布桦却是一个莽夫一样的人物，此人是一个地道的蛮族凶徒，只知道袭击我宁朝百姓来得利，每次蛮族的集结都是此人提起，即便没有人附和他，他也时常命族人单独前来滋扰。” 刘绩一时间沉默不语，低着头思量了一会，这才转而正声道：“突破口就选在猿溪的布桦身上！” “什么！”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都十分不理解刘绩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难缠的货色？！在他们看来，布桦可是出了名的无脑之人，而且此人厮杀成性根本难以控制。 刘绩知道众人短时间内还改变不了看法，也无法很快领会他的意图，当下缓缓解释道：“选择布桦的原因有两点，一来，此人没有什么心智，很难看破其中的奥妙，恰好有利于我们计划的展开。二来，此人常常带兵前来攻打虽然可以证明此人的厮杀成性，不过也转而透露给我们一个讯息，那就是猿溪在粮食方面的短处只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艰难。按照这个人的秉性，只怕诸位平日里也不会和他交易吧？” 听得刘绩款款道来，众人也觉得十分有理，不由齐缓缓点头认可。刘绩扫视了一眼，高声道：“看来诸位将军对此都没有异议，既然如此，本将也就开始发布军令了。” “请将军吩咐！”众将轰然响应。 “王宣将军你负责在半月内将西关以外的所有据点全部撤往西关以内。” “遵命！” “刘清将军你负责在半个月内将附近百姓全部迁入西关以内，为了保证进度，本将允许你使用强硬的手段。” “遵令！” “范统将军你传下本将的军令，所有人不得私自和蛮族交易！胆敢违反者一律杀无赦！你自领一路人马全力缉拿违反此军令者，如有差错，本将唯你是问！” “遵令！” “其余诸将整肃军备牢牢防守住西关一线，蛮族一旦丧失了粮食的来源，必然会向我军发起反扑，我们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遵令！” “至于粮食如何运作，本将自会前去和裴帅商议，在此期间还请诸位将军一同用心效命，大破蛮族之日就是诸位将军进京受赏之日。” “遵命！” …… 简陋的木屋里猿溪部落的首领布桦重重拍下手中的酒碗，口中忍不住冷哼了一句。这人生的十分威猛，体格比之寻常大汉也要大上不少，脸上也是狰狞的很，再加之此刻心怀怒火，更是如同凶神一般可怕，一旁的部落兵士们全都不敢上前搭话。 连喝了三碗酒之后，布桦喘了几口粗气，口中忍不住怒骂道：“这些个蠢猪！都是一群窝囊废！简直有愧勇士的称号，居然不敢和宁朝开战。” 原来不久前宁朝的一连串行动让蛮族有些措手不及，兵力的收缩固然让蛮族们松了一口气，可是平日里经常出现的粮食走私贩们却突然全部消失无踪。诸位首领都意识到有些不同寻常，便聚在一起一同商议。布桦见到宁军有意收缩，便提出各部落联合起来一同向宁朝发难，不料却遭到雾虚的反对，满卡也附和雾虚的见解，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静观一段时日再说。 布桦这样提议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些走私的粮食，部落里的粮食根本不够使用，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呢。可是雾虚和满卡都认为想要轻易打破宁朝的防御是不可能的，因而都不愿草草的开战，布桦和不少部落的首领自然是心里不服。 往常那些走私贩们都选择和苍溪、兰溪交易，因而这两个部落的状况要比他们好上许多，此刻当然不必过于着急。可是他们如果不前往宁朝劫掠，完全无法解决自家的困难，一时间两方却是有些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满卡和雾虚的看法占据了上风，毕竟他们势大力强，布桦可是争执不过他们，心里也不敢轻易开罪了他们。 于是现在布桦只能一个人留在部落里和闷酒，眼看一个多月过去了，部落里的存粮已经去了一半，除了节省用度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即便是这样，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办法，部落里难免要出现饿死人的状况了。 “大首领，有一个宁朝人要见你。”一个部落兵士冲进来禀报。 “宁朝人？！”布桦猛地一提神，转而问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人说他手里有一批粮食，想要和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布桦猛然站起身来，眼下他一听到粮食瞬间就是两眼发光，当下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寻常宁朝商人装扮的人在兵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这个人显得十分镇静，见到布桦这样一脸凶相的人物居然没有害怕的样子。布桦只是简单扫了他一眼便急着问道：“你的手里有粮食？” “不错，粮食应有尽有。” “真的？！”布桦心里一惊，不过他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是也有基本的防备心理，当下冷着脸问道：“听说现在宁朝已经禁止商人出没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首领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现在西关已经换了一个大帅，此人宣布所有商队不得前来此地交易。不过在下却是有通天的路子，背后可是有不少人撑腰的，想要送点粮食出来可不是什么难事。” 布桦点了点头，他也就是简单问一问，对于这个人的来头他也不是十分关心，只要能够让他见到实实在在的粮食才是要紧的。当下他也不客套了，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粮食十万斤，你能解决吗？” 那人笑了笑，慢悠悠的伸出五个手指来，布桦还以为他答应了，不料那人缓缓道：“只有五千斤。” “什么！”布桦忍不住怒道：“五千斤粮食还不够我们部落两天的口粮，你刚才可是说应有尽有的，难道是在戏弄我吗？” “大首领不必着急，眼下边界封锁太严，在下现在也只能解决这么多，不过十天以后，在下还能送来一万斤。”那人见布桦低头不语，便正声道：“若是大首领觉得太少，在下可以去和别的部落交易。” “五千就五千！”布桦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手里拿到多少是多少，总比没有要强吧，当下继续问道：“那么我们部落要拿多少东西来交换呢？” “狼皮两百张、狐皮二十张、野猪皮两百张，另外再加上貂皮十张。” 耳中听得商人侃侃道来，布桦只觉得一阵心惊rou跳，忍不住高声道：“你这个价码可是比平日里高出了三倍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的买卖可不好做，搞不好都是要掉脑袋的，价格高上一点也是正常的。”那商人似乎吃定了布桦，口中犹自游刃有余。 布桦暗自咬了咬牙，现在可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当下无奈的点头应允了：“眼下这些东西还要准备一下，明日便交到你的手中，不过粮食还要你尽快送来。” 为了防止蛮族言而无信，此地走私的规矩都是蛮族先行付钱，走私者再将物资送来，因而布桦才这样说来。不过这一次这位商人似乎通达的很，摆了摆手高声道：“不忙，这一次在下是一个人前来，无力将物资带回去，等到粮食在两天以后送过来，我们再把东西带走。” 布桦心里不由一喜，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个人言而无信，现在却是省去了不少担忧。只要见到了货真价实的粮食，那么交易也就顺利了。当下他亲自将这个人送出了部落，全指望着他如约而来。